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裘眸光闪闪,笑的明媚,她毫不避讳那道目光,光明、磊落。
“看你做簪子很好看,那我以后替你砍木头吧,算作报答,好不好。”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说话时,语气带了一丝娇俏。
谢隐舟陷入她的眸色之中,微微晃神,记忆浮现出沈裘那日在墙上对萧豪的笑容,也是这般明媚,自然。
那日她身后绿荫映然,衬得她很好看,今日不比那日,身后是狼藉,可她的笑却仍旧是那么美。
沈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谢隐舟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略微惊讶的神情中,他开口:“在想以后要少做簪子,免得让你这双手受累。”
沈裘歪头,头上木簪被光照出丝丝流光:“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你答应了?”
谢隐舟轻笑,还未说话,周遭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伸手将人拽进巷子中分叉的狭窄空隙里。
巷子中,一行人脚步声停下。
“老大,这里有死人。”
“最近京城不太平,官员都死了好几个,死几个普通人算什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管好我们自己的事。”
“是。”
“老大,咱们真要接沈家那个活儿吗,那个姓沈的连定金的都没给。”
“量他一个当官的也不敢赊我们的银两,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的活儿,不就是盯着裴家动静,找那位沈二姑娘吗。”
“可是老大,我听说裴家前两日为护送商队都跟去了边境,这两日恐怕都在边疆。”
“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忘...忘记说了。”
“那是麻烦了,别人可能都不知道边疆有多复杂,我们是知道的,那里可是六皇子的地盘,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只是消息都不会传到京中罢了。”
墙间缝隙中,沈裘神色微变,眉头无意识拧起。
上辈子,她曾听闻裴家有一次经商失败,散了半数家财,元气大伤,自那之后好几日闭门不出,她当时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婚事上,没太在意这件事,如今看来并不简单。
算算日子,裴家出事就是在这段时间里。
谢隐舟低眸,看着她紧促的眉头。
巷子里,两人沉默了一会。
“老大,那咱们还要去吗?”
“去,最近买卖不好做,就这一单把握住了,行事谨慎些,我们快去快回。”
“是!”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召集所有人,可以走了。”
待到脚步声远去,沈裘回神想要出去,微微动作,两人肌肤相触,她怔然,这才发现这个狭窄的巷子让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面对面几乎是身体相贴,只有一道缝隙的距离。
她抬头想说什么,发现谢隐舟也正看着她。
视线接触时,谢隐舟毫无避讳,也没什么动作。
“不好看。”谢隐舟说。
沈裘没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话,问:“什么?”
谢隐舟伸手,抚平她的蹙紧的眉心:“这个地方,不好看。”
冰冷的指尖在触碰到眉心后,沈裘的眉头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谢隐舟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你很在意那个裴家。”
他语气笃定,似乎认定了这件事。
沈裘低眸:“是,裴家是我外祖家,方才他们说的话,让我感觉外祖他们此行凶险。”她抬头看向谢隐舟,“我想去帮帮他们可以吗?”
“二姑娘。”谢隐舟倾身,靠近她,视线相触时,他的眸子带着危险,“你是不是太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先是违反昨日我们之间约定,独自来了这里,现在又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
谢隐舟压了压右眉,带着几分:“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想跑呢。”
沈裘轻笑:“我不是还有人在殿下手上吗,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肯定会回来的。”
谢隐舟丝毫不信:“原来二姑娘还记得有人在我手里有你的人,今日你这般不顾她死活的出来,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沈裘指尖点在他的胸口,将他推远了一些,笑得明媚。
“那是因为我知道,殿下不会那么做的。”
谢隐舟低头看着她的指尖。
沈裘趁机走出巷子,背手在外面看着谢隐舟:“殿下这么不放心,那不如,殿下跟着我一起去。”
果然,谢隐舟没有立刻说话,在她意料之中。
倘若边境真的全是六皇子的人,他的行踪很快就会引起注意,很快就会暴露身份,对于现在还处在暗处的谢隐舟来说,离开这个已经部署好且有安全隐蔽处的地方,百害无一例。
她说这些,也不是真的想让谢隐舟一起去,只是提前同他说一声。
此行她势必是要去的,只是这趟不能独行,谢隐舟脾性阴晴不定,这次不会对桃叶做什么,不代表下次不会对桃叶做什么,她不能再贸然拿这件事做赌注了。
谢隐舟望着她,唇角勾出笑意,却没有说话。
沈裘隐隐感觉这个笑包含着什么,让人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房门打开,两人架着沈裘到床边,硕大的铁链捆住了她的右胳膊、左胳膊。
沈裘诧异的看着手上的东西:“这是做什么!”
暗影将铁链在床上缠了一圈,扣紧锁上,然后退到一旁,低头恭敬的开口:“姑娘,我们公子说您不太安分,比起锁你的下人,还是锁你更安全。”
沈裘目光从手上移开,嘴角抽了抽,之前不该让谢隐舟一直待在她身边,现在的谢隐舟有些太了解她了。
“姑娘!你没事吧!”桃叶碎步跑进来。
暗影退到一旁:“至于姑娘的饭,您的下人会送进来的,属下告退。”
桃叶跪在床边:“姑娘...”
沈裘握住她放在床上的手:“他们没苛待你吧?”
桃叶摇头:“没有,只是把我迷昏过去了,方才才醒。”
沈裘上下打量她,确认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总算放心了下来:“没事就好。”
桃叶看着那条铁链,担忧道:“姑娘,我找机会偷钥匙带你出去。”
沈裘凝重道:“不行,这里的下人都不是普通人,你倘若贸然去拿,恐怕会被当成刺客误杀,得不偿失,你别轻举妄动。”
桃叶沮丧的低头:“是我不好,倘若当初早点看出这个阿舟不对,姑娘就不会出事了。”
沈裘用手揉了揉她的手背:“谁能一眼辨别此人好坏呢,这件事不怪你。”
桃叶垂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姑娘,他们方才说,今日会放我出去给姑娘买几身换洗的衣服,我到时候趁机回府中报信...”
沈裘直接打断道:“不行,他一定会派人暗中跟着你,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报信的。”她顿了顿,“而且现在沈府对我来说,比这里更危险。”
桃叶追问:“为什么?”
因为她对沈家来说,只是一个随意买卖的物件而已。
沈裘眸中诧然浮现那具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稻草人,当熊熊烈火燃烧的时候,也把她对沈家最后一点耐心烧烬了,那个地方,不值得她再浪费时间了。
反正该报的仇,要救的人她都已经了了,独剩一个愚昧的沈戈端...早晚也会自食其果。
沈裘靠在床边,望着敞开的窗户,原先在那个位置的树已经移开了,如今只能看到一面高伟的墙。
不过,这谢隐舟锁住她,也没有杀了她,足以看出谢隐舟与传闻中还是有些差异的,至少对救命恩人来说,还有一些人性。
或许,有另一种办法能够解开这个锁链。
她低头看着白皙的手腕。
手腕因为铁链的缘故,周遭已经泛了一圈红。
她指尖滑过那圈泛红的地方。
重活一世,她没什么不敢的,赌一把又有何妨。
沈裘慢慢抬头,轻笑:“桃叶,帮我一个忙。”
桃叶点头:“姑娘,你吩咐。”
“一会儿我称病,你帮我去药房买几味药。”沈裘凑到桃叶耳边,轻声开口。
待她说完,桃叶静默片刻,看向沈裘:“姑娘要这些做什么。”
沈裘深深的看着桃叶,随即轻笑:“有妙用。”
黑夜微压,天光很暗,两名伫立在门口的护卫朝前面的人微微欠身。
谢隐舟略带思索的看着那扇木门,问:“她病了?”
一位侍从应声:“回禀公子,未曾听到什么动静。”
谢隐舟静了片刻,抬手挥退两人。
推开木门,一股极其淡的药草味飘了过来,屋内没有点灯,很黑,唯有窗棂泻下少许月光,能够模糊映出屋内物件的轮廓。
谢隐舟经过烛台却没有点燃,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慢慢走到床边,俯视床上侧睡的沈裘。
她的手因为铁链的缘故只能侧在一边,腕上是夜光也挡不住的红痕。
谢隐舟俯身,指尖隔空抚摸那道红痕,眉头微微蹙起。
忽然,沈裘的手飞快的抬起,要从他脸前略过,谢隐舟快速的抓住,深深的看着沈裘。
沈裘咬牙,还好做了两手打算。
她反手拽住谢隐舟,往后一拽,谢隐舟膝撞在床笫,倒在床上,被沈裘反身压下,铁链发出厚重的声音。
正待谢隐舟要做出反应之时,沈裘吻了下来,唇齿相贴时,他抬起的手停在空中。
意识渐渐混沌,他的手跌到了床边,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下来。
他透过那抹混沌,看到了沈裘从他身侧拿到钥匙眼中狡黠的模样。
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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