断魄剑刃青光暴涨,三道剑气横扫,将扑来的幽兵拦腰斩断。
腐肉落地,发出“滋滋”声响,脓血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他们不痛不痒,无意义地争抢啃噬,手脚在还要站起的一瞬崩解。
莫念忍不住作呕,捂住口鼻后退,嫌弃至极,半截幽兵手臂滚到脚边,她一脚踢开,“这些玩意儿比上次在婚宴上的还恶心!商扶砚,你家这京城怎么净养些脏东西?!”
商扶砚收剑入鞘,玉色锦袍未沾染丝毫血迹,转身时,腰间玉佩与剑鞘相撞,发出清脆响声:“夫人此言差矣。”他唇角微扬,“这些幽兵明显是冲你来的。”
镜听出现在朱雀大街不远处拐角:“阿念!怎么会这样?!”
“你们怎么在这儿?!”莫念迎上前去。
祓禊跟在镜听身后,闲散看着四周幽兵上蹿下跳:“奇观啊,靖王。”
“有人开了幽冥之门,阿念,必须关上!”镜听手里握着镜子,快急哭的模样。
“幽冥鬼界我听说过,可门在哪儿?”莫念接下她手中幻真镜,镜面在她指尖触及的一瞬间闪过一丝紫光,镜中幻象诡谲变幻。
镜听正要反驳,禁军铁甲冷光入目,他们正沿着长街合围而来,目标却不在幽兵。
“王爷!”禁军统领单膝跪地,“东翎门和朝华门幽兵聚集,陛下不见踪迹,请王爷即刻入宫主持大局!”
商扶砚眸色一沉,余光瞥见莫念正悄悄往巷口挪步,手腕一翻,一道绳索如灵蛇般缠上她的腰肢:“夫人想去哪儿?”
他将她拉近:“不是说好要帮为夫‘扫清妖孽’么?”
莫念挣了挣,发现那绳索越缠越紧,只得瞪眼:“谁是你夫人!我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好!放开!”
“幽兵的秘密就在前路。”商扶砚贴近她耳畔,“夫人若想知道前因后果,不妨随为夫走一趟?”
莫念耳尖一热,商扶砚猛地将她往身后拖,断魄剑刃挡下飞来玉扇,一道紫光指向玉扇回转之处。
“凌景珩!”商扶砚冷喝,“你果然没安好心。”
凌景珩一袭月白长衫翩然而下,玉扇轻摇,扇面上“山河入梦”四字光彩奇异。
“比我们早到京城,就为这个?”商扶砚语气森冷,玄七和鸣一斩落屋顶爬行的幽兵,纵身跃下,落在他身旁。
玄七剑锋指向赵府:“凌景珩可是南齐最能谋事之人,从庶子到太子,连赵庆嵩都能勾搭上。”
凌景珩不慌不忙,合拢玉扇:“这位统领所言差矣,赵大人不过是请在下喝喝茶,谈谈……龙霓帝京的风土人情罢了。”他朝莫念眨眨眼,“比如莫教主这样有趣的人儿,在南齐可不多见。”
莫念浑身不自在,正要回嘴,忽觉腰间绳索一紧,商扶砚不知何时已揽住她的腰:“太子殿下若想喝茶,不如随本王入宫?正好本王也想问问,南疆的蒺藜为何会出现在赵府墙下。”
凌景珩笑颜不改,玉扇在掌心轻敲三下,四周屋檐现出数十黑影,人人手中都握着一面刻满诡异符文的铜镜。
“镜听!”莫念惊呼。
镜听的幻真镜剧烈震颤,祓禊乍起一剑,斩向凌景珩,地底钻出幽兵,猛地跳起,他回身退避不及,险些吃了一爪。
“不急不急~后会有期。”凌景珩声音飘远,持镜人一个个将铜镜对准了镜听,紫光回闪之后,附近的幽兵竟随着他们消失无踪。
长街重归寂静,满地腐肉还在蠕动,证实了方才所见并非幻觉。
莫念长舒了一口气,发现商扶砚的手还搭在自己腰上。“松手!”
她肘击他胸口,他轻松避开:“夫人好狠的心。”
商扶砚故作痛心状,鸣一看了看两人,愁眉不展,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王爷,凌景珩如此肆意,还故意现身,必有后招,莫教主带着幻真镜太危险,不如……”
“不如你告诉我,这些镜子到底什么来头?”镜听打断他,“刚才那些人的铜镜和我的镜子几乎一模一样,别告诉我你们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龙霓帝京都是废物不成?”
商扶砚沉默片刻,抬手拂过莫念手中幻真镜,镜面泛起波纹,似涟漪漾开,隐约映出一座紫雾笼罩的城池。
“幻真镜是通往幽冥的钥匙。”他低声道,“而你,是唯一能使用它的人。”
莫念想问,远处传来号角声,商扶砚脸色一变:“宫门有变。”他吹了声口哨,一匹黑马绝尘而来,“上马!”
“我才不要跟你……”莫念话未说完,商扶砚已将她拦腰抱起。
她在马背上挣扎着要跳下去,却听他在自己耳边低语:“不想见见你师父问清楚了?”
莫念身体一僵:“我师父?”
商扶砚没有回答,猛抽马背,黑马一声嘶鸣,冲向城门。
禁军铁骑如潮水紧随,莫念回头望去,祓禊带着镜听往另一侧暗巷逃离,龙霓皇宫上空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诡异的紫云。
商扶砚扬鞭抽翻一个拦路的幽兵,压低声音道:“待会到城门,无论发生什么,只管往北跑。”
莫念心头一跳:“你要干什么?”
商扶砚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意味深长:“当然是……追杀我的逃妻。”
话音未落,他一掌拍在莫念后背,一股柔力传开,莫念轻飘飘借力飞离,稳稳落在十丈开外。
她尚未站稳,便听商扶砚厉声喝道:“拦住她!”
数十禁军调转方向朝她扑来,莫念暗骂一声,拔腿往城门跑,背后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却总是差之毫厘,皆钉在她脚边。
“商扶砚你混蛋!”她边跑边骂,并未注意到那些“追杀”她的禁军眼中都带着古怪的笑意。
城楼上,凌景珩摇着玉扇冷眼旁观,“有意思。”他轻声道,“靖王殿下这是唱的哪出啊?”他转向阴影处,“去,帮他们演得更热闹些。”
三个黑衣人领命而去,片刻,乱入的箭雨从不同方向射向莫念,一道紫光自远处掠来,将暗箭尽数斩落。
“夫人遇险,本王不得不贴身保护。”商扶砚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莫念身侧,断魄剑刃在他手中寒光摄人,他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中却是计谋得逞的笑意。
莫念刚要骂人,瞥见不远处几道黑影,“有人要杀你。”她猛地推开他,三枚毒镖擦过身侧扬起的衣角钉入地面。
商扶砚眼中寒光一闪:“不是我的安排。”他揽住莫念纵身跃上城墙,“看来有人想让这出戏假戏真做。”
城墙下,暗杀者正在逼近,商扶砚衔指一声哨音,靖王府的影卫忽然现身,与奔来的杀手战作一团。
他贴着莫念的耳边低语:“现在,我们该‘逃命’了。”
什么?逃命?不是刚回来吗?那桑落公主呢?皇帝怎么办?
莫念疑惑着看他,不知从何问起,都是什么情况?
玄七策马扬鞭从一侧暗巷追出:“王爷!都料理妥当了!”
“他们那么想要,便借他们玩玩儿吧,有什么可抢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商扶砚抱起莫念足尖一点,掠过城楼落在城东一架马车上,放眼四顾,城外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怕的跟我走!南疆风水宝地,莫教主亲迎!”
京城西南角一处贫民窟里,一个少年衣衫褴褛,正蹲在墙角分拣药草。
他脸上涂着煤灰,却掩不住那双与商扶砚极为相似的眼睛。
“小伙子,该喝药了。”一老乞丐端着破碗走来。
商书桓接过碗,若有所感地望向城门方向,碗中汤药漾出紫色波纹,他忽然战栗,想起了商扶砚那夜送他出府时说的话:“陛下记住,你看到的追杀,都是保护。”
商书桓捧着药碗,双手微颤,汤药紫色波纹中,隐约映出城门处刀光剑影,老乞丐眼睛浑浊,却忽然闪过一丝精光,枯瘦的手指按住他腕间命门处。
“小伙子,这药……喝不得啊。”
商书桓猛地抬头,老乞丐的面容在日光下泛起诡异褶皱,他下意识地抽手,发现老乞丐五指如铁钳般将他钳住。
破碗坠地,药汁溅在泥土上,冒起青烟来。
“你是谁?”商书桓低声问道,右手摸到了腰间短匕。
流落市井他从未经历过,可他见过商扶砚早年因姬环失踪而饱受折辱欺凌,他如野兽般警觉起来。
老乞丐咧嘴一笑,面上褶皱如潮水般退去,竟化作少女面容,是镜听。
她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与莫念身上那面几乎一样,只是边缘多了一圈朱砂所绘的符文。
“我叫镜听。”镜听晃了晃古镜,镜面在商书桓眼前划过一道流光,“祓禊说,你身上有股好闻的龙气。”
商书桓吓住,他如今的模样连宫中旧臣都难以辨认,蓬头垢面,衣衫沾满药渍和泥污,任谁看来都是个寻常乞丐,可这镜子……
“姑娘认错人了。”他转身欲走,祓禊自阴暗处闪出,一下将他拦住,镜听赤足踩在泥地上,脚上却无脏污,足踝银铃轻响,一眼便知与贫民窟的腌臜格格不入。
古镜忽然震动,凌空一道紫光射入商书桓眉心,他眼前浮现出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金銮殿上身着龙袍的自己;幽暗密室里,商扶砚射向靶子的箭忽然朝他飞来;城门处莫念身上的幻真镜正悄然吞噬着漫天紫雾……
“啊!”
商书桓抱头蹲下,耳边响起祓禊飘忽的声音:“大炎的皇帝陛下,您还要在这腌臜地界躲多久?罪孽不论从何处,都能准确地找到你……”
巷口传来脚步声,祓禊将镜听牵紧,几个醉汉摇摇晃晃而来,对墙角两人投来猥琐的目光,商书桓趁机拽住祓禊手腕,将他拖到一处断墙后。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他声音颤抖,带着压抑的怒气,“若是南齐派来的……”
祓禊用指尖点住他嘴唇,手指冰凉如山间玉石,带着某种草药的苦涩香气,“嘘——”他将镜听牵在身后,贴近商书桓耳边,“镜听告诉我,北境的雪,要化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商书桓却如遭雷击,他想起幼时太傅讲过一个传说:北境终年不化的雪山下,埋着大炎龙脉的源头。
祓禊退后两步,歪头打量他,幅度如带着垩舞鬼面般诡异:“我们要去找顾晨潇,只有他能解大炎之祸。”他故意将“顾晨潇”三字咬得极重,镜听随之一笑,“游山玩水喽~”
古镜映出个模糊的修长身影,商书桓心跳加速,这个名字他听商扶砚提起过,二十年前请命戍边的镇北将军顾沉霄,如今是大炎唯一能与南疆相抗的人,可眼前这南疆衣冠的古怪少女和法师,为何……
“你们是莫教主派来的吗?”他突然问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