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自初打完电话,交代楚越说:“本想今天陪你的,但临时有个要紧的会得去一趟。你自己在医院好好养伤,等完事我来接你回去。”
楚越伤的不重,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
“好。”
黎自初离开后,楚越先给秦序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他开门见山:“喂,动手的那批人怎么样了?还在吗?”
“在临县藏的好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有点担心。”楚越怕黎自初他们先一步把人逮住,让秦序知道他们清楚碧云华栖的事,“你的伤口换药了吗?”
“换了。”
“换了就好,这几天你先好好养着,不管是碧云华栖还是颂瑞,你都先别管了,我有数。后面有什么进展,我再通知你。”楚越说。
电话那头,秦序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楚越没有否认,他沉默一会儿,问秦序:“除了动盛晖的项目,你还有其他路子搞钱吗?八千万还差多少?”
秦序想也没想回道:“哪里还有比这更快的搞钱方法,至于差多少,还差好几千万呢。”
楚越无言以对,“知道了。”
挂断电话,楚越盘算了一下,起身换掉身上的病号服,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西城。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付完车钱,师傅问:“要等你不?这边可偏,轻易打不着车。”
楚越摇摇头:“不用,师傅您回吧。”
待出租车走远后,破旧的铁门才吱哟一声被推开,吴亮探头探脑地从里头走出来。
吴亮被他通过黄胖子的手安置在这边,旁边就是那家新开的一家废钢厂。
两人低调进屋。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不是说事情结束之前不会见面吗?”吴亮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突然收到消息,他也很意外。
楚越似乎不想多说,只问:“现在有多少证据了?”
吴亮拿出一叠照片,“喏,就这些。”
楚越接过来,照片上是黄胖子跟钢厂交涉的情景,还有不合格钢筋堆放的照片。
“秦序……”楚越犹豫了一瞬,“没拍到?”
吴亮摇头,“他没来过这边。”
楚越把照片塞自己口袋里,“摸清楚厂里存货有多少了吗?”
“不少,已经快小三十吨了。”
“没散出去吧?”
“除了碧云华栖,还没。”
“嗯。”
两人待的地方是吴亮自己租的住处,巴掌大的小平房,进门就是床,连张椅子都没有,只能站着说话。
“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会放过我,你记得吧?”吴亮说。
他已经知道楚越要做什么了,也清楚但凡要追究工程质量,自己绝对跑不掉。但楚越跟他做了交易,说只要帮他搞到证据,就会想办法帮他脱身。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楚越这人其实不怎么讲信用。
“没忘,”楚越说,“不过你活还没干完,我要不合格钢筋、黄胖子、秦序同时在场,懂么?”
吴亮有些犹豫:“你当时可没提这么多要求。”
楚越:“你也可以拒绝,只要你想进去。”
吴亮赶紧摇头:“我知道了。”
聊完正事,楚越打算回去。
吴亮喊住他:“听说碧云华栖的竣工验收推迟了,你干的?”
楚越站定,抱臂看着他。
“我就是问问,”他这眼神太有压迫感,吴亮有些紧张,“靠谱不?能混过去不?”
楚越:“肯定能,就算混不过去,我也会让七号楼没法参检。”
“啊?”
办完事,楚越回医院。
一推开病房门,就看见杨肇在里头坐着。
楚越叹了口气,把门关上,开门见山问:“杨哥来问碧云华栖验收的事?”
“是。”
楚越就知道,凭黎自初和杨肇的本事,根本瞒不了多久。可他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黎总他知道吗?”楚越问。
“他不知道。”杨肇骗他。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这种小事,还劳烦不到他头上。”
楚越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咱们坐下说罢,”他说,“这事我原本也没打算瞒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
在颂瑞项目上,拍板的人还得是杨肇,凭楚越自己根本不可能把黄树兴他们拉进来。所以他其实一直在找机会跟杨肇通个气,现在时机刚刚好。
杨肇示意他继续。
楚越继续说:“曝光七号楼对黎氏而言没有半点好处,相信这点杨哥应该跟我有共识。但我也清楚,黎总不会同意瞒下这个消息,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拦了。”
“总得有人做坏人不是么?”
杨肇一时有些困惑,倒不是因为楚越说的话,而是他此时的气场。他的语气虽然还算和缓,但态度格外强势,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楚越。
“然后呢?”
楚越盘腿坐在病床上,继续解释说:“这些人我肯定是要处理的,但通过碧云华栖显然不划算。所以我就打算借颂瑞来给他们做个局。”
“不行,颂瑞不可以。”杨肇提醒,“颂瑞在上面挂了名,但凡出一点问题,黎氏不好交差,颂瑞不合适。”
“不,”楚越的想法刚好相反,“正是因为上面盯得紧,我们才有可能彻底把这条烂到根的路子连根拔起。”
当然,他也怕出岔子,所以不愿意让黎自初插手。因为如果事情办砸,上面要问责的话,一无所知的黎自初显然更容易脱身。
杨肇几乎要被说服了,“可是秦序、黄胖子手脚都不干净,这样你很危险。”
楚越满不在乎,“有风险才能有收益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
“除招标外,颂瑞还得先交给秦序负责。之后我会帮他们弄个建材公司参与颂瑞招标,到时候你让他们中标。”
“然后呢?”
“我会跟在秦序身边,收集证据。等时机差不多了,一封举报信把事情捅出去。”
他说过,这个雷在碧云华栖上爆,和在颂瑞上爆不一样。在碧云华栖上爆炸,那是整个黎氏有问题。而在刚开工的颂瑞身上爆,那就是供应商和秦序个人的问题,黎氏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配合你。”
“还有碧云华栖的验收,”楚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这其实也算是我的投名状,验收能不能延后?或者取个折中的方案。”
“这事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
楚越知道他得去问黎自初的意思,“好,不过你绝对不能跟黎总透露这些事。”
“我知道。”杨肇放下双臂,“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图什么?碧云华栖、黎氏、我、黎总,跟你都没关系,做到这一步,你究竟图什么?”
杨肇想听楚越亲口承认他自己对黎自初的感情,算是帮他兄弟探探路。
可他不知道,楚越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他给杨肇的是第二个答案,“我想要正义。”他说。
吴亮为了钱,把一个无辜的人忽悠着差点站上天台;黄胖子把成本两千的垃圾钢筋,翻倍卖给盛晖;普通人花了一辈子积蓄,差点买到一个劣质的家;秦序跟他说,穷人的命不值钱。
到底是谁的命不值钱!
“我想帮像我一样的普通人拽一拽那个所谓「值钱」的天平,当然,是在保护好黎总的前提下。”
说这话的时候,楚越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还有或青或紫的伤痕,手腕白白的细细的,腕骨突兀地立着,看上去很硬。
杨肇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地想,这孩子好像又瘦了一些。
——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要正义。”办公室里黎自初问杨肇。
杨肇已经从医院回了公司,正跟黎自初说起上午跟楚越的谈话。
“对,我承认一开始看低了楚越,以为他单纯为了你,没想到他会图这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太......太幼稚了。”
黎自初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扳指,温润细腻的戒面糯糯的,有些重。
他将扳指脱下放在一旁,打开抽屉,取出里头的人工泪滴,滴完闭着眼睛休息。
“幼稚么,幼稚的话你跟我在碧云华栖上蹦跶什么呢?”黎自初说,“他很好,比我想象的好。”
“接下来怎么做?我已经答应楚越,在颂瑞项目上会配合他。”杨肇问。
“宣布碧云华栖暂停验收,至于理由,就台风天吧。”吴城马上进台风季了,眼下就有一个很厉害的台风在路上,“然后尽快把颂瑞提上来。”
“那七号楼?”
“看情况。反正不可能让它流入市场。”
“好的。”
“行了,我得去医院接人了。”黎自初起身。
杨肇有些无奈,“大哥,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总裁不能翘班吗?”
“不能。”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否则扣你工资。”
杨肇:“总裁当然能翘班,不然雇我们这种人做什么呢?是吧,黎总。”
黎自初点头,“上道。”
黎自初开车去医院,给楚越办了出院手续,又把人带上车,系好安全带。
两人先去苏阿婆家里领小猫,楚越最近出门前都会把小猫送来苏阿婆家,请她帮忙照顾。
“小猫,想爸爸没呀?”楚越接过来,凑到脸旁边使劲吸了吸,吸得小猫喵喵叫。
苏阿婆抱怨楚越,“你一直不给小东西取名字,小猫小猫的,都喊不亲嘞。”
“我这不是想着取了名字就有牵挂了,万一哪天他养不了它,它也好跟新主人培养感情。”
黎自初没听真切,只把新主人三个字听进去了,便问:“你要送人?”
“有这个打算。”
“噢哟,”苏阿婆赶紧捂住小猫的耳朵,“这种话当着小猫的面可说不得,它听见要伤心的。”
楚越笑:“它哪里听得懂.....”
说着,他低头,跟小猫圆溜溜的有些委屈的小眼睛对上,一时间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好吧,不送,我会好好养你。”
小猫歪着脑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把楚越的心都蹭化了。
“话说今天怎么没出摊?”楚越问苏阿婆。
“老头子感冒了,在家躺着休息,这几天不出摊了。”
“吃药了么?”
“吃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成,有事喊我。”
“好,快回去吧。”
回去小院的路上,楚越问黎自初,“苏阿婆没有儿女吗?”
“有的,听说在外地。”
“哦。”
黄桷兰最近开得很好,满院子都是花香,落地上的花瓣也不少,他没扫,而是一瓣一瓣地捡起来,再在树下挖个小坑埋了。
他把这事跟阮栀说,阮栀笑他学林黛玉葬花,可惜黎先生不来哄他。
今天,又落了一地的花瓣,楚越看着它们,开玩笑问黎自初:“黎总知道黛玉葬花吗?”
黎自初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又憋坏呢,“应该是知道的。”
“那你来挖坑吧。”楚越笑着说,“我今天虚得很,抬不动锄头。”
黎自初哪里挖过什么坑,不过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拒绝,还真去角落找了把铲子来,“你想在哪挖?”
“树根那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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