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就像一层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林溪周围,她开始更加谨慎地处理与叶悬的一切接触。
汇报工作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站在办公桌侧前方,而是刻意保持更远的距离,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递送文件时,她小心地避免任何一丝可能的肢体接触,将文件放在桌角边缘就迅速收回手。交流时,她的语气更加刻板、公事公办,眼神不再与叶悬有过多的对视,只专注地看着他身后的文件柜或手中的笔记本。
甚至尽量减少单独在叶悬办公室停留的时间,能一句话说完的,绝不说第二句,需要请示的,尽量整理成简洁的书面条目。午休时间,她也不再像以前偶尔会留在办公室处理事情,而是准时离开,在局里随便找间会议室或者接待室待着。
这种刻意的疏离和“分寸感”,连小李都感觉到了。
一天,小李趁着林溪去茶水间倒水,跟了进去,小声问:“小林姐,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感觉你……好像特别累?要不要喝杯热饮?我去给你买。”他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林溪心里微微一暖,但更多的是警惕。她摇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小李,谢谢你,就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她不敢接受这份关心,怕再给流言增添新的素材。
叶悬自然也察觉到了林溪的变化。
这天,她进来送一份签批件,放下文件,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了文件去向,然后立刻说:“叶局,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叶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平静。
林溪脚步顿住,背脊微僵,整理了一下情绪还是转身:“叶局,您还有什么指示?”
叶悬盯着她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东区旧改的民意调查报告,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整理好初稿,下午下班前能放在您桌上。”林溪回答得一丝不苟。
“嗯。”叶悬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她洁白的脸上,林溪并没有看他,眼睑低垂,视线落在办公桌一角。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林溪等了几秒,没再听到声音,便再次说道:“那……我先出去了,叶局。”她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叶悬看着那扇关上的门,靠向椅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拿起笔,在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最终在空白的便签纸上,重重地划下了一道深深的横线。
刻意的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林溪和叶悬之间。流言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王姐偶尔闪烁的眼神和小李欲言又止的关心,都提醒着林溪这潭水的浑浊。她像一只受惊的鸟,把自己缩在名为“分寸”的壳里,只求平安。
周三下午,林溪去档案室查一份旧资料,抱着厚厚的卷宗回来时,正好在电梯口碰到了刚开完会回来的叶悬,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叶局。”林溪微微颔首,抱着卷宗侧身让叶悬先进。
叶悬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林溪紧随其后,站到了电梯的另一侧角落,尽量拉开距离。
电梯门缓缓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熟悉的、混合着柑橘的木质调气息瞬间包裹了林溪,这是雨夜被叶悬抱着时,闻到的香水味,让她浑身不自觉地绷紧。她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目不斜视。
电梯平稳上行,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
林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
突然,叶悬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预兆,也没有铺垫,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直接砸向她:
“林溪。”
林溪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他。这是叶悬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叶悬也正侧头看着她。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那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平日的平静,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压抑的暗流,电梯顶灯的光线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鼻梁上的驼峰格外突出,投下分明的阴影。
“你在躲我?”他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林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没想到叶悬会如此直接地点破,抱着卷宗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慌乱和一丝被看穿的窘迫涌上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在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溪迅速低下头,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有些发紧,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没有,叶局,您误会了。我只是……注意分寸。”她将“分寸”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这是她唯一的盾牌。
“分寸?”叶悬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他的目光依旧紧锁着她低垂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令人窒息。林溪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叶悬往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能灼伤人的热度,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林主任,分寸……不是这样把握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溪的脑海中炸响,不是这样把握?那该怎样把握?她做的还不够吗?还不够划清界限吗?
委屈、迷茫、还有一丝被他话语里那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勾起的悸动,瞬间在她心头交织冲撞。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在林溪背后无声地滑开——她所在的楼层到了。
这声响如同救命的信号。她几乎是本能地,抱着卷宗,猛地后退一步,迅速退出了这个让她几乎窒息的狭小空间。她没有再看叶悬一眼,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一个仓惶而僵硬的背影。
叶悬站在电梯里,看着林溪仓促逃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电梯门缓缓合拢,将他重新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没有立刻去按楼层按钮,只是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抬手,用力按下了关门键和顶楼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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