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鸿蒙世界分为太初界与混沌界,两界之间隔着雪青山川,彼此抗衡。
太初界境内灵气充沛,奇花异草、矿脉遗迹遍布,仙禽瑞兽悠然穿梭其间。而混沌界,则是一片狂暴混乱、危机四伏的世界。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深不见底的沟壑遍布,高温地区随时会喷发红色岩浆,奔腾流淌。最要命的是,混沌界独有的黑色雾气会吞噬界内生物的灵气和生气,除了那些被剥夺神格沦为妖魔无处可去的堕仙们,没有任何种族愿意主动踏入混沌界。
对比之下,太初界就显得鲜明艳丽,充满人间烟火气。
而太初界最负盛名的就是它来源于古老传承的神级锻造术。仙神们凭借精湛的技艺锻造出一件件灵器和神器的胚胎后,再将一些特殊的神灵之气注入其中,使其具备神族的天赋后成型。它们成型的那刻起便得到了天道的偏爱,以器灵之身吸取天地灵气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成年后的器灵不仅具有极高的武力天赋,还能在关键时刻为仙神们抵挡自身业火劫力。
但它们独自成长的速度太慢了,幻化出来的外形上与仙人神族的后裔们并无太大的差别,但其内里却充满野蛮与暴力,崇尚强者为尊不服就干,破坏力十足。起初,一直放养着无人教导约束,器灵们就三两成群,像一群调皮莽撞的猴子一起扎堆地闯祸,常常搅得上界鸡飞狗跳难以控制的混乱。没等它们成长起来便内耗完己身的神灵之气后陨落,沦为一堆死物。
给诸多仙神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后,经太初界的仙神们一番商讨之后,便颁下法令,但凡只要开了灵识,便统一登记其为太初灵生,进太学府和整个上界所有的幼崽进行统一的开蒙约束管教成才。
而明霄便是由蔚川上神煅造出来的神器,后又生了灵识的太初灵生中之一。
他的灵识开的比几个哥哥要晚,神识刚幻化成幼童的不太是时候。那时蔚川上神正着手准备煅造新的器物,实在抽不出精力为他讲解一些简单的日常道理,随后这个任务便落在了那些灵识开得比较早又恰好休沐中的其他太初灵生哥哥身上。
起初蔚川上神并不是很放心,但看在明霄从刚开灵识时的木纳在接触到他的几个哥哥后逐渐开始变得活泼起来,蔚川上神便放心地闭关去锻造下一个器物,双耳不闻窗外事去了。
带过幼崽的都知道,当幼崽渐渐长大了一点后便不会再安安分分地屈居在一个角落里,他们会伴随着自己的好奇心渐渐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就比如现在正是对外面世界好奇时期的幼崽明霄。
在哥哥们结束休沐,他们表露出明霄现在还太小,想让他独自留在家里的想法后,明霄就已经打算偷偷跟在哥哥们的后面。然而在半道上,明霄偷偷尾随哥哥去太学的计划就失败了还被哥哥们逮了出来。
只见清晨的日光穿透过朦朦胧胧的晨雾照射在通往太学的道路上,只见一个五六岁穿着宝蓝色衣袍玉雕似的孩童被年龄最大的那个少年拎着腰带提在半空中。
就在明霄的三个哥哥们打算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他就先声夺人哭诉道:“不要不要,哥哥们每天都可以偷偷出去玩,也都不带上我,明霄才不要和哥哥们分开!”
“弟弟听话,哥哥们是要去太学府学本事的,不是去玩,等你再大一点,父亲带你去过登记后才可以带你一起去。”老大祝珩眉心微簇,把明霄放下来后就板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企图和明霄细讲其中原因,但很明显在明霄大眼巴巴的泪眼中失败了。
“弟弟乖啊,其实太学府里一点都不好玩,等散学了二哥给你带好玩的玩意儿回来给你可好?”老二云慕弯着腰,右手在明霄的背上一下下地拍打轻声细语诱哄着。细长上挑的眼眸却偷偷瞥向老大祝珩那,他不动声色地朝祝珩使了一个眼神,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真的真的,太学府里的老师们看着笑眯眯的,实际上可凶可凶了,一个不小心他就想着要送我们回炉重造了!”老三容淮用手指头使劲扒扯着自己的脸扮作凶巴巴的样子出来想吓退明霄。
“不要不要,哥哥们平时里都教我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好不好玩我自己去过太学府不就知道了?”刚被放在地上的五六岁点大的小萝卜头明霄眼眶微红,抱着三个十几岁少年的大长腿在宽阔的道路上撒泼打滚儿,这哭闹阵仗让三个风姿绰约的少年们都感到无比头疼。
“咳咳咳!老二老三啊,我忽然觉得明霄这个理解能力完全可以,让她去太学府也不是不可以。就这样,天色不早了,这点小事就交给你俩了啊!”祝珩见以前自己教导明霄的道理转头就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后,和云慕对视一眼后率先闪遁了。
“呃、老三啊,你看我们这马上就要迟到了,我和大哥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学生。迟到这种错误我们不能犯,你也要理解一下哥哥。”
“呐,明霄就交给你了,散学了不要乱跑,我会给你们带好玩的和老大一起来接你们哈!”云慕只手扫了扫被揪皱的衣摆后又牵过明霄的小手放在容淮掌心,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容淮的肩膀后也跟着祝珩闪遁了。
“……”
“大哥二哥!你俩怕不是忘了安夫子已经很久没让我坐着上课了吧?”容淮无语地看了看天边他俩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三哥。” 明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欲滴不落,顺带还打了一个响嗝。小手有点紧张地攥紧了容淮的手指头,忽闪忽闪着他的大泪眼磕磕巴巴问道:“三哥你会带我去太学府,不会扔下明霄我不管的吧?”
容淮看着明霄说着说着,眼角又一点点溢出的泪珠很是抓狂。双手暴躁地往后薅了薅自己的头发,绑在发尾上的一些挂件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最后不得不认命地妥协。
“总不能真的把你扔在路上不管吧?来吧弟弟,你再变小点钻进我的储物袋里,三哥偷偷带你溜进去。”容淮是真的没招了,只好解下腰间的储物袋蹲下身打开口子放在霄面前,“但是我们先说好了,进了太学府后你可不要这样哭闹,会被夫子们发现的。”
“特别是三哥的教导师安重楼上神,虽然我们管叫他安夫子。他的外表看着也是十分儒雅,但是他真发火起来要收拾我们那可就真的太可怕了!”容淮光是想想安重楼上神一手摇着折扇一手低眼收拾他们的模样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他说过,如果我们器灵的劣根性实在改不了又不愿意掩饰一二,他不介意帮忙把我们都抓进炼炉里重新再锤炼一遍,那场景真的、真的是太可怕了!”
“三哥最最最好了,我保证会乖乖藏好的,明霄我可是咋们家里最听话的器灵宝宝了!”明霄抬手擦干眼角的泪珠,一脸真诚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是,三哥必须是你哥哥里最好的那一个!”明霄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容淮夸得飘飘然,全然忘记了日头渐高已经误了上学的时辰了。
整座太学府落座在天禄山上,青色的琉璃瓦在山雾中若隐若现,檐角垂着流光溢彩的符箓铃铛,上风拂过时就会发出悠长的清心祛魔铃音,底下铺的是通透的白玉砖。
有的时候来的时辰早一点,就会觉得孤零零置身在白茫茫的山雾不知处中,迷迷茫茫的即将迷失在大道中,又瞬间被铃音拉回现实。
山门的大门门楣上刻着“太初府”三个大篆字随着日出月落变换色彩,晨起是朝阳般的金红,午时化作碧空如洗的湛蓝,暮色四合时又浸染成紫薇星辉色。
这种变换色彩篆字的特殊装置在山门内的每一个院落里都有,但总能吸引到不少新学子日日夜夜在此观望。
穿过山门后,三十六座教室以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每间院落颜色错落不一,待容淮掏出一枚黑色玄木灵牌进了一间黑白双色分明的院落后才向明霄小声讲解:“这里是星斗阁,源于天地为卷,星斗作灯。大哥呢,他在上头的天穹殿苦修己身,二哥在靠近山嘎嘎那边的百音涧。只有三哥命苦,不知怎么就进了这不黑不白星斗阁,每次听课就像是中咒一样,两眼一黑,倒头就睡。”
“是三哥的夫子给三哥下咒了吗?”明霄探出头四处好奇地张望着,在外头,就连空气都要比家里的舒坦。
“那安夫子倒也不至于这样做,三哥努力过了,但十几个同窗就三哥这一个状况。”
“我也曾和父亲提过,但父亲说我的命数在这,强行更改不利与我。”容淮一脸悔不当初,痛心疾首啊。“所以啊明霄,你选院落千万要慎重,你看大哥在天穹殿能布剑阵又能踏剑腾空而去,这很帅了吧?”
“二哥呢,虽然他的心眼子跟筛子孔似的那么多,但他在百音涧会解读百家兽语啊,兽语音波又能号令百兽,出门身后跟随着一堆毛茸茸的小弟多拉风啊!”
“只有三哥是真命苦,明明学的是帝王之道,就是学不进去,上课期间听安夫子讲课莫名就打瞌睡想睡觉,天知道我有多冤枉多憋屈啊!”容淮悔得对天捶胸口,奈何这知识它啊不愿进自己的脑子里。
“哦!”明霄似懂非懂,但他的三哥这样说,那肯定还有他现在还不能理解的道理。
待到容淮踩着地上飘散雾气的白玉砖迈进授课堂的那一刻不出意外地对上了台下十几个同窗看热闹的视线,和台上穿着月白丝线绣着暗纹竹叶的青衫,精瘦的腰上系着几块玉佩在走动间发出环佩轻敲声,后脑的发丝用银丝绦带松松垮垮绑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角平添几分慵懒的安重楼安夫子。
安重楼的指尖正在轻点紫檀云纹桌案上青瓷梅瓶上的黄梅,透过窗棂的日光洒在花蕊上,红黄双色的蕊心在他的指尖越发明艳娇嫩。他抬头触及容淮的视线后,平静无波的眼神瞥了容淮一眼就让容淮半个身子发僵。
在安夫子冷漠又危险的视线里,他自发自觉地转身走向墙边四角的盘龙柱边上站好,像他自己说的昏昏欲睡地站了一早上。
待到星斗阁三个篆字变得湛蓝,安重楼给学子们布置了课业便转身躺在紫檀云纹桌案后头的逍遥椅上,右手“唰”地一声轻摇水墨折扇,在一众轻缓疾重的磨墨声中闭目养神。
“三哥,为什么他们一大群人只有你要站着听课?”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挂在容淮腰处储物袋里的明霄趁着周边声音嘈杂才敢小心翼翼冒头问道。
“这……”
“弟弟啊,你不觉得他们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敢动,而三哥我能随意地站着都比他们都高出一大截,这样不是显得三哥我很特别吗?”容淮眼眨都不眨谎话随口就来。
他的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瞄向安夫子,心里暗戳戳地打算等安夫子真正闭眼假寐的时候溜回自己的座位上,站着睡觉哪有趴着睡舒服。
“三哥果然很特别!”明霄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容淮,见容淮忽然猫着腰偷偷离开了盘龙柱不解地问道:“三哥你,你不继续站在那里与众不同了吗?”
“呃、三哥站累了想坐一会,下次再与众不同哈哈!”容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仗着明霄年龄小不懂事,嘴上肆无忌惮地撒谎。
“明霄你快进去躲好不要出来,等下被发现你就会被抓起来回炉重造了,那以后三哥就看不见你也不能再带你出来玩了!”容淮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用食指推了推储物袋口上明霄变小后的脑袋催促道。
“可是三哥的储物袋里面好黑、空空的好无聊,进去了就看不见外面的动静了!”明霄缩了缩脖子不太乐意进储物袋。
“乖啊!除了哥哥,外面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人!”
“等三哥睡完一觉,很快就会散学了,到时候就带你去打猎啊不,是去和他们玩游戏。”容淮把明霄推进去收紧储物袋的绳子随手放在了桌上,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困的不行便趴在桌上想补个眠,临睡前嘟嘟喃喃地抱怨着:“大哥二哥真是的,拍拍屁股就跑,好在明霄现在小,还算听话也好骗……”
“……”明霄在漆黑的储物袋里静坐了许久,储物袋里空荡荡的,除了静坐想做点别的什么打发时间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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