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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棺柩

天幕渐晚,裴府徐徐冉冉点起烛光,昏暗摇曳的灯火将人影斜斜地拉的老长。

透过木窗看见屋内的景象,好似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三人娴熟安静地享受着美味。

“碰!”门被撞开了!

“老爷不好了!”来人衣衫凌乱,发丝飞舞,对比端正整洁的裴仲钦他们,管家的服饰状态看起来异常奇怪。

裴仲钦停下筷子,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董航,心头微沉。

“少爷的棺薄进京了!”管家闭着眼说出来浑身不住颤抖,急促的呼吸声粗喘着响起,一点点逼近坐在那的三个人,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

裴仲钦愣住了,他侧了侧耳朵,凝神听管家的话,“谁的棺薄?”

管家睁眼看着一桌三人空白的神情,吞咽着继续重复着“少爷的棺薄进京了!”

听清了,但没人能接受。

“你胡说!”张氏站起来,但是怎么会是宣哥儿,他走的那天明明说过会按时回来一起与她等腹中的孩子出世的。

张氏急聚的眼泪不堪置信地望向管家,“你说谎董叔,宣哥儿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颤抖的手指不断地叫嚣着,张氏僵硬着站着,看着远处惨白无神的董航,她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刹那间尖锐声刺响她的脑袋。

“舒晴!”血渍一点点渗出,将张氏的衣裳然的腥红,好像一朵红莲在她身下绽放。

“仲钦”周氏满色惊恐地看着裴仲钦,面对这个场面,周氏慌了神,为何会这样,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宣儿和舒晴明明是如此登对幸福的,再有一个月裴宣从闽州回来,舒晴的临盆期也到了,到时,等待他们的便是美满的小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周氏双眼猩红看着裴仲卿,眼神中掩藏不住迷茫,但她注定得不到答案。

裴仲钦嗅着铁腥味,咽下喉中的腥甜,跨步抱起张氏,“站起来淑贤,舒晴腹中的孩子还等着我们!”裴仲钦直视周氏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这一刻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一起挽救将倾大厦的盟友。

……

“啊!”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张氏,热汗一股又一股地冒着,喘不过气的负压感,一点点遏制着她。

“舒晴醒醒。”周氏大力的摇着,终于看见张氏睁眼了,一股气呼出来了,可算醒了,再晕下去腹中的胎儿和她都有危险了。

“母亲,宣哥儿……”张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周氏,连连摇头,明明说好的回来和她一起等孩子的降生,为何他回不来了?

“舒晴啊,现在我们宣儿的事先放一边,孩子再不出来,你们两人都有危险,不能再昏过去了,明白吗舒晴!”周氏柔声叮嘱着,反复念叨着,看着还沉浸在自己神思里的张氏,周氏别过脸调整了一下自己,转过身搂住张氏“舒晴答应娘,不要再想宣儿了,先把这关过了,余下的事明日终会弄明白的!”

张氏双眼猩红地看着周氏,盯着这张一瞬间憔悴下来的脸,张氏抬头任由滚大的泪珠沿着眼角滚下,聚在下颚上滴落下来。

“啊~”张氏仰颈嘶痛,嘴唇发白,太痛了,比刀剔除了指甲盖下的肉还疼。

“好疼~”

周氏焦急在一旁,使不上任何力,只能看着张氏挣扎在床榻上使劲。

嘶嘶疼痛感让周氏同身而感,交缠无措,周氏扑在张氏身旁“舒晴,舒晴!”,再一次昏过去的张氏把周氏吓的心跳悬停。

“邱大夫,沛竹邱大夫”周氏短呼着,木楞地看着床尾的贴身嬷嬷。

“老爷!”匆匆跑出来的人,看着等在外面的裴仲钦,急促促地说着,盯着眼色暗沉的裴仲钦,周嬷嬷岔气的疼痛感噎的不上不下。

“要谁?”

“邱~邱大夫”

裴仲示意管家去太医院带邱大夫来,眼神透过门窗,听着里面的惊呼声,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夫人,给少夫人服下这幅药丸,三息便可醒来!”周氏望向屋中的邱太医,眉头一拧。

“夫人下官绝不会有别的心思,今日少夫人不能顺利产子,我绝对走不出裴府,我怎敢做手脚!”邱大夫连忙低声解释,虽然是裴府带他进来的,但现如今的局面裴府的人是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谁都要怀疑三分。

周氏将张氏往上托了几分,命人拿来水,喂给张氏喝下。

“为何还不醒?”周氏怒目而斥瞪着邱恒。

“寻常人的确是三息便可醒”邱恒看着还在昏睡的张氏,一下子忍不住搭起来脉,不住凝眉,该醒了呀,为何还在昏睡?

“咳咳~”

“母亲!”张氏抑制喉咙的痒咳感,抬眼寻找周氏。

周氏立马低头,凑在张氏跟前柔声说着,“舒晴母亲在,不要睡了,梦里宣儿是不会去的!”沙哑的语调一点点撕碎了张氏编造的梦。

“太疼了母亲,我想梦里宣哥儿不会让我这么疼的!”张氏流不止的泪滚滴地落下,打湿了一片窝痕。

“舒晴”周氏颤抖着喊出来。

张氏绝望的看着奔溃的周氏,垂下了眼眸。

“母亲我知道了。”

又一轮的嘶吼声顺着窗扉透出来,飘散在空中,随风散尽了,也好像是被风送到更远的地方,送进某人的耳中,这是你爱的人在延续你的痕迹。

“哇~”

这是哪?

裴瑾无措的环视四周,一群衣着衣着古义的人围着他,让他觉得惊恐不已,死后的场景未免太诡异了吧,太过真实的触感让裴瑾胆战心惊。

“小少爷性子打出生就这么沉稳,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人”接生嬷嬷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满脸笑意。

周氏抱着昏过去的张氏眼巴巴的看着抱在跟前的裴瑾,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还好母子平安。

我,小少爷?裴瑾听着这群人的话,满脑子问号。他试着蹬脚,软软无劲的感觉让他只能是挺直胸脯,软趴趴地窝在锦被中,裴瑾无语的在心中翻白眼,所以这就是救人的代价,把自己弄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一群衣着古代样式的人围着自己叫小少爷还满脸笑意,怎么救人卷进大货车底下然后穿越了?裴瑾错开眼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所以我真的穿越了!!!

裴瑾抿着嘴无措的呆在哪里。

“不哭不闹也不睡,还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婴儿”

“刚出生时喊了一嗓子,还是被周嬷嬷拍着屁股打出声的”

“这还真是头一回啊!”

……

吱~门被推开,裴仲钦逆着光进来,看着屋里的情况,与周氏对视几眼。

抱起裴瑾,仔细地给他弄锦被便将裴瑾抱出去他休息的寝室,裴瑾回过神时已经被裴仲钦抱在怀中,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裴瑾仔细打量着,一双桃花眼即便眼角添加了几分岁月的雕刻,但仍能看出年轻时风采卓绝的意味,一股子书卷气味将他的桃花眼衬得更加耀眼灼目。这就是我的父亲?裴瑾思索着见他衣着比那群围着他的人有质感的多,觉得这家因该是有些钱财的!因该不会被早早送到什么所谓的庄子上做童工?裴瑾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眼神都有些呆愣了。

“宝宝,我是祖父”裴仲钦柔声诉说着,低头看着怀中与宣儿相同的桃花眼,眼眸更添红丝,鼻头酸楚,但不想在孩子面前露了哭,裴仲钦抬头缓解了几分才继续低头和怀中的孩子说着,好像这样才能把自己一些话宣之于口。

“你的父亲他回不来了,临走前还在和我商量想给你取名字”说到此,裴仲钦轻笑一声,这个画面就像是昨天发生似的,一眨眼便物是人非。

“你便叫裴瑾,圆了你父亲的心意”裴仲钦低头和裴瑾额头对贴,仔细感受着怀中孩子的温度,一点点暖流回到心脏。

裴瑾听着这些心中问题更多,为何这父亲回不来了,死了?

但他再多的疑问也不会人给他解答,所有人对他说的话只不过是他们想说的,含糊其辞没得始末。

感受着额头的温度,裴瑾有了几分新奇,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感受到婴儿的感觉,好像曾经每一次成长都是囫囵吞枣般就过去了,等再回首时自己已经长大了,第一次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成长这个意义的动作。

但是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人和物件,裴瑾刚才新奇的感觉又沉下去了,一个不知道时空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依赖和提供帮助的,他该要如何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呀?

烦躁的情绪充斥着裴瑾,一点点将他堆积起来。

……

等裴瑾醒来时,身边的人又换了,这次是一个面色冷意的女子,她一身月牙色白衣,头顶白钗抱着裴瑾艰难的走着,一步一顿,身后的人跟了六七个,但没人敢上前去阻止她,只能跟在身后看着她。

裴瑾眼前的景象慢慢的变化着,从他睡着的地方走过走廊花园,到了一个满是白帆的地方,裴瑾后背有些微凉。

等女子拿肩膀撞开院门时,裴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跳一瞬间悬停。

一具新棺材停在厅堂。

裴瑾浑身一个机灵,颤抖着看着这些,这辈子开心的事想一遍也没办法忘记刚才的一幕,天灵盖的头发漏风更让他汗毛直立。

但他没有办法去阻止,他真的不想往里面走了,想哭但哭不出来,就算是婴儿的躯体但身体里藏着一个二十一岁的灵魂,扯不开这个嗓子。

裴瑾屏气凝神小手紧紧地揪着锦被里面的里罩,以前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绷着小脸的裴瑾眼巴巴望向抱着他的女人,乞求她不要再往前走了,但是越来越近的棺柩吓得他闭紧了双眼。

“宣哥儿,我带着宝宝来了”张氏走进裴宣的棺柩,侧着身抱着裴瑾抬手轻抚着棺柩,脸色哀伤。

“我们的宝宝好乖的听母亲说出声时就哭了一声”张氏沙哑着说着,身子慢慢伏在棺柩上,好像在依偎着一样。

裴瑾睁开眼,但张氏把他拥在怀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着她语调哽咽的说着,像是和如意郎君说着情话。

“宣哥儿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平安长大对吧!即便……”后面的话裴瑾听不真切。

这便是我的父母,生死永隔。裴瑾有些伤感,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听到这些仍对这对父母感到难受,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不爱的人背心离德,这世间的情爱太过缥缈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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