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两人没直接回家,而是一起去了小区楼下的超市。
令江寒推着购物车在蔬果区停下的时候,祈误尘十分自然地将购物车接了过来。
那边的令江寒原本挑好半颗哈密瓜后就准备走,但没走两步就又掉头回去了。
他将那半颗哈密瓜放回原位,然后重新挑了颗完整的。
祈误尘见状不由自主地轻轻笑了一声。
对他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个好兆头?至少令江寒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了。
令江寒眼睛不好,周围又吵,没看清祈误尘刚刚是什么表情,把瓜放进购物车就又去拿别的。
两盒车厘子、两袋酸奶、两袋吐司……
总之,拿的都是两人份的。
到收银台时,祈误尘先一步拿出手机把钱付了。
令江寒看了他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晚上,令江寒拿上给贺鸣皋买好的生日礼物出门。
出门前,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祈误尘抬起头来笑着看他:“令江寒,到了以后发个定位给我,喝醉了我好去背你。”
令江寒没理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程艳坐在旁边抱着初一笑道:“他酒量很好,没那么容易醉的。”
“是吗?”祈误尘有些震惊地盯着令江寒离开的方向看。
曾经沾酒就倒的令江寒,如今千杯不醉了?
北城到南城坐公交要五十分钟,令江寒没那个耐心,随便打了辆车,没用多久就到了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KTV。
令江寒进了包厢后摘下耳机,拍着贺鸣皋的肩膀笑道:“生日快乐啊,兄弟。”
有那么一瞬间,贺鸣皋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愣神许久都没作出反应。
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令江寒带来的东西看:“鸣皋,快看看江寒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贺鸣皋转头迟疑地看了一眼令江寒。
令江寒朝袋子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开吧。”
得到送礼人的允许,一群人才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我看看我看看!”
“给我也留个位置啊,让我也看看!”
袋子里的东西打开后,方才围在桌边的那群人瞬间默然。
大概过了五秒钟,才听见有人缓缓出声询问:“我知道这是项链,但为什么会有两条?”
袋子里装的是一个银灰色的礼盒,礼盒是方形的,里面分有两格,两条一黑一白的项链正一左一右地躺在上面。
“……江寒?”贺鸣皋也显然没理解他的用意,神情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看他。
“另外一条是送你未来女朋友的。”令江寒笑着说,“你那么多女生追,这东西将来肯定能用上。”
贺鸣皋的心蓦地一沉。
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便有人毫不知情地惊叹道:“这礼物好啊。诶,江寒,什么时候给我也来一个?”
有损友不留情面地提问道:“你有女生追吗就给你来一个?”
“你懂个屁。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哈哈哈……”
一群人互相取笑好不热闹,令江寒也面带笑意地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然后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边的贺鸣皋。
贺鸣皋还在低头看项链,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令江寒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想把项链扔了。
自己这么做并没什么不妥,贺鸣皋若是对他无意,那这份礼物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有意,他也不怕跟贺鸣皋当场闹崩。
送笔记本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提醒过了贺鸣皋,可对方不仅没听,昨天放学后还特意来给他送了蛋挞。
令江寒就算是反射弧再长也能察觉出不对了。
如果他既没转学也没发现,贺鸣皋怕是还想着来日方长。
虽说现在大多思想开放,但令江寒其实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将来会有个女朋友。
但令江寒现在抽出空来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自己究竟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那得等他有了喜欢的人才知道。
令江寒想到这里莫名有些感慨,自己活了十几年,居然还未曾领略过对一个人心生欢喜会是个什么滋味。
他这脾气不好耐心差的,以后会喜欢谁呢。
令江寒一边喝酒一边想事,没过多久,事没想明白,人倒想睡了。
“别喝了,”贺鸣皋过来拿走桌上还剩半瓶的酒,皱起眉看着他:“再喝下去你等会儿怎么吃蛋糕?”
“哦。”令江寒没什么精神地往沙发扶手上一趴,“那我睡会儿。”
贺鸣皋狐疑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旁边的酒,蹲下身来低声问令江寒:“你是困了还是醉了?”
贺鸣皋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回答他的却只有令江寒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五分钟,令江寒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弹出来一个备注名为“75c”的来电。
贺鸣皋下意识地要去把令江寒叫醒,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后又顿住了。
叫醒后,令江寒要是接完电话就要走怎么办?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令江寒说。
可如果不叫醒,打电话的人要是有急事找令江寒呢?
贺鸣皋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令江寒现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多半不会再与他有过多的联系了。
既是如此,他自私一回又怎样?
贺鸣皋把手机背面朝上地放回桌上,不再去想那亮起又熄灭的屏幕。
这时有个男生把生日蛋糕放在了桌上,很是震惊地看着单人沙发上的令江寒:“江寒这是喝醉了?”
“嗯,”贺鸣皋一边拆蛋糕一边说:“不用叫他,蛋糕给他留一块就行。”
“哦……”男生又问:“那江寒等会儿怎么回去啊?”
“我知道他住哪,一会儿我送他。”
知道贺鸣皋和令江寒的关系不错,男生也就不再说话了。
喝醉的人不容易醒,他们这蛋糕依旧吃得热闹。人群中的贺鸣皋不动声色地往令江寒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对方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还真是醉了。贺鸣皋心想。
吃完蛋糕又闹了一阵后,大家才开始各回各家。
等包厢里最后只剩下贺鸣皋和令江寒,贺鸣皋才从俯下身贴近了令江寒的左耳,低声叫他:“令江寒,起来回家。”
令江寒还是没反应。
贺鸣皋抬起令江寒枕在手臂上的脑袋,沉默不语地盯着那张看似略染醉意的脸。
随后,贺鸣皋的头逐渐往下,竟是要去吻令江寒的唇。
眼看贺鸣皋的唇立马就要覆上,一直未醒的令江寒忽然睁开双眼往后一倾,抬起左手用食指挡在了两人的唇间。
贺鸣皋整个人如遭雷击,连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张着嘴巴嗫嚅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没醉?”
令江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上去仿佛困意未消,一双眼睛却是静若寒潭:“犯困而已。”
贺鸣皋的脸都白了,急忙开口解释:“我一时冲动,你别……”
“回去吧。”令江寒只认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拿着手机就起身离开,语气淡淡地留下一句:“以后少联系。”
“江寒!”
令江寒止步回头,看见贺鸣皋那张血色全无的脸。
“如果我是女生,你是不是就会……”
“不会。”令江寒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冷酷无情地告诉他:“没有如果。”
贺鸣皋一愣,瞬间感觉眼前的令江寒格外残忍:“为什么?”
令江寒仍是副闲散样,仿佛这份心意的落幕让他感到轻松不少:“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哪会管他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贺鸣皋默然片刻后蓦地笑了。
原来如此。
与性别无关,也与别的无关,只因令江寒真的无法喜欢他,仅此而已。
贺鸣皋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挫败,抱着一丝侥幸轻声询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令江寒果断答道。
他只看过周羽忆是怎样隔着六尺黄土爱了顾影怜六年,自己却未曾对谁动过心。
周羽忆一生短暂,一爱就是一辈子。令江寒不愿再想,叹了声气便转身离开。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早在外边等候多时的祈误尘,对方在他出来时递给他一件外套,开口就问:“饿了没?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不冷。”令江寒愕然片刻后皱眉盯着他手上的外套:“这衣服也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你的。”祈误尘拿着衣服跟他一起往外走,“出门前程阿姨叫我给你带件外套,我不敢翻你衣柜,就随手拿了件自己的。”
到了外面,令江寒还是面无表情地拿过祈误尘手里的外套穿上。
祈误尘忍着笑意又问了一遍:“饿不饿?”
“不饿。”令江寒慢条斯理地理好衣领后把手放进衣兜:“回去吧,我困了。”
祈误尘转头看了令江寒半晌才应道:“好。”
后来他们都没再说话,下了车也只是一前一后地往小区里走。
这次不是令江寒走得快,而是祈误尘刻意放慢了脚步。
他并不知道令江寒为什么不高兴,但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陪着就是了。
走到光线太暗的地方时,令江寒顿了一下。
他垂下双眸就要继续往前走,衣袖却在这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诶。”祈误尘把他往后拉了两步与自己并肩,笑着说:“走慢点,我还记不住路,一会儿跟丢了。”
他嘴上这么说,人却拉着令江寒的衣袖走在前面。
令江寒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抬起双眸望着前面的人。
六年前奶奶占挽琴病逝,爷爷令景杉曾拉着他走过几次夜路。
那时他们住在令景杉的老家,令江寒人小胆大,晚上总一声不吭地往占挽琴的坟上跑。令景杉每每打着电筒去拎人,都会笑着训斥道:“又来打扰你奶奶,当心她那臭脾气把你生吞了。”
后来令景杉走了,那个不是亲姐姐却胜似亲姐姐的周羽忆也拉着他走过一段夜路。
“哎呀别磨蹭!什么晚不晚的?赶紧去我家一趟,我跟我妈正到处找你呢!”
……
现在,拉着他的成了认识不到一月的祈误尘。
令江寒抬头望着他问:“祈误尘,你怎么会来?”
“刚才说过了啊,”祈误尘看着他说:“程阿姨叫我来给你送衣服。”
九月份以后C市往往会昼暖夜凉,令江寒走的时候又只穿了件短T,程艳会叫祈误尘来跑个腿也说得过去。
令江寒想明缘由后也就不再说话。
祈误尘这会儿倒是隐约猜出些什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不喜欢就要说清楚,为这点事不高兴有什么值得?”
令江寒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早就知道?”
“那是,”祈误尘有些得意地挑眉道:“我慧眼如炬无所不知。”
“你不会反感?”令江寒有些意外地问。
祈误尘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你会吗?”
令江寒到了光线好的地方就将他手里的衣袖抽了回来,双手插兜地等电梯:“你无所不知,自己想。”
祈误尘哈哈一笑,没再接话。
旁人听到令江寒这么问也许会难过,但祈误尘不会,他什么都想好了,不怕这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要是令江寒能再一次把他放在心上,他就非这人不可了。
要是不能……他就争取个知己的身份看着令江寒觅得良缘、子孙绕膝。
无非是孤独终老而已,上辈子的令江寒都经历过,他祈误尘哪里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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