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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寿

他是若羌国的皇子,读诗书,攻六艺,样样强,可父皇从来没给他好脸色。宫里看人下菜,作为不受宠小皇子,他没少被蹉跎。

恨吗?他当然是恨的,要不是父皇偏心,他不会被践踏。

可是有一次,寒冬腊月里,奴才将他的冬衣藏起来,又收起炭火。他冻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坠冰窟。

再次醒来,他看见父皇惊惧的脸,地上乌泱泱一片,都是奴才。父皇嘴唇一张一合,段秋平分不清他说了什么,只会虚弱地摇头。

父皇看着他,沉吟许久,从衣兜里拿出这枚玉佩,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玉佩轻轻放上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他感觉到一圈温热环着自己的手腕,那是父皇的手,轻轻的,暖暖的,像是慈父对幼子的关怀,段秋平泪眼婆娑。

他紧紧握着玉佩,以此控制住汹涌而出的感情。父皇看着他,很关切:“此物保你平安,望吾儿…天地同寿。”

**凡胎,为何会天地同寿?可是,父皇坚定的眼睛看着他,手腕的余温未散去,他不忍心说些扫兴的话,只呆呆望着父皇,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来之不易的温馨。

就为这一件事,他原谅此前此后所有不公,即使父皇将他送到靳国为质,即使父皇在他为质期间公然挑起战争,即使他已经是若羌的弃子,他毫无怨言。

他在异国的土地上,无数次抱着玉佩入睡,贪婪地汲取着,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关怀。

可是现在,这枚玉佩被握在别人手上,惶恐和空虚潮水般涌上来,一如多年前,那个只穿单衣的冬夜。

众人沉浸在欢乐中,丝毫未注意到远处有两人正缓缓靠近。

男子年过半百,须髯如戟,不见岁月蹉跎痕迹。披着云锦制长袍,金线密织,尽显天家富贵。

段秋平微微仰头,看见男子身边的女孩,走起路来盈盈纤纤,形态端丽。容光初绽却未尽发,初春的惠兰一般含蓄娇憨,正微微伸着脖子打量人群聚集处。

女孩对上段秋平的目光,隔着空旷的雪地,视线交错。她看见那眼神里是困兽的恳求。他是谁?他恳求什么呢?希望自己救他于难堪的处境吗?

那眼神她不是没有读懂。只是……迎着这样的眼神。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是幸灾乐祸。

“咔擦”一声,残雪从高处落下,又一段残败的枝桠从树梢落下——终究不堪霜雪的重负了。

女孩回过神来,偷偷观察了身边男人的脸色,揣测不出什么,便也不多说,将视线移回段秋平身上,戏谑地笑。

皇帝不置一词,带着女孩靠近了些,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段秋平的反应,他漠然扫过段秋平的冠帽,上面雪污仍在。

众人未察觉到身后二人,他们盛气凌人,不知收敛。

段秋平将二人动作尽收眼底。暗恨他们跑来看笑话,面上的温雅险些维持不住。

宋渡被他语言一激,邪火大发,正要怒斥,又见段秋平死死咬着下嘴唇,抬起猩红的眼,盯着自己:“说话算话。”

这是要妥协?宋渡得意地扬扬头,将双.腿.分得更开,见段秋平缓缓下蹲,作出匍匐爬行姿势。段秋平死死低着头,雪的纯白塞满了他的眼睛,松软的雪的气孔清晰印入眼帘,像头皮屑。

看热闹的众人将二人围在中间,哇哇怪叫着,哄闹着起哄。只有宋荣远远站在人群外,神色自若。

膝行肘步的身体颤抖,段秋平爬过宋渡膝下,十指深陷雪地,柔软而冰冷的雪包裹他手掌,他却只感觉浑身发热。被打了一巴掌的脸烫得像烙铁。

他缓缓爬过宋渡膝下,用了大勇气回头,雪地里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痕迹。宋渡一把按住他,笑着跨坐在他背上。段秋平的身体猛地紧绷,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正要将宋渡掀翻,背后猛然一轻。

是宋音之。她将宋渡推一把。宋渡往后退几步,从段秋平背上栽倒下来,怒气冲冲抬头,准备说些什么,却对上皇帝的目光。

他只好收起脾气,站直身子,端端正正,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宋音之怪异地笑着,蹲下身,双手伸到段秋平的腋下,像扶摔倒的小孩子一样,把段秋平抱起来。

段秋平浑身僵硬得动不了,任由自己被提线木偶一般摆动。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皇帝负手而立,没有看宋渡一眼,只是转向太子:“少玩些不该玩的。”

宋荣冷汗涔涔,只得讪讪点头。

皇帝的视线落到段秋平身上,满眼的阴狠与毒辣。这个孩子乖顺异常,他却常常不安。

他抵住压力,不顾民心,硬要保段秋平一条命,其实有考量。

此时就算杀了段秋平,虽出恶气,不免落下欺凌弱小之名。

留着他,日后跟若羌谈判也多一个筹码。若城门真的被破,谈判无果,再杀他不迟。

宋音之见段秋平懦弱,夺过宋渡手中的玉佩,交还给了段秋平,对着他的发顶无声地笑。

段秋平接过玉佩,异样的情绪蔓延,他不敢抬头。只求闹剧赶紧结束。他像被架在火上烤,喘口气,都有被烧坏气管的可能。

感受到一双手覆上自己肩膀,段秋平被雷电击中一般抬头,瞥见宋音之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迅速偏开头,将火辣辣肿起来的那边脸藏住,以完好的半张脸对着宋音之。

身子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挣脱宋音之的手。目光像毒药,从七窍开始发作,蔓延到五脏六腑,然后是血脉不通,浑身僵硬,随时有猝死的可能。

他死死捏着那玉佩。

下过雪后的傍晚,天光大亮,天和地的白色融合在一起,一直绵延到宫墙边,段秋平溺死在这场纯白色的盛宴里。

他不记得皇帝说了什么,大家什么时候离开的。从混沌的意识中恢复时,白茫茫的大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开始跑,飞快地跑,仿佛背后会吃人。

冰冷的空气刺入他的喉咙,生疼。段秋平跑到无人处,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大喘气。

这场闹剧,对王公贵族来说,只是一场恶作剧的游戏,而对于皇帝来说,这却是场服从度的观测。但凡他段秋平做出一点反抗的行为,也许哪天,就会不明不白地,身首异处。

天潢贵胄,帝王心术而已,他见惯了。

低头一看,是那段那段被雪压断的枝桠,段秋平俯身捡起,脑海里闪过那女孩的脸。

当朝的小公主,宋音之。

段秋平忍着恶心,深深看着那柄残枝,感觉脸颊伤处更加**辣,情不自禁用那冰冷的枯枝碰上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又狼狈地拿开,像丢掉烫手的木棍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弃了。

宫中事少,消遣的方式也不多。年幼尚未接触政权的皇子公主们,不过是每天挨时间。

宋荣作为太子,总是要忙一些的。这些天却闲下来,不时找来宋音之下下棋。

他这几天特别没耐心,整个人隐隐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低落,仿佛随时都会暴怒。他一向以沉稳为长处,前段时间居然对那男孩失了分寸,宋音之很奇怪,将脚抬到凳子上,下巴抵在膝盖上问:“皇兄有心事?”

宋荣没抬头,脱口而出:“没有。”动了动身子,看宋音之这副模样,无奈地咧了咧嘴:“你总是这样,无论多少人教都不够端庄。将来流落民间,还有多少人能认得出你是个公主?”在棋盘中落下一子,“只怕都将你看作是个地痞流氓了。”

宋音之动也不动,满不在乎:“谁说我会流落民间?我若流落了,倒不如死了。”

宋荣将笑容收敛:“又说胡话,今后得给你的嘴多上一把锁。”

宋音之将眼睛一瞪:“我没有说胡话,真心的!”

以往听到这话,宋荣一笑置之,而今天,宋荣却怒火中烧,将手指蜷起来,磕在桌子上,站起来冷冰冰地瞅着她。

宋音之不示弱,也瞪着他。

宋荣走之前冷冰冰地说:“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没了人护着你,能自己决定生死吗?”

这话将宋音之说傻了,皇兄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重话?况且,一直护着她的,不就是皇兄他自个儿吗?

她第一次见到宋荣对自己发火,也站起来,追着宋荣喊:“谁说我要人护着了?也不用你管我。”

宋荣已经走远了。

宋音之态度强硬,心里却堵得慌。胡乱在池边走着。见前方一少年穿个白色短褂子,身影皎皎。冬日里大家都穿得臃肿,他倒是新柳一般的清秀端丽。

宋音之看得愣神,一股无名火出来了,她烦得要命了,还有人在她面前岁月静好。宋音之喘了几口气,拉拉身边婢女的袖子:“这是谁家的小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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