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西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然后问:“他怎么了?”
林风谚道:“车祸,腿骨折,肋骨也断了几根。”
时月西放下杯子看向他。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并不清楚林风谚和他爸爸的关系怎么样,给不出什么建议,只能问,“那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林风谚说,“我小时候……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妈也是车祸,他没救,我现在又为什么帮他呢?”
“……”
林风谚妈妈车祸去世这件事时月西倒是听他提起过,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中间还有这么一层。
他酝酿一两秒,放下筷子打算安慰林风谚几句的时候,林风谚率先开口:“你吃吧,我要回去上班了。”
说着他便起身,时月西愣了愣,和他一起站起来:“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他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
林风谚嗯一声,顺手端起桌上时月西刚喝过的那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我上午找你聊天的时候,刚和他通过电话。”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两步又回头:“这周末我们我们去看标本展?”
“好。”时月西道,“那你……”
“我没事。”林风谚打断他,“你不用担心,赶紧去吃饭。”
时月西没说话,跟着他一起往门那边走。
临走时林风谚又很操心地留下一句:“你别老吃辣的。”
时月西应了一声:“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闻言林风谚顿了顿,开玩笑似的和他说:“你算算我有几天没回自己家了?今晚我接你回我家住吧?”
“不要。”时月西拒绝得十分果断,“我不要住样板间。”
“……”林风谚笑他,“娇气包。我走了。”
说完他就开门出去了。
“我才不是……”时月西低声说了一句,站在门口看他往电梯那边走,随后才关上门,回到餐桌前继续吃饭。
整个下午时月西一直在和涅萨的衣服作斗争,画到最后他忍不住点开林风谚的聊天界面,发语音说:“不行,我觉得这个周末我出不去,要不还是等我交稿之后再说吧。”
今天周四,这么两天时间他不一定能画完。
林风谚没有立刻回复,时月西有些头晕眼花,他按了按太阳穴,放下手机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端着杯子走到窗边,发现楼下的树开始慢慢黄了。
时月西愣了愣。
秋天来了。
以前他可能还会下楼去丢个垃圾吃个饭什么的,这两天林风谚在他家,这些都被他包揽了,时月西一直没出去过。
时月西打开窗户,一阵风拂过他的脸庞,吹散因使用电子产品时间过长的疲累,他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
楼下的桂花开了啊。
人对秋天的记忆无外乎那几种,落叶、候鸟、桂花。
时月西的话,或许还要再加上林风谚这个人。
那年初秋他大一刚入学,走进学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和林风谚说的,问他大一新生在哪里报道。
林风谚给他指了路,又怕他找不到,最后亲自带他过去。
彼时的时月西对这个学长的印象只有很乐于助人,肯定不会想到此后两人竟会纠缠四五年之久。
从那次问路算起,他们已经认识有八年了。
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八年,他们在彼此不过百年的人生中占比如此之大,如果不能善终,那这一生实在可惜。
站在窗边喝完了一杯水,时月西感觉思绪清明了许多。
他又回到电脑桌前,看到林风谚几分钟前回了他一句‘可以’。
时月西解开锁屏回复他:[周末出去!]
…
周六那天早上,时月西少见地不靠外界因素早起了。
昨晚林风谚没在他家留宿,强制开机后他去洗漱,随后打开衣柜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严格来说,今天是他们复合后第一次出去约会。
计划是先去自然博物馆看蝴蝶标本,然后去玩刚开业不久的一家密室逃脱,吃个午饭,下午随便找个公园散散步,晚饭随意,在外面吃也好,回家自己做也可以。
在衣柜前挑了半天,最后时月西拿出一件牛油果绿的针织毛衣以及一件奶酪色的衬衫,下身则是一条浅咖色的裤子。
他先拿出一顶咖色的贝雷帽戴到头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扯了条领带出来。
然后时月西发现他不会打领带。
换好衣服后他尝试了一下,发现打得不好看,于是当即决定放弃,把领带卷吧卷吧塞进包里,准备带出去让林风谚给他系。
衣服解决了,然后就是配饰。
时月西在桌上他的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拿出了前两天林风谚刚送他的那对珍珠耳坠。
他侧头对着镜子将耳坠戴在左耳耳垂上,又挑了只白色的耳钉穿进耳骨上的耳洞,想着改天要不要给右耳也打个洞。
戴好帽子后时月西站在全身镜前,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出门时他想起什么,又回到卧室拿起桌上他用来放舌钉的小盒子,又选了只白色的,假装和耳钉是同款。
舌钉也戴好了,这下一切都完美了。
时月西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在这个万物凋敝的秋天,时月西穿的绿色格外吸睛。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里,有不少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几乎都得盯着他看个一两秒。
时月西对那些目光则毫不知情。
他和林风谚约定好在他家附近一家奶茶店门口见面,他提着两杯热奶茶在店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一辆车缓缓停在了他面前。
他低头往车里看去,林风谚降下车窗,道:“你好,是你叫的车吗?”
时月西道:“不是,你找错人了。”
“是吗?不好意思。”林风谚很配合地说,“但我来都来了,你上车吧。”
时月西哼笑一声,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你今天穿得好像一颗青苹果。”这是他上车后林风谚的第一句话。
时月西关好车门,分了杯奶茶给林风谚,然后从包里拿出他无法战胜的领带,道:“那我明天穿粉色,是不是就变成桃子了?”
林风谚嗯一声,将奶茶放到一旁,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说:“领带?”
“我系得不好看。”时月西把领带递过来,“你给我系。”
林风谚笑笑,解开安全带后接过领带。
他的视线在时月西左耳上那只珍珠耳坠上顿了两秒,随后把他的衬衫领子掀起来,边给他打四手结边说:“我说你脖子上怎么这么空,连条项链都没有,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领带。”
时月西仰着头,身体往他那边倾斜,说:“我没有和这个耳坠同色系的项链,都没办法假装同款。”
林风谚被他这句话逗笑,收回手:“好了。”
时月西低头看了眼脖子前面的领结,说:“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我就知道你总穿西装,一定会打领带。”
“天哪,真是料事如神。”林风谚道,“说点大家不知道的。”
“……”时月西坐回去,将领带剩下的部分塞进毛衣里,然后系好安全带说,“走吧。”
江城自然博物馆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时月西坐在副驾驶捧着奶茶,看着窗外想到什么说什么。
博物馆不需要门票,到地方停好车之后,两人一起走进博物馆正门。
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对正门的霸王龙骨架群,可惜今天是周末,恐龙旁边有不少放假了来玩的小孩子,十个里有九个高分贝。
时月西本来对恐龙就没多大兴趣,更何况那里有许多喇叭成精的小孩,他很畏惧地没去凑热闹,拉着林风谚去了一旁的地球与地质展区。
这个展区安静了不少,时月西停在一块菱锰矿前面,忍不住说:“这矿石的切面看起来好像生的五花肉。”
林风谚沉吟点头,又指指菱锰矿不远处的那块粉红方解石晶簇:“那个像榴莲。”
时月西抬头看去,忍不住笑了笑。
还真是。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岩石展厅里闲逛,看到雄黄聊雄黄酒,看到雌黄说‘信口雌黄’,林风谚甚至还说出了‘雄黄和雌黄是不是两口子’这种话,惹得时月西笑个不停。
最后他们走到一块祁连山条纹彩石前面,时月西看着玻璃展柜里的那块石头停下脚步。
“这个石头,”他指着那块彩石,“好像一片红色的海。”
林风谚也停下脚步,看向那块彩石。
这些条纹是历经了上千或上万年一点一滴沉积下来的,它们一层一层,像慢放了几万倍的海浪。时间洪流裹挟着各种生物不断进化向前,这些没有生命的泥沙也难逃其手。
在无法控制不断向前的命运长河中,久别重逢这种事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时月西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他便放慢脚步和林风谚并肩,勾勾他的小指,握住他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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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条纹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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