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言转身就快步朝店外走去，背影都透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顾砚深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温书言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心情莫名愉悦。
他转头对还沉浸在震惊和八卦中的销售们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刚才说的那几套，全部包起来，尺寸按他试穿的来。之后会有人过来取。”交代完，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追了出去。
温书言正埋头疾走，试图把刚才那诡异的氛围甩在脑后，就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接着是顾砚深带着明显笑意的低沉嗓音钻进他耳朵里：
“聪明蛋，腿挺长，走得还挺快。”
温书言瞪了顾砚深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羞恼，水光潋滟的眼眸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嗔怪。
“走吧，送你回家。”
温书言默默点头，目光扫过顾砚深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顾砚深放弃了那几套价值连城的“工作服”的想法，压力骤减。
出了商场就是城市主干道。窗外华灯初上，车道上的车川流不息，却默契地绕开了一个地方。
温书言侧头看去：
那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狗，浑身脏兮兮的。似乎在祈求有人能看看它，对着每辆过路的车辆摇尾巴。小狗看起来不足月就被抛弃，既没有狗妈妈也没有人来教它，它似乎不懂自己正处于多危险的环境，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看得人心惊肉跳。
“停车！”温书言的心瞬间揪紧，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才想起驾驶座上这位有着轻微洁癖的顾大总裁。他立刻补充道，“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不麻烦顾总了。”
顾砚深没有多言，只是利落地打灯，将车稳稳地靠边停下。
温书言推开车门，快步穿过车流，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那只幼小的小生命抱进怀里。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安全的港湾，发出细弱又委屈的呜咽声，小小的脑袋本能地往温书言温暖的臂弯里钻。
温书言将它抱回人行道，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了看。是只小白土松，湿漉漉的圆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这纯真依赖的模样，瞬间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温书言恍惚想起很多年前，父母还在时，家里也养过一只小土松，是他童年最温暖的陪伴。
“乖乖，吓坏了吧？”温书言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小狗冰凉湿润的鼻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叫你什么好呢？”
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善意，又或许只是贪恋这份温暖，用小脑袋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温书言被这软萌的互动萌得心都要化了，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两声清晰的车鸣。
温书言回头，一辆迈巴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上车。”
温书言抱着小狗，有些迟疑：“可是它身上脏，还可能会掉毛，把你的车弄脏了。”
“后备箱有个纸箱，”顾砚深的目光扫过他怀里那团小狗，语气没什么波澜，“你把里面的东西清出来，把狗放进去。”
温书言有些惊讶于顾砚深此刻的“好说话”，但他没有犹豫。毕竟这个时间点打车，带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几乎没有司机愿意接单。他依言打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有个挺大的纸箱，里面只有几个文件袋。他迅速清空，小心翼翼地将小狗放了进去。
回到副驾驶，温书言将纸箱放在自己膝盖上。离开了人的体温，小狗似乎有些不安，在纸箱里小声地“嗷呜嗷呜”叫着，小爪子扒拉着纸箱边缘。
温书言心疼地伸手进去安抚它，指尖感受着小家伙温热柔软的毛发，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逗弄着小狗，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语气带着点分享的雀跃：“顾砚深，你要不要摸摸？真的好软好暖和。”
顾砚深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不要。”
温书言也不强求，笑了笑，继续低头哄着小狗。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点开电子版的租房合同仔细查看。果然，在“禁止事项”里，明确列着“禁止饲养猫、狗等宠物”。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问问陈航家能不能暂时收留了，或者尽快找靠谱的领养人。只是想到不能经常见到这个小家伙，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
“怎么了？突然叹气。”顾砚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是因为租房养不了狗？”
“你怎么知道？”温书言惊讶地看向他。
“看来猜中了。”
“嗯，可能得尽快给它找个好人家了。”温书言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语气有些低落，“以后就不能经常去看它了。”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小狗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别，小爪子扒拉在纸箱边缘，想离温书言更近一点。
顾砚深目视前方，他似乎在做着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下颌线绷紧了一瞬。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养吧。”
“啊？”温书言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砚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你喜欢小狗？真看不出来啊，顾砚深。”
“你就当是吧，”顾砚深没有看他，补充道：“不过说好，我只负责它活着，饿不死。至于什么情绪陪伴、遛弯玩耍……”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瞥了温书言一眼，“你自己来。”
温书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嗯！一言为定。顾总，你待会儿还有事吗？我们直接去宠物医院吧？给它做个全面检查，再买点必需的宠物用品。”
“好。”顾砚深直接在前方路口调转了方向。
“对了，”温书言低头看着纸箱里懵懂的小家伙，温柔地笑了，“得给你起个名字。嗯……看你圆滚滚、白乎乎的，就叫‘汤圆’好不好？”
虽然现在不白。
“嗷呜~”小狗像是听懂了，欢快地摇起了小尾巴，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温书言的手指。
“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吗？乖崽，那以后你就叫汤圆啦！”
宠物医院里，汤圆经历了一番称重、体温、基础检查。医生表示小家伙很健康，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好好喂养很快就能壮实起来。温书言仔细记下了医生的叮嘱，又采购了一大堆幼犬粮、羊奶粉、食盆水盆、狗窝玩具等必需品，塞满了顾砚深宽敞的后备箱。
车子再次驶向顾砚深位于市中心的豪宅。在俩人到时，门口已经站了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手里拎着三个购物袋，看起来是同一家店的，logo有点眼熟，温书言睁大眼睛看向顾砚深，嘴巴圈成一个小小的“O”型。
“给我，”顾砚深示意男人可以离开了，转头看到温书言吃惊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作为替你养狗的报酬，你的‘工作服’你得在我这儿租，租金嘛，就是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似乎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温书言叹了口气，跟着顾砚深进去了。
这是温书言第二次踏足这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依旧是极致的简约与冷感，黑白灰的主色调，空旷而安静，完美诠释着主人的“性冷淡”风格。
温书言将纸箱放到宽敞的观景阳台。这里视野开阔，面积足够大，暂时作为汤圆的活动区域问题不大。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等过段时间，或许得找个能养狗的房子。总不能一直麻烦顾砚深。
顾砚深则将他送的那罐君山银针珍重地收进了恒温恒湿的茶柜里。他看似随意地走到阳台，看着温书言正地给小狗泡洋奶，动作温柔地喂给汤圆。
“对了，”顾砚深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有件事，之前不知道你和顾朗有过节，所以没提前说。”
温书言喂食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
“过两天那个商业酒会，顾朗也会出席。”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代表顾氏集团。”
温书言看着顾砚深，镜片后的眼神有片刻的怔忡。
顾砚深立刻接着说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不想去，我派别人去也行。我对诺达其他高层的能力暂时还不够熟悉，你有什么推荐人选吗？”
温书言回过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放在正式跟顾砚深相处之前，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位以铁面无私、公私严明著称的顾氏太子爷，会如此“体贴”地为他考虑，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的原则，主动提出换人。
但他很快将这些思绪压下。
他摇了摇头：“顾总，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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