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楚越和黎自初一起从家里出发去上班。
早餐是阿姨过来做的,原本楚越想自己做,但黎自初不让,说不准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车子驶出公寓,明亮的阳光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有蝉在嘶鸣,风很热,楚越突然意识到吴城的盛夏到来了。
“先生,晚上要一起吃饭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雀跃。
黎自初原本正在用平板看新闻,闻言抬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抱歉,今晚有应酬。”台风应急救助盛晖出了力,上面自然要有所表示,黎自初推不掉。
“好哦。”
到了公司,两人一前一后从总裁专用电梯出来,一出来就撞上杨肇。
杨肇扶了扶眼镜,抬手招呼楚越:“过来干活。”
黎自初拉住楚越,对杨肇说:“你想做什么?”
杨肇冷哼,“我能对他做什么?”
黎自初眸色变深,杨肇寸步不让,两人一时僵持在电梯门口。
楚越左右看看,“黎总,我得上班去了。”
杨肇挑眉:“还是楚越听话,我劝某些人不要越界。”
黎自初咬牙。
杨肇面无表情,拉着楚越就走,他现在看黎自初越来越不顺眼。
楚越被他踉踉跄跄地拉回办公室,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他:“你跟黎总吵架啦?”
杨肇摇头,“就只是单方面看他不顺眼而已,我跟你说楚越你还小,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那个黎自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准你这么说他。”
杨肇恨铁不成钢,杵了他一脑门说:“被卖了还帮着人数少钱,就说的你这种人。”
楚越打了个哈欠。
杨肇这才正经看他,发现他白T恤牛仔裤就来了,金粉色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有股子萎靡不振的气质。
“怎么着啊你,昨晚做贼去了?”问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忐忑,深怕黎自初不做人,把人给做了。
“失眠,一夜没睡。”他眼睛里泛上生理性的眼泪,湿漉漉的,眼眶红红的。
杨肇松了口气,使劲甩甩脑袋,“干活吧,这是颂瑞公开招标的需求,整理成公告,早点发出去。”
“这么快?”
“嗯,碧云华栖延期对股价有影响,董事会给了点压力,我们需要尽快让颂瑞落地,好提振股民信心。”
“我知道了,只不过……”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你先弄,有专门的部门审核修改,我只是想先看看你的水平。”
“好。对了,你帮我审审这家公司的资质。”楚越回自己工位上,拿来一叠资料。
杨肇随手翻了翻,挺一般的,进不了颂瑞的供应商库,“哪家这是?”他问。
楚越:“黄树兴。这是黄胖子前几年借壳搞的一家建材公司,碧云华栖七号楼的钢筋就是从这家出来的,贴的城钢的标。”
这次他跟秦序、黄树兴他们计划的是把这家弄成颂瑞的建材供货商,等上下关系都搞定,就偷梁换柱,把低成本的劣质钢筋弄进去,压缩成本。
要知道黎氏集团的房地产项目,经常合作的监理、施工、设计单位也就那几家,碧云华栖之后,秦序已经给自己淌出一条自下而上的通天大道了。这也意味着,只要能进项目,就可以坐等发财。
“颂瑞这种体量的项目,这种等级的公司连资源库都进不去,何况中标。”杨肇说。
之前碧云华栖是自筹自建项目,没走招标,秦序自己在打小九九,所以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进去了。
这次总部招标,没那么容易。
这也正是楚越打动秦序的地方,如果楚越真有本事把黄树兴拉进去,那就省事多了。
“我知道,”楚越坐他对面,“我的意思是,这次条件放松点,最好能让它直接中标。”
“那得好好合计合计,不能耽误事,颂瑞工期催得紧。”
“多招两家呗,不然我怎么把他们捆一块绕进去。”
杨肇一想,也对,除了这个也没其他办法了。
“成吧,你让他们自己也往上拔一拔,做做样子,太难看我也不好放水不是。
“我知道了。”
杨肇把资料丢还给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两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给他一颗,自己塞嘴里一颗,道:“话说你在黎总家待得怎么样?他是不是很闷。”
“不会啊,我们一起做饭、健身,还一起喝酒。”
杨肇听着心里不怎么舒服,“我跟他这么多年,这些事他可从来没对我做过。”
楚越挠挠下巴,“可是你两一起做饭也挺怪的。”
“是吗?那他跟你一起做饭看电影就不怪?”杨肇差点说漏嘴,赶紧打住。
“怪么?还好吧。”楚越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塞嘴里,眼睛唰一下就亮了,“这什么味道?这么好吃。”
“葡萄味。”
楚越朝他伸出手掌,“多给点,我看见你有一抽屉呢。”
“眼睛怪好使,”杨肇打开抽屉,给他抓了一把,“我可提醒你,黎自初心眼子多着呢,小心别被他吃干抹净。”
“你别老背后说黎总坏话,小心我告你状。”楚越吧嗒吧嗒嘬着棒棒糖。
晚上,楚越带着白天新调整的招标文件去找秦序,他们几个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
这家比街边小吃摊高档多了,做的粤菜,味道清淡,楚越不是很喜欢。
秦序见他夹菜不怎么积极,就问:“不合胃口?”
楚越点头:“不好吃。”
秦序笑:“得嘞,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楚越看了眼黄树兴,说:“算了,随便吃两口吧,说正事要紧。”
“别啊,换地方呗,我吃的也不痛快。”黄树兴很有眼力见地说。
秦序直接就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楚越高高兴兴跟上,说:“那去吃老北京涮肉吧,想大口吃肉。”
“行,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秦序说,“离这不远。”
十几分钟后,三人坐在另一家店的包厢里,等肉上桌的空隙,楚越把招标文件复印件拿出来给他俩说:“这份是初稿,不过已经给杨肇看过了,后面再改也不会改多少。”
他翻了几页,找到其中的供应商资质,说:“有几个缺的,抓点紧补上,我看了,时间来得及,能弄。”
“还有注册资本,再加点。”
“行,没问题。”秦序说,“如果资质够,你有几成把握我们能中?”
“百分之百。”
黄树兴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道:“夸张了吧,好多大厂虎视眈眈颂瑞,我们这种小体量的,能中?”
“当然能,这次供应商不止挑一个,我有办法能上。”
“什么办法?”
楚越故作神秘,“那不能说,你们就等着看好了。找个时间带我去钢厂看看,不亲眼看看,我心里没底。”
“可以。”
“还有,这家公司经得起查吗?法人是谁?”
“经得起,法人是我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乡下的,真以为自己在做大老板赚钱,其它的一概不知。”
“行,资金运转隐秘点,到时候我要知道细节,省得把我卖了还替你们数钱。”
“那必不可能,”黄胖子提了一杯酒,“祝发财。”
“发财。”
“发财发财。”
黄胖子喝上兴致了,又想顺势提第二杯。
秦序直接压下他的杯子说:“你自己喝,楚越不能喝了。”
楚越不服:“我为什么不能喝?”
“你酒量有几斤几两自己没数?”秦序反问他。
楚越突然想起自己光着两条腿在黎自初面前瞎晃的丢脸事,把杯子往桌上一扔,埋头吃肉。
黄胖子被扫了兴,嘟嘟囔囔地抱怨说:“怎么从来不见你拦我酒。”
秦序冷笑:“黄总的自知之明呢?”
黄胖子拍拍自己的大肚腩,“是是是,不过说认真的,上次验收,看那个赵老头的意思,不像是没发现七号楼的样子,真的没事?”
秦序也问过楚越类似的问题,楚越当时没回。
“没有,”楚越说,“那是老师一惯的作风罢了。”
“那他为什么坚持只查七号楼?”
“是因为你们只拦七号楼啊大哥,但凡你们别那么做贼心虚,老师都不至于盯上七号楼。”
“真的?”黄胖子半信半疑。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也是要赚钱的。”楚越说。
“行吧,那就姑且相信楚小哥一回。”
两人有来有回,秦序一直没说话,楚越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就故意给他敬了杯酒问:“你怎么想?”
秦序把他的杯口按下去,不准他喝,而是问:“你跟黎自初到底什么关系?”
自那天在医院里,他被黎自初从病房赶走后,他就一直想问楚越。
“他想亲你,你又不躲,你最近还搬他家去了,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黄胖子瞬间竖起耳朵。
楚越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肉,慢悠悠反问他:“你觉得我跟他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秦序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楚越暼他,“我看你知道得很,黄总,你说我跟黎总什么关系?”
黄胖子怕惹火烧身,左右看看,猛往嘴里塞了两口肉,也不管烫不烫了,先混个肚子圆,然后急急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我先走一步,两位慢慢吃慢慢谈。”
楚越目送他出门,然后看向秦序,“秦总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轨了呢。”
秦序将要反驳,可楚越紧接着立马说:“我一早就警告过秦总,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秦序没有把话说完。
但楚越一下子就听懂他要说什么了。
他定定地看着秦序的眼睛,从里面居然真的看出几分真心。又联想到他从小到大的处境,楚越的话竟然再也说不下去。
“所以你跟黎自初在一起了?”秦序试探着问。
楚越摇摇头,“我跟他不可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没可能。”
秦序:“那我跟你呢?”
楚越突然很想抽烟,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秦序给他点上。
楚越却反而没有吸了,下定决心道:“我跟你更不可能,秦总,只赚钱不好吗?不要把事情搞复杂。”
秦序却说:“不好,我两个都要。”
“那秦总可有点贪心了。”楚越指间夹着烟,在桌上胡乱划着,“听我一句劝,不要把心放我身上,不值得。”
“你说不值就不值?”
“不然呢?到时候鸡飞蛋打,秦总恨上我,可不就是不值吗?”
秦序听不进去,“既然你跟黎自初没有可能,为什么不跟我试试?”
楚越叹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试?秦总嘴上说着喜欢我,那一杯**奶茶的钱,19.8,给我报销。”
秦序拿起手机就直接给他转了1000,问:“什么奶茶钱?”
“你不是派人来盯我梢么,我请他喝的。”
秦序一下子僵住,忙解释道:“人是我之前安排的,那个时候你突然冒出来,我确实有点……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这就把他撤回来。”
“不必了。走了,多谢请客,公司资质尽快弄哈。”
说着,楚越拎起外套就要走。
秦序赶紧又去拉住他胳膊,没拉住,眼看着他走了。
秦序给自己灌了口酒冷静冷静,接着拨通底下人的电话:“把跟着楚越的人撤了吧。”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听秦序回电话那头说:“我信他。”
回去的路上,楚越脑子乱得很,他感觉事情发展的走向好像渐渐脱离他掌控了。
他必须得加快进度,速战速决。
黎自初比他回来的早,到家时,他已经穿着居家服在客厅看电视了。
楚越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有应酬。”他问。
“你呢,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黎自初是有些生气的,因为惦记着楚越说想跟他吃晚饭,所以晚上的应酬他只是过去露了面打了声招呼,就跑回来了。
结果回来了,家里不仅没亮灯,还连人都不在。
“我跟朋友吃饭去了。”楚越解释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
“我还没吃晚饭,你说想跟我一起吃。”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煮面条可以吗?”
“不用,你看着我,我自己煮。”
之前黎自初说过,他会学做饭来着,这么快就上手了。
“好。”楚越笑着说,“那黎总要煮什么面呢?”
“青菜面。”
“哦。”
黎自初聪明,第一次煮面就煮得很成功,楚越全程陪着他,时不时陪他聊两句。
“你得陪我一起吃。”面条端上桌,黎自初对楚越说。
“嗯,我陪你。”
两人面对面吃完,已经快十点了,第二天还要上班,黎自初先上楼洗漱去了。
楚越把碗放洗碗机里,顺手把厨房收拾了。
黎自初洗漱完下楼来,“明天想吃什么菜打电话让阿姨带过来。”
“冰箱还是满的。”楚越回他。
黎自初把调料归位,“我让她清理一些出去。”
楚越回头看他,“太浪费了,虽然我们有钱,但也不能乱花。”
我们。
黎自初挑起嘴角:“好,不买,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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