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警察证，两人很快在护士站查到了小花住哪个房间，她刚换过病房，在等新一轮化疗。考虑到孩子治疗期间免疫力差，李宁玉和顾晓梦没进去，和小花的母亲站在在公共走廊上交谈，带来的礼物由对方转交。
顺着人流挤进电梯时，李宁玉回想小花母亲的话。
[昨天安顿好孩子，我照常回店里帮忙，大概5点多吧，医院突然打电话来说主治医生有急事找，事关孩子的病情，让我俩尽快一起回趟医院。我俩不敢耽搁，提前关店赶回去了。]
[刘医生当时忙着做手术，我们就在病房等。孩子爸看到新闻吓得直接跳起来，说悦来宾馆塌了，我家炸鸡店租的正是他家门面房。店毁了，设备肯定要不成了，我当时就气哭了，但转念一想，幸亏我们提前走了，不然直接就埋下面了，留孩子一个人可怎么活？]
[后来刘医生到病房了，她纳闷地说没打过电话，虽然不清楚咋回事，但总归我们捡回一条命，到现在还觉得后怕呢......]
电话，又是匿名电话。
昨天在平安里小区时，顾晓梦曾独自一人去过物业管理处，她完全能找到机会用黑卡播出电话。如果电话是她打的，她就得预先知情，才能选恰当的时间通知小花的父母，可房子什么时候倒也是能计算到的吗？
还有，悦来宾馆的倒塌时间是昨日傍晚5点50分，从自己走进会议室发现顾晓梦不在，往前推算她因身体不适躲去卫生间的时间就在5点50分左右，又是一个巧合？出现在她身边的巧合未免太多了点。
这姑娘身上的疑点可谓是扑朔迷离。
电梯到达一楼，李宁玉走出轿厢，定定看着顾晓梦的后脑勺，忽然有些后悔。她不想等了，她想让顾晓梦现在就讲清楚说明白。
心事重重的人只顾闷头往大厅出口走，没注意身后的脚步逐渐慢下来。
悦来宾馆倒塌已致18死9伤，和上一次相差无几，救援行动还没结束，暂时不能确定最终结果。这场**，以各方勾连和层层瞒报推着无辜者走上既定结局，让她的从中干涉像个笑话，万幸的是小花的父母活下来了，但谁也不知道死神的镰刀会不会再次落下，就像之前的林琳，陈美玲......
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小心！”
正走神，一只手抓住顾晓梦的胳膊往回拽，她失去平衡，身子倒转半圈栽进李宁玉怀中，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
几个熊孩子推着空轮椅从顾晓梦的身后呼啸而过，嬉笑着跑远。
隔着衣服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贴上腰侧的手，失算的除了李宁玉的力道，还有心跳。上一次抱她还是昨天，当时满脑子被担忧占据没来得及在意别的，今天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扶住顾晓梦往更安全的地方带，忽视冲上耳根的热意。
肌肉记忆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等清醒时已回抱住李宁玉。要是从前的顾晓梦，巴不得趁机多赖一会儿，可她如今多有顾虑，短暂留恋后抬起头，冷不丁撞上李宁玉的视线，脑中警铃大作。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暗含怨怪、犹豫、探究。
李宁玉昨天才发现自己的秘密，正是敏感时期，刚又从小花母亲口中得知匿名电话的事，难保不会立即往自己身上联想。
她向来一诺千金，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
不，她其实也没那么言而有信。
“怎，怎么了？”顾晓梦心虚地退后，明知故问。
当一个尴尬的人发现对方比自己更局促时，情绪反而会迅速消解或转移，鬼使神差下，李宁玉越靠越近，鼻尖堪堪悬停在相距一掌的位置，从对方眼里读到了无措和防备。
她敛起情绪，细腻指尖顺着顾晓梦的耳廓滑了半圈，勾回掉落的发丝，带起的麻痒令顾晓梦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没什么，走吧。”
道路两旁的洋槐在雨打风吹里倔强伸展，串串洁白花簇挂了满树，又在地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层，渍得空气中都有股发甜的香气。
两人撑着伞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时有些沉默。
李宁玉看了会儿地上的白花绿叶，将手伸出伞外，雨就快停了。
“我来开吧李队，你路上可以再休息会儿。”快到车前时，顾晓梦主动请缨。
李宁玉意外地抬了抬眼皮，转念想倒也不奇怪，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没多问将车钥匙递出去，自己则在副驾驶落座，双手抱臂合上了眼睛。
SUV缓慢驶向出口，顾晓梦手握方向盘，分神去观察李宁玉面无表情的脸，摸不准她这态度是真不打算问了，还是在生气。
“奇怪我为什么不问？”李宁玉忽然开口。
被戳中心思，顾晓梦脸上一烫，马上摇头。
“问了你就会说？”李宁玉睁开眼，转过脸看她。
“那个，我......”
顾晓梦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寅卯，接着就从对方脸上看到“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心开车。”李宁玉微微皱眉，提醒她看路。
轻点油门时，顾晓梦听到她又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准备好。”
李宁玉在心里感慨，自从遇上顾晓梦，自己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虽然暂时猜不到顾晓梦出于哪种顾虑，显得有口难言，但与其看她装疯卖傻，不如保持耐性等她坦诚相告，至少还能听到句实话。
只不过，她会给这份等待设置一个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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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就职的中介公司在步行街上，店里今天不忙，刚好有时间跟两人聊聊天。
“箱子里是阿杰买的半成品手办，他在地下室搞了个工作台，喜欢自己上色加工......他虽然是本地人，但没几个朋友......我倒希望他多点儿社交，可他嫌麻烦，更喜欢和不会说话的玩儿，你们再怎么怀疑也不该怀疑到他头上。”
一名优秀的房产中介除了具备专业知识，还拥有良好的理解力，明白她们的意图后，有点生气但控制了情绪，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没说过任何假话。
在苏雪眼中，郑杰是个宅男，除了少部分时间耗费在兴趣爱好上，其余时间都围着自己转，体贴入微，绝不可能有不良关系，甚至做坏事。
当问及两人的感情状态时，苏雪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绷成一条直线，嘴上却说：“挺稳定的。”
“他在感情上应该挺依赖你的吧？”李宁玉继续问。
“是，他很在乎这段感情，有时候粘人得像个孩子。”苏雪露出几分无奈。
“粘人？听起来，他似乎没能给你足够的个人空间，干涉过多，你们会因为这个吵架吗？”
苏雪讶异地扬起眉，被李宁玉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还是出自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警察之口，接触过郑杰的女同事只会羡慕她谈了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劝她知足。
“没有吵架，以他的性格想吵也吵不起来啊。”苏雪显然不想跟外人详谈，又一次粗略带过，“我们现在相处很融洽。”
“最后一个问题，5月19日，你跟郑杰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苏雪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抱起双臂做出抗拒意味的动作，语气渐渐不耐烦，“菜是提前买好的，饭是三顿都在家吃的，吃完以后就待在家里，聊聊天，看看电影，你们再问多少遍，我还是这么说。”
李宁玉和顾晓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目前只是怀疑阶段，没有实际证据，感情上苏雪自然要维护男友，细节不会多说，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下午三点多，两人从王雨竹家出来后，与齐国栋和白小年在楼下汇合。
齐国栋带人到新筛查出的几人家里盘查一圈，毫无收获，气闷地掐着腰站在门厅里抽烟，看到她们过来，猛吸几口扔掉烟头。
“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郑杰有待观察，马万松的嫌疑可以先排除，因为王雨竹怀孕了。”顾晓梦说，“除非马医生道德沦丧，狠毒到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给孕妻下药。”
“我们去的时候没听说啊。”白小年很意外，“怀孕用得着特意瞒着吗？”
顾晓梦见怪不怪：“妊娠不满三个月时，胎儿发育不稳，很多人会秉持秘而不宣的态度，我们也是发现她有下意识护肚子的动作，拿茶叶罐时露出柜子里的叶酸片，询问后确认的。”
王雨竹之所以对丈夫的到家时间感到诧异，是因为她那天睡得沉根本不知道他出去过，而马万松的解释是下雨天出门怕妻子担心，所以没说。侦查员刚调到他出诊小区的监控记录，修车行的时间节点也对得上。
之前的勘查重点在室内，现在排除了双向情感纠纷和外来人士，李宁玉选择先查消防通道，试图弄清楚作案人的行动路线。
1号消防通道出口在楼体外侧，穿过地面的电动车停放区，有个小门能直接离开小区，上到顶楼则可直达天台；2号消防通道出口在一楼门厅内，往下可到负一层，往上同样能到达天台，不过会多个拐角——拐角往上走十几个台阶是电梯检修井房，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两个消防门连接的其实是两条互不相通的逃生通道，麻花似的缠在一起。
楼梯间的水泥台阶上浮灰不算多，瞧得出保洁有定期打扫，但很粗略，地上的痰印和污渍也不知道叠了几层。
李宁玉停在2号消防通道入口处，消防门一边关一边开，刚好能挡住2204室望向消防通道的视线。她戴上手套，蹲下身仔细检查，从门底的活动插销缝隙里拨弄出几根纤维，纤维呈黑棕色，从光泽度和粗细判断，不太像人的头发。
1号消防通道这边的消防门是全开的，门闩上没有发现，不过门侧粘着一根长头发。
谨慎起见，李宁玉分别收集装进物证袋，准备带回去做化验。
“李队，你看这儿。”
1号消防门和电梯中间夹着公共走廊的透气窗，顾晓梦探出脑袋往下望，意外在窗框密封条里发现小块凝固物质，像干了好几天的血滴，被擦蹭过，只有半边带毛刺。
透气窗整面落地，上半截能打开，但开不到一半，下半截则是固定玻璃，且加装了护栏。黑色护栏上干净无尘，窗户外侧被雨冲洗好几天，除了水痕什么都没留下。
“这个毛刺方向，是不是往外丢过东西？”顾晓梦推开探头探脑的白小年，将手臂伸出去做示范。
气窗每层都有，开启角度有限，使得手臂活动的范围也很有限。如果高空抛物，往前扔会掉在二楼的小平台，往右会扔到大路上，往左能丢进一片绿化带里。
顺着她手臂挥动的方向，李宁玉在外墙一处凸起又发现两滴血，需要固定角度才能看到——透气窗上翻的斜度刚好挡住雨水，使它们得以存留下来。
“晓梦，我们去绿化带里找找看。”
“好。”
几人到楼下的灌木丛里碰运气，没多久，白小年捂着鼻子拎起来一团橘色物体，脏兮兮的活像块破抹布。
“李队，该不会是这个吧？”
是具失去牙齿和指甲的小猫尸体，死好几天了，后腿的创口已有**迹象。
“伤口创缘光滑整齐，是锐器伤。”李宁玉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望向22楼的气窗。
周筱雅在2202室失踪，家里的猫被杀死做成标本，还没理出关联性，楼下却又出现另一具猫尸，也太巧了点。
“它是被人从22楼扔下来的吧!”白小年摸不着头绪，“会跟案子有关系吗？”
李宁玉思索片刻，叫来本楼的保洁，询问她以前有没有发现过动物尸体。
“你说死猫死狗啊？”保洁忙不迭点头，“有有有，几个月前吧，有段时间小区里总有人扔死猫，血糊淋剌的吓死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干的！”
“什么？！你前面怎么不说？”齐国栋很诧异，这么特殊的事竟然没一个人提到过。
保洁摸了摸袖口，满脸迷茫：“当时那群小伙问的是最近有没有发生过啥特别的，这又不算最近发生的嘛。而且我寻思院里有小孩儿，谁下手没个轻重玩死只猫，也不算稀罕事儿，流浪猫狗天天乱蹿，饿死的还有大把呢。”
这就是认知偏差了，常年行走在侦查一线的刑警擅长从看似寻常的事物中找到破案的线索，但保洁们整日跟垃圾打交道，关心的只有生计，在她们的认知里，关乎人命的才算大事。
几人将小区的保洁集合起来又问了一遍，有五六个都见过死猫死狗，从年初开始，到一个月前停止。
顾晓梦绷紧了下颌线，故意把猫尸扔在会被人看到的地方，那人还挺嚣张。
“拔牙断甲剥皮，是一个人，绝对是同一个人！”齐国栋啐了口，“这畜生早就开始练手了，有流浪猫在，他不用从事相关工作也能积累经验，制作动物标本。”
“正常人谁能干出来这种事儿，李队，你确定他真不是有病？”白小年捂住嘴，单是想想那个剥皮过程都反胃。
“还记得李洋说过的话吗，周筱雅是个心很软的人，路上遇到流浪猫狗都会给口吃的。”李宁玉突然出声。
“作案人与她的接触是不是从这里入手的，所以我们查不到？”
非常抱歉，上次没发出T-T ,再也不立FLAG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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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设定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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