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柚绮对此一无所知。到了B大，在那片熟悉的草坪找到了阿吃。橘猫慵懒地蹭着她的裤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暂时抚平了她心头的烦乱。
她拍了张阿吃的照片发给林司君。
「看，阿吃还记得我。」
林司君很快回复：「哈哈，它倒是念旧。今天实在抱歉了，以礼他……反应有点过激。」
「是我没提前跟你说，应该是我说抱歉才是。」陈柚绮回得干脆。她很清楚，自己对林司君只有找到猫友的惺惺相惜，再无其他。
应以礼那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还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几天后，周三晚上。
陈柚绮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简短：「八点，B大经院楼后小树林，老地方。等你。」
她的心猛地一跳。是应以礼。他用了新号码，但那种笃定她会去的语气没变。
“老地方”——那是他们恋爱时常去的地方，隐蔽，安静，承载过太多窃窃私语和甜蜜瞬间。他也真会选地方。
理智告诉她不该去。他是当红艺人，风险太大。可那个地点本身，就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夜色已浓，小树林里只有远处路灯透来的微弱光线。她刚走到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你来了。”
她回头，应以礼站在阴影里，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帽卫衣和深色运动裤，鸭舌帽压得很低，整个人清爽得像个大学生。恍惚间，陈柚绮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还是那个会在楼下等她一起去图书馆的应以礼。
“你怎么敢约在这里？不怕被认出来？”陈柚绮下意识环顾四周。
“这里读书的时候就没几个人来，现在更不会有。”他走到她身边，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摘下了口罩，声音低沉，“而且，有些话，只能在这儿说。”
夜色模糊了他轮廓的锐利，让他看起来异常柔和。陈柚绮别开眼，不去看那双在昏暗中依然过分明亮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关于当年出国的事。”他看着她，目光认真，“我爸妈当时确实希望我出国继续读书，我承认我没一开始就告诉你，是我不对。”
终于提到了这个敏感话题。陈柚绮的心微微收紧。
“我当时很生气，应以礼。”她声音平静，却带着积压已久的情绪，“不是气你要不要出国，而是气你完全没有跟我商量。在你看来，我们之间连讨论这种人生重大决定的必要都没有吗？”
“我当时……很矛盾。”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知道出国是正确的选择，对未来的发展有利。但我不想离开你，所以一直在拖延，在犹豫。我没告诉你，是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清楚该怎么办。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不做决定，问题就不存在。”
“然后呢？”她问，“最后我还是齐川里听到的这个消息。你想留下没有和我商量，最后离开也没和我商量。”
“是，最后我还是走了。不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他苦笑一下，“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你几个月都不愿意见我，也不回复我的消息。我觉得或许距离能让我们都冷静一下。”
“在国外那段时间，我状态一直不好。后来偶然遇到了那个导演，觉得演戏是个挺新奇的体验，就想试试看，也算是给自己换个环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我后来才明白，我错得离谱。遇到问题只想逃避，没有勇气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总是自以为是，又用那种伤人的方式离开。这三年，我常常后悔当初的愚蠢。”
陈柚绮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是李商商发来的微博链接，伴随着一连串的惊叹号。
「柚绮！！快看！应以礼和他哥哥上热搜了！我的天！也好帅！！原来不是基因彩票，一家子都这么帅！！！」
她下意识点开链接，狗仔“酷哥”发布的【独家直击！应以礼周末私会神秘型男，兄弟同框颜值逆天！】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视频里，应以礼和林司君并肩从咖啡馆走出，评论区一片沸腾。
应以礼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影像，表情有些复杂。
“你看，”陈柚绮举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然，“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万众瞩目，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放大解读。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其实从一开始我们也不算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急切地反驳，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陈柚绮，抛开这些外在的东西，我还是我。我知道我当年搞砸了一切，但现在我回来了，我比以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恳求：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夜风穿过树林，带来远处学生隐约的欢笑声。陈柚绮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卫衣、仿佛从未离开过校园的男人，又想起热搜视频里那个星光熠熠的应以礼。
巨大的割裂感让她一时失语。
回到从前吗？那些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那些只有彼此的幸福，那些尚未被现实磋磨的天真。
真的还能回去吗？
她沉默了。这份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应以礼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紧抿的嘴唇，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但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陈柚绮才轻轻开口，声音几乎融进夜色里：“应以礼，有些路，走过了就是走过了，我们总得向前看。”
她抬起头，对上他瞬间写满失落的眼眸，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我需要时间。”她最终只是这样说，然后转身，再一次从他面前离开。
她的脚步不再仓促，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决然。应以礼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融入夜色，卫衣的帽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夜色深沉，陈柚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能感受到他问出这句话时的小心翼翼，也记得自己沉默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输入了“应以礼”。
铺天盖地的消息瞬间涌来——品牌代言、综艺路透、机场街拍……每一张照片都精致得不像真人。
这才是他现在的生活。而她明早还要八点出门赶地铁。
第二天上班，陈柚绮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昨晚没睡好？”李商商关切地问，“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陈柚绮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隔壁工位的同事突然惊呼“应以礼要上《星光对话》了？”
这个节目也是公司赞助的。
办公室里顿时骚动起来。
“真的假的？《星光对话》现在是杨觉主持的对吧，她的采访还挺有看点的。”
“官宣了官宣了！这周六晚上八点。”
“听说这期是专访，要深度聊他的成长经历和人生选择！”
陈柚绮默默点开微博，果然看到《星光对话》官方发布了预告片。画面里，应以礼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坐在柔和的灯光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坦诚。
“我做过最叛逆的决定，大概就是进入这个行业。”预告片里，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眼神却透着认真。
陈柚绮的心轻轻一颤。
周六晚上，陈柚绮还是准时打开了电视。
《星光对话》以深度和真实著称，主持人以犀利又不失温和的提问闻名。陈柚绮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里的应以礼。
访谈进行得很顺利，他们聊了他的成长经历、留学时光，还有进入娱乐圈的契机。就在节目快要结束时，主持人话锋一转：
“我们都知道，你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应以礼沉默了片刻，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陈柚绮能清晰地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有。”他抬起头，神情认真，“读书的时候不太懂得怎么处理感情，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后来才明白，人与人之间，坦诚和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措辞很谨慎，但陈柚绮听懂了。
“那时候太年轻，在感情方面有些自以为是，自大又愚蠢，总觉得有些事自己做决定是对别人好，其实反而造成了伤害。”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挺幼稚的。”
主持人理解地点点头：“所以现在成熟了？”
“在努力。”应以礼笑了笑，“至少学会了要直面问题，而不是逃避。”
这段对话既真诚又得体，既表达了反思，又没有过度暴露**。陈柚绮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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