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刺刺破皮肉的声音震耳欲聋。夏尔奇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苍苍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脑子一片混沌。
先驱军的领路人——季进。
临死前仍高呼反叛，想唤醒精神死亡的人民，却仍在众人面前被处死。
生则号令万军，死则重于泰山。
夏尔奇只在书里见过泰山，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死的比泰山还重，但见浑身是血的季进，他只想哭。
他也确实哭了，稀里哗啦的眼泪直掉。
“嘶……”夏尔奇一声痛呼。
苍苍狠狠的掐一把他的大腿：“把眼泪擦干净，快！”
语气急促，不容分辩。
夏尔奇一怔，发觉身边有人在注视他。
“呜呜呜，什么东西被风吹进我眼睛里了，好痛啊……”他捂着眼睛死命的揉。
颜叔递给他一块手帕，夏尔奇跪倒狠命的擦眼睛，将眼皮擦的通红。
……
“罪人伏诛，奉典继续。”
季进被人拖走。
“天遗淋身，生世享福！”神翼朱唇轻启，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在此刻竟带上一丝微笑，好像季进受刑重创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祭坛马桶缓缓打开，伸出无数个细小的管道。
“绽放！！”
粪水从管道里飞出淋向每一个人。贱民们张开双臂，尽情的享受着粪雨的洗礼，金黄的粪水从头到脚，从外衣到内衣，融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和心头。
夏尔奇也被淋了满身，粪水混着没擦干眼泪滴滴答答的从他头顶滑到脚底。他一动不动的跪坐着，偷偷看大刺猬，背刺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干，就被粪水冲刷一空。
“宁做断头鬼，不做马桶奴。”夏尔奇在想季进的话。
“……”
苍苍一样，被淋了满身，苍家贵公子如今也狼狈不堪，却依旧要笑迎这一切。
神翼双手端着，笔直的站在祭坛马桶内，隔着黄马桶壁看着外面的人。号称淋粪水生世享福的人身上没有一滴粪水。
“这身衣服可要好好保存，神家精品天遗可不多见。”苍苍嘲道。
“……”夏尔奇心事重重。
周围乱作一团，贱民们高歌舞蹈，在粪雨中乱七八糟。贵族们强带笑容，假情假意的称赞神家恩典。
“还在想他？”苍苍看着夏尔奇。
“他死了，身后还有人吗？”夏尔奇伸手，粪水在他手中聚成小水洼，眼中满是哀伤。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苍苍道。
“哈……”夏尔奇苦笑一声，闭上眼，他压下心头悲伤，又说道，“我在想他的话，为什么只有人的粪便能当能源，牛马羊狗的不可以吗？”
他认真的看着苍苍，心底漫起一种恐惧。
如果事实是所有生物粪便都可以，那贱民贵族的划分可谓是用心险恶至极。
“没那么严密的阴谋。不过，事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苍苍看出他想的，解释道，“人体肠道特有的菌群代谢率是其他动物的三倍，而催便餐里有增加粪便导电性的黑石粉末。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情绪能量转化。”
“压迫环境中，人体会生出压力激素衍生物。”
“苍家实验室有实验数据记录，濒死之人排便能量暴涨，血便更是极品能源。而快乐时产生的粪便却不能燃烧。”
“神家这种精品粪便，必然是在极端压迫环境下产出的，你高兴一点，立刻会失去效能。”
“至于畜生，它们有情绪，但没有人类这样强烈，所以效能平平，转化率低。考虑成本，他们就选择最反人性的方法。”苍苍解释道。
夏尔奇嘴唇颤抖，浑身寒意噌噌噌冒。
好一会儿，才沙哑着说：“只要利润足够大，他们可以做任何反人类的事，对吗？”
“你终于不说你们了。”苍苍垂眸。
“……”夏尔奇沉默不语。
“先好好想想计划，一步一步来。”苍苍道。
他抬眼看钻石刺猬，微微眯眼。
他认识季进。
人如其名，季进是先驱军中的激进分子，他认为应该掀翻所有贵族统治，将所有生产资料重新分配。
矫枉必须过正，才能打散当前的固化。
他演讲极富煽动性，个人魅力很强，因此很快号召了大量的贱民，并迅速组建先驱军，发动多次对贵族区的打击。
但很快，就被贵族军队打散。
他进过苍家监狱，断了只手后越狱。
本以为他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他换到神家地盘继续搞反叛。
又被抓了。
早知道这家伙会死，但见他死了，还是让人有点心里难过。
苍苍不留痕迹的叹一口气。
奉神大典结束，贱民在希望中产出的粪便并不值钱。压迫还会继续，压迫中产出的粪便是神家最优的能源。
……
苍苍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将自己彻底冲洗干净，鼻尖萦绕的是温柔的皂角味，不再是恶臭的粪香。
夏尔奇草草将粪水洗净，就埋头钻进资料里。
他边看边想，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时急的直跺脚。
他不敢停下，只要一停下，眼前就出现季进被钻石刺穿的场景。
所以他一直看一直想，画了一个又一个草图。一天之内交给苍苍三版计划，都被否决掉。
“我们制造火灾，将他迷晕后烧死。”
“叶隐水随从众多，体内有健康监测芯片，他若晕倒，神翼第一时间会知道。”
“我看他两天要视察一次粪池，让你的内线篡改化粪池酸碱度，等他视察时让通道破裂，掉下去将他活活腐蚀掉！”
“他视察会穿防腐蚀制度，想让他腐蚀而死，除非你把他扒光。”
夏尔奇愤怒的将纸上画的叶隐水掉进化粪池打了个大叉。
“他每天会服用这什么……血肠素？让人在里面添加一滴腐肠草浓缩液，毒死他！”
“贵族都有私人医生，所有食物上桌前会先让医生检测。”
“在他的饭里……”
“制造意外不行，下毒不行，他贴身保镖太多，直接暗杀他也不行，那还能怎么样？！”夏尔奇烦躁不已，将面前纸张推出去。
“噫～有些事情直接去做很难，但换个角度再想想？”苍苍将夏尔奇随手涂鸦的计划书拿回来，先画了一个叶隐水的简笔画版，又画了一个神翼。
“神翼以骗局控制人群，以信仰收割能源，她最看重的是自己的统治。而叶隐水……”
苍苍眯眼，眼中发出危险的光彩：“他野心很大，不会只甘心做神翼的情人。他们俩，你说会不会有矛盾？”
“对了！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矛盾不够就放大矛盾！放狗咬狗，借力打力。”夏尔奇一拍手，喜上眉梢。
“少爷，神刀少爷来了。”颜叔敲敲门。
苍苍比了个收住的手势，冲夏尔奇眨眨眼。
夏尔奇手忙脚乱的开始藏资料。
……
“无痛之路的挑战。”
苍苍接过神刀递来的挑战卡。
神刀看见那张卡，立刻露出便秘般痛苦的神情：“苍老弟，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干嘛当面跟祭司叫板。这下好了，他们要惩戒你，神家也不能徇私。”
收拾好资料的夏尔奇也走出来，见此他提问道：“什么是无痛之路？”
“你听过分娩体验吗？”神刀问道。
“女性分娩会出现宫缩阵痛，生育时疼痛难耐。黄金岛的孩子大多从父姓，近些年贵族女子受教育比例提升，对这件事十分不满。”
“女性生养孩子是一件艰辛而痛苦的事，男人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有女性科学家设计了分娩体验的机器，使用电脉冲仪器刺激男人腹部肌肉收缩，模拟女性分娩疼痛，最高等级是12级。”苍苍解释道，“但很多男人都扛不过8级。”
“母亲生孩子，这么疼吗？”夏尔奇呆呆道。
“嗯嗯嗯，我妈生我的时候，听说差点命都没了，这才只要了我一个。”神刀的母亲是神翼，他提起母亲，眼中却没有太深的感情。
夏尔奇想起自己的母亲，她身体干瘦，那双眼睛却很大很亮，她总是温柔的笑，教给自己很多从未听过的知识……
“无痛之路是一条装满了这类电脉冲仪器的路，受刑者……啊不，挑战者接上仪器，从头走到尾。”
“这里的疼痛不止腹部，是从头到脚到手指尖，等级更是提升到了18级。”
“我妈以前让我挑战，说走过18级的挑战者能被祭司赏识，还能进教会书廷，没想到我过了5级就晕倒了，浑身抽搐。”神刀勾起痛苦回忆，难受的咂咂嘴。
“听说最后一级是手指尖18级电流，比烧透的钢针刺进指尖还要痛……哎哟单是想一想，我就要晕倒了。”
“苍老弟，你父亲怎能同意你来接受这样的挑战呢！”神刀很是不满。
夏尔奇猛的看向苍苍。
“别看我，你也要受刑。”苍苍没看他。
“嗯！我也听说了，是小夏引来孔雀。虽然说是为了实验，但活罪难逃。”神刀忧愁的看着夏尔奇，“我会让执刑人下手轻些，以后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对了，我这里有特制的止疼药。”神刀掏出一盒药递给夏尔奇，“你们吃了，可以减免60％的疼痛。”
“18乘40％，那也还有7.2级！”夏尔奇急道，“电流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啊？”
“剧痛可能会引发心脏骤停和肌肉痉挛，运气不好的会直接丧命。”神刀摇摇头，轻叹一声，“以前我有个朋友，在挑战前，我突然观他印堂发黑，眉带凶气，就知不妙。”
“可他王八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挑战……”
“毕竟挑战成功18级可以进入教会书廷嘛，但那么简单的话，大家不都去了吗？这么多年，能成功18级的，就两个人。苍老弟你别怪我啰嗦啊，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喊停。
“虽然说是让你挑战，实际是小惩戒。你疼到个七八级，教会看在苍家面子上，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感谢神兄，我一定听你的。”苍苍点点头，接过止疼药后将神刀送走。
夏尔奇却感觉不对劲。
苍苍这人冷面热心但又古怪，除了颜叔，其他人几乎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夏尔奇最近觉醒了一项技能，竟然能看出他的想法。
“你打算挑战18级？”夏尔奇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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