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大门吱呀一声尖叫,带进来了几个平头白脸的狱卒,朝着两个人做了个手势,宋音之和宋渡就很老实地被赶着往外走,心里暗自思忖着段秋平要怎么来救他们,忐忑不安,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坐上囚车,宋音之偷偷扒了扒,惊喜地低声说:“这儿没锁。”
“嘘。”宋渡看都没看她。宋音之有些扫兴,但是难掩兴奋,在监牢里待了这么久,出来看到天都很新鲜。
可是很快,她的这份开心就被磨灭了。人群围着囚车,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毫不顾忌地嚼舌根,乱糟糟的,烦得很。
宋音之傲慢地皱着眉这些人,要不是本宫流落至此,你们这些人还能有对我指指点点的机会?
宋渡就没宋音之那么好的脾气,那些人的眼神跟钉子一样,一下一下扎穿他的脸,他直冒火:“看什么?没见过人?”
“哟,”大家见到了个新鲜的,“还是个暴躁公子哥儿。”讨论声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人伸出食指,隔空点着他,也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只是讲小话的间隙,时不时往他身上瞄一眼。有恃无恐的样子更让人冒火。“以为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吗?”宋渡低声道,但说话声被淹没在人群的讨论声中。
简直无法无天!宋渡一咬牙,心一横,已经抬起了脚,正准备踹翻束缚,给前面几个人一人来一脚,猛然在人群里看见段秋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个眼神是在暗示,又仿佛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宋渡奇迹般平静下来。
一眨眼,段秋平的身影已不见了。
囚车行得极慢,仿佛要让犯人临死前受尽世人唾弃再上路。宋渡看宋音之的神情,一脸坦然,于是也尽力压制自己的火气。
等到了行刑台子前,段秋平说的“人群中的骚乱”始终也没有到来,这让宋渡坐立难安。那些人眯着眼睛,半是轻蔑半是幸灾乐祸地瞧着他。想来宋渡一身傲骨,临到头来居然被这些泛泛之辈瞧不起。
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宋渡对段秋平的营救已经不抱期望,但是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窝囊,他万万接受不了。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囚车的小门,这门小得只能让人爬出去,宋渡极其亢奋地从门上面翻出去,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
这一脚积攒了一路的怒气,堪称是一口浑厚的恶气,此刻骤然舒出,宋渡是痛快了,这挨了一脚的男子可惨了,往后一倒,又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宋渡跳到他身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那男子当场毙命,他身下压着的许多人,不知道多少人还有命活着。
宋音之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迅速反应过来,在心里骂了句宋渡不成器的小呆子这么沉不住气,跟着跳下车,也不愁没处撒火,烦躁地推开前面挡路的人,在一片尖叫声中兴奋起来:“看过瘾了?在刑场砍头的戏码不是很常见吗了?有什么好看的,要这么兴奋?今天让你们看看新鲜的!”
宋渡站在人堆上,笑得像个邪恶计策得逞的恶人:“看戏太没分寸,是会丢命的。”加大音量,“从前是没人教你们,今天遇到了我,还不知收敛,就是找死!”
说完不解气,顺手抓起旁边的一个人:“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死到临头就活该被你们指指点点?”
那人吓得都结巴了,好在宋渡没有时间为非作歹,他被反应过来的官兵制止住了。宋音之晚下来一步,正好是站在那官兵的身后,当机立断一把琉璃刀插进男人的后腰,受伤的人瞬间脱力。
宋音之越过他,猛地一拉宋渡:“谁让你急着得瑟的?快走!”
人群瞬间爆发出惊呼:“死人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逃走。看热闹的人们虽然围得紧密,但是这都见血了,都没人敢拦这急着逃跑的两个人,包围圈不断扩大,就这样也不够他们两个人施展开的,身后的官兵也追得紧密。
宋音之扬了扬带血的刀:“让开让开!”宋渡直接上手扒拉:“别挡道,找死吗!”被碰到的人跟身上长虱子一样扭动着,而且动作极其迅捷地弹开。
这下,两个人身前开阔了,撒丫子腿跑起来。
不知道方向,就瞎跑。正要拐弯儿,两个人的两个胳膊都被拉住,他们一回头,正是讹他们的那个老郎中。宋音之一看到这张脸就怒火中烧,还想趁人之危!
生死关头,他们现在可真没时间跟这老无赖耗,不带半分犹豫:“又想故技重施!”一刀砍进郎中抓着她的那只手上,郎中吃痛,两只手同时松开了。二人得了自由,抓紧逃跑了。
宋音之回头看一眼:“你这真是找死了。”
郎中捏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惨叫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宋渡一回头,见身后的官兵追得紧,大叫一声:“跑快点啊!”拉着宋音之狂奔。
不知道跑了几条街,实在是体力不支,两个人瘫倒在地上,几乎是爬着,进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躲着人。
气喘吁吁。
“我们没办法一直躲。”宋音之将带血的刀往地上一扔,“段秋平呢?”事情到这一步,没他的帮助还真活不下去了。
宋渡冷哼一声:“反悔了吧。”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音之紧张得立刻绷直脊背,过了会儿又放松下来:“好像只有一个人。”
那脚步声停在巷子口,急促地凑近,一把抓起宋音之的手腕:“我让你们往哪跑的?不知道听话?”
宋音之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将手抽出来:“干嘛啊你。”
宋渡也跟着站起身,愤愤不平:“就不该信任你!”
段秋平此时也跟炮仗一样,就差隔街对骂了:“现在还有脸说这种话?你们给过我信任吗?把接应的人手都砍废了,不是你们自己想找死就是蠢到家了。”
“我们……”宋渡看了眼宋音之,“你砍的谁?”
宋音之将头一歪:“我砍的,那个趁人之危的老骗子。”转向段秋平,“你明知道我们跟他有过节,还派发他跟我们接触,安的什么心?”
“呵,我的错。”他抬起手打住,“行了,别吵。这地方不安全,跟我走。”说罢就转身,走出老远不见人跟上,他忍不住跺脚,“快点儿。”
两个人这才打定主意跟上来。段秋平带着他们弯弯绕绕的,尽往小巷子里钻,宋音之绕得头都大了:“还没走过这么繁琐的路,真是的。”
宋渡抓住段秋平的衣摆:“你到底把我们往哪儿带?”
段秋平一把甩开:“别乱碰。”似乎并不准备解释。
宋渡站定不愿意走了:“你说清楚。”
段秋平看着这个磨人的家伙,也是头疼:“那就在这等死。”转向宋音之,“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一起?”
宋音之看宋渡一眼,小跑着跟上段秋平:“你不能真不管他。”段秋平的步伐越走越快,宋音之不得已拦住,“你也有这么大气性?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回去哄哄他。”
段秋平难以置信:“我哄?”
宋音之不容他质疑,揪着袖子拉着走。
段秋平不情不愿地被拉到宋渡跟前,十分艰难地张嘴:“白痴。”在宋渡发火之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们逃跑,闹出的动静多大自己不知道?你要走大路,你自己等着被抓,省得麻烦我。”
“啧,”宋渡又不乐意了,“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行行行,”宋音之头疼地隔开两个人,“走不走啊,请问二位?”
段秋平心里有气,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宋音之拉着宋渡赶紧追上去。
宋渡有宋音之拉着,也算是有了个台阶下,跟这段秋平上了辆舆车,连车夫都等了半天。
“原来你就准备了这个,能行吗?”宋音之有点失望,她以为段秋平要准备得多周全呢。
段秋平睥睨她一眼:“不信任就下车,谁勉强你了。”
宋音之跳上车,本来想着忍一时不计较,越想越不痛快,车滑出了老远又忍不住开口:“你有多大的火气发不出来?饿了多少年的狼?见谁就咬?牙痒痒就捡段树枝多磨磨,等着谁惯着你?”
“殿下真是好口才,在下佩服。”却默不作声离宋音之远了一个座位。
“装什么。”宋渡在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被一左一右的分别攻击,段秋平郁闷得要命,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做个好人居然处得跟仇人一样,心里也有点委屈。长长地叹一口气:“二位殿下脱离险境之后,就能摆脱我了,心里有再多不满,最多也就忍个三五天。我段秋平保证这辈子别再出现碍你们的眼,行吧?现在请你们让我好过,各自闭上你们的臭嘴。”
宋音之咬着下嘴唇一笑,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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