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墙内。
“既同意我做你殿中人，那跟随你，我们如今去哪里？”花喧问道。
曾惜知道，若是留在天庭，恐现在也不是玩叶子戏的好时机，毕竟情归子方才经过这样的事。
“我们去龙宫，顺运谈结束了，你敖珏叔叔大约也回来了，他们夫妻与你母亲和我当年是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的，后来你父母身死，我也被其他事情缠身，这一对当时也不知云游何处，所以他们大约从没见过你，后来听说我把你弄丢了，更是狠狠数落我。”曾惜提议：“不如这次就见见他们去吧，他们这么写年一直很思念你母亲，你去看看他们也会宽慰些。”
见见其他长辈，再提醒提醒你我与你母亲平辈，你唤我，要还是叔叔，就趁早收了非分之想，如果有的话。
“好。”秋霁依然是笑笑的。
其实说起来秋云昭，敖珏，康瑞，曾惜这四个人当年曾经一起在南海边陲小城为非作歹过一段时间，四人是好友，所以事实上，秋霁跟敖珏他们家的还没一百岁的小龙琛琛算是一辈的。
算起来挺吃亏的，怪好笑。
“方才闲题叔叔何故同理命仙君道我是有家室的人？”秋霁突然问。
“当时咸康赵府，赵家小姐房中，你问我的，我一直以为你与王大人，算神仙眷侣。”曾惜答，他在把话题引向王沈，他认为秋霁突然改变想法十分奇怪。
“本来是的啊。”秋霁仍是当时那句话。
“那能讲给我你与王大人的事情吗？”曾惜路上闭着眼睛问，这次情归因为季元祈的事情有些受累，他不好再找人家借毕方鸟，就索性叫秋霁载他了。
“为什么好奇这个呢？”秋霁不答反问。
“啊，长辈关心你，虽说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早看明白传宗接代还是什么赓续香火的都不大重要，所以心上人是男是女更不重要，自己过得顺遂安心即可……”曾惜停顿：“但叔叔还是很好奇王大人他是如何接受你的。”
“哈？如何接受，倘若我说是子潜先爱上我的呢?”秋霁摇头笑了。
“啊？”曾惜有些惊讶。
“骗你的。”李必邀哈哈一笑，“其实我先有意于他，后来拼命靠近他，讨他欢心，然后他也就爱上我了……怎么样，听上去这手段是否很像我母亲？”秋霁好像很得意。
“…是很像她不错了，你母亲当年对你父亲确也是使尽浑身解数，只是，你对王大人，亦然是与她对你父亲一般的一见钟情吗？”倘若是一样的一见钟情，虽人各有异，也不至于凉薄至此，那曾惜就得怀疑怀疑王沈和秋霁的关系是否如他所坦诚的那般了，甚至更坏一点，王沈堕鬼，是不是跟秋霁也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
若不是一见钟情，只是玩玩或者别的什么，顶多说是小孩子薄情，嫌疑也可去掉几分。
没错，他曾惜就是怀疑一切，特别是这个古怪侄子，很是可疑，他不叫曾惜继续追查就更可疑了。
“不是啊，他很像我一个故人。”秋霁漫不经心回答了。
“何人？”曾惜穷追不舍发问了。
“沈琮。”两人莫名其妙安静了。
“我心悦之人，金氏平朝沈毅宁将军独子，沈琮，沈怜宵。”他突然开口又是在盯着曾惜了，面上是那种自小就有的，曾惜咸康初遇他时觉得似曾相识的，顽劣的，玩味的笑容。
原本想告知二人曾经几十年前见过一面的，现在他曾惜就是沈琮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被秋霁知道！
“那么，那么阿霁，另外一个问题，你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在咸康与我相认呢？”曾惜还想故作镇静，顶着秋霁那样的的目光继续发问，试图引开话题。
他还是觉得秋霁不大可能认出他是沈琮，毕竟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我不希望看见的结果是你已经忘了我呀，叔叔，我会受不住的，我在等你认出我呢，在等两个你都认出我。”秋霁眉眼弯弯。
两个你。
秋霁早就看出来了了，他既是曾惜，又是沈琮。
“殿中人”果然不是巧合，根本是坦露心迹。
“你又是何时发现我是沈琮？”曾惜现在被拆穿，却毫不畏惧了，豁出去再问。
“其实我当时在咸康子潜家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啊，首先闲题叔叔自飞升至今相貌未有半分变化，所以没进门我就认出来你了，其次是后来你以为我看你命格，其实我知飞升为神以后重元族就看不出命格了，也就没打算看你命格，只是看你历劫时是何人，不想给我发现你就是怜宵啊。”秋霁答。
果然早就认出来了吧，却一直等他这个记忆有些错乱的老头子想起来些什么。
曾惜微微生气，不过看见他的情态，倒是想起来当年做沈琮时二人相处的一些瞬间来，又涌起一些记忆，想起来为何咸康初见，觉得李必邀很熟悉。
“所以当时，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是沈琮，还做出一副对王沈极爱重的样子，是在试探我还记不记得你，会不会开口问你此人与你关系是吗？”曾惜问。
“我想知道你是否会为我呷醋，毕竟我知道，神仙保留渡劫的记忆，你会记得我，而且我与怜宵关系尚算不错。”他突然贴上曾惜耳侧。
“可惜当时我并未认出你，就算认出也只觉得我们是朋友罢了。”曾惜道。
“我还当闲题叔叔是故意不搭理我呢，那也没关系，我等得了，看吧，你最后还是记起来我，我很想你啊。”秋霁装作委屈：“还有呢，什么朋友朋友的，那是形势所迫我不得不自你身边离开，怜宵，你不讨厌我吧，那倘若我待久一点，你也肯定就喜欢上我了。”
曾惜真是被他的态度震惊了。
他整理思绪：所以其实秋霁爱上的是历劫时候的自己？毕竟当时在咸康，认出来他是曾惜时神色冰冷，但发现他是沈琮就跟着他走了……可是短短几个月，何至于如此情根深种？连曾惜匿于南海数十年间他都要找一个很像的王沈代替沈琮？
他等在那里是因为他虽是重元族，却找不到沈琮，也找不到王沈，沈琮是历劫的神仙，历完劫当然不在人间，王沈则是堕鬼，他当然也找不到。
他虽然坚持王沈纯良，但却也无法解释何故他死后魂魄未入轮回，最后细细思量，才信了城外孤鬼不是偷了王沈记忆，而是就是王沈。
所以秋霁就对曾经的情人完全不管不问了吗喂？不管真心假意这样都很……负心啊。
真替王沈不值。
不对，现在不是替王沈不值的时候，这小孩的想法果然是最危险的那种。
自身难保的是他曾惜啊！
这一路上莫名其妙的熟稔，莫名其妙的不怕麻烦，莫名其妙的热心，莫名其妙的撒娇……
他在咸康王宅与秋霁摘槐花时他所炫耀的王沈对他情深，也不过是试探曾惜是否真的忘了他为沈琮那一世与秋霁的相交。
毛骨悚然！毛骨悚然！
秋云昭啊秋云昭，你跟你丈夫一对早早走了干净，留下一个怪小孩，一点重元深情至痴愚的视死如归都没有，改旗易帜当吃饭喝水呢。
要死不死，还看上了他。
朋友的小孩喜欢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叫人脊背发凉睡不着觉。
希望这种感情是小孩子贪新鲜几天劲就过了吧，否则，否则曾惜真的十分心慌。
话说回来，秋霁若说的是真心话，确实心悦沈琮，那么现在既然真的心上人已经认出来自己，那也就没必要去追着一个相似之人了。很有道理。
对王沈死因的嫌疑洗脱了，但是曾惜的心却为这个问题慌了，他一言不发。
曾惜在思考，他根本无法狠心赶走这个觊觎自己的小孩，毕竟当年，自己把不满十岁的秋霁弄丢了，有负他母亲之托，曾惜一直以来都对此十分愧疚。
赶不了，只能哄着，哄得他哪一天突然开窍，发觉自己又老又无趣，毅然离开。
“莫要紧张，闲题叔叔，我是心悦你，非是要你性命啊。”秋霁看着他眉头紧锁，竟笑了。
“既然你不愿听，我日后不会提起半个字了。”秋霁似乎作势要发誓。
“罢了。”曾惜拉下他的手：“不是你的错，爱人何错之有，你日后会发现是否值得的，我只希望，你爱的人值得你爱，而不是短短几月相处，就觉得对方是天命。”
“我对怜宵当然一见钟情，似我母亲对父亲一般，我母亲说过，倘若一见不能钟情，那么日日见亦然不会钟的。”秋霁叹气。
那你还不是找了王沈，曾惜摇头。
“同我讲讲你吧，沈公子，也是闲题仙君，你历劫时经历了些什么呢？我未在的那些日子里。”秋霁见曾惜仍不说话，遂又开口，转换话题。
“我？不怎么样，死得很惨啊，元神激荡，在南海敖珏龙宫里面养了不少年。”曾惜抬头看他，若有所思。
“就没有开心的事吗？遇见此生挚友或者别的什么乐事。”他还是在问。
“是有，像我的老师魏先生，我的父亲沈将军，我的两个挚友，薛诚擅领军防守，赵睿存擅突围，我玄甲卫几百兄弟，我都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有只有一岁大的总是哭的小殿下，他是那金氏王朝的遗孤，现在活着大约有二十七八？也不知我怎么一觉睡这么久，明明我自刎时，小殿下才只有一岁的……你该是经过那个时代的，但这些都是我们分别之后的事了，分别后不知你去了何处。”曾惜只觉得回忆一开始，那些经历过的事情就都如潮水一般涌来。
“神仙不能干涉凡间事情，何况我在龙宫躺了很久，当年并肩友人，若是仍在负隅顽抗，大概也都有不惑之岁了。”曾惜似乎调了一下呼吸，大概不愿在秋霁面前失态。
若是没在负隅顽抗，大概，也下葬了不短的年岁了。这半句他没说出口，只是眼睛暗下去。
“抱歉。”秋霁突然道歉，他大约是感觉勾起了曾惜的伤心事。
“没什么的，万般皆是命，我一直坚持，不改那痴愚念头，也不过一口气罢了。”曾惜叹气。
“我没拦得住。”秋霁又没来由说了句。
“天下大势，不是你能拦得住的，休说你是重元族，你就是神仙，擅自插手人间事也会被反噬，而我那时一介凡人，更是无能为力，不过，尽力便可以了。”他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了，随即又道：“啊，你方才说乐事的，怎么越说越苦大仇深。”
“对啊，不是说乐事吗，要我说我那些年最大的乐事，还是遇见了你啊。”他又再借机表明心迹。
“遇你于我，也算是乐事，只是，我从未有过逾矩的想法。”曾惜只能这样回应。
“那你何故留我，何故问我名字，何故分别时道‘必有缘再见’？”秋霁接二连三发问。
“我说我欣赏你啊阿霁，未必就非得是心悦你了。”曾惜揉揉眉心。
“欣赏我？那我要留在你殿中替你做事，你何故勉勉强强呢闲题叔叔。”秋霁不依不饶。
“哪里勉强，没有的事，阿霁这般修为深厚武功高强，替我做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曾惜汗颜，这小孩小时候分明是别别扭扭逗也逗不出话的性子，怎么长大了这般牙尖嘴利？
“对了，待会到了龙宫，你可千万千万记得尊重长辈啊，虽说这俩也没什么好尊重的但是这毕竟是咱们做晚辈的态度，别像对我这般了。”曾惜都有些怕秋霁了。
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挠头）
就是秋霁在曾惜历劫的时候就认识他，而且在曾惜叛出朝堂之后，飞升之前，曾经有几个好友，秋妈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她鼠了，小秋就被托付给了嘻嘻。
所以第一章俺才说“既是初见也是重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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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殿中人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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