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是个深谋远虑、杀伐果断的人,大虞能从二十年前的内忧外患到如今的国泰民安,其中最大的功劳归功于弘文帝是个明辨是非、兢兢业业的明君,因此...在梁将军进宫之后,她便撂开手不管此事了。
涉及储君之争,两国交锋的朝廷大事,莫云笙并不想参与其中。
次日晨光之际,莫云笙便来了渡口送人。
“晨露深重,你怎么来?”沈仕澜石意外的,因着回城时间赶,又加上昨日的事情,他知道接下来盛京很可能会乱起来,故而他今日早早便准备带着人离开了。
来盛京数月,他在这里收获了很多,也结交了许多人脉,但这些都是他苦心经营而来的,为的是巩固沈家的产业以及他的地位,真正的知交朋友却没有几个。
“好歹朋友一场,你要离开我总该来送一程的。”莫云笙让婢女送上包裹,浅笑道,“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一些吃食,此去路途遥远,望君珍重。”
“多谢。”沈仕澜接下了礼物,目光落到莫云笙脸庞上,多了些叹息和释怀,“盛京一程你助我良多,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了,你若有机会来江南请务必来寻,让我好有机会好好谢你。”
“会有机会的。”
“好,我等着那一日。”沈仕澜展颜拱手道,“我走了。”
莫云笙站在渡口,目送船只渐行渐远。
“岸边风大,小姐,我们也回吧。”玉竹轻声提醒着。
莫云笙收回思绪,点头后转身朝马车的方向而去,不经意抬眸间顿住了脚步,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是傅世子吗?”空青视力极好,一下子就瞧见了隐没于小茶馆里的人正是傅修文。
小姐最近一直在忙着查账,都许久没有去济安寺见傅世子了,眼下偶遇玉竹也是很高兴,“小姐,是傅世子耶,好不好去打个招呼?”
“也好。”此处渡口算是离济安寺很近的集市,莫云笙也没多想,便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许是三人的衣着与此地格格不入,很快的就引起了茶馆内的注意了。
“世子,是莫乡君。”川谷低声提醒着。
傅修文视线越过人群见到了迎着他而来的主仆三人,便起含笑起身,“云笙,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毕竟鱼龙混杂,在此见到对方傅修文很是意外。
“来送个朋友,你呢?怎么下山了?”
傅修文没答话,拉着人落座又让小二上了些茶点,才开口道,“可是沈家少主离京了?”
“是他。”莫云笙并不意外对方猜出那个朋友是沈仕澜,在傅修文面前她并未遮掩两人相识相交的关系,“眼见就到年节了,他赶着回去团圆,我既知晓他要离程,便来送送,毕竟朋友一场。”
“应该的。”傅修文没有干涉莫云笙结交朋友的意愿,他知道对方不是安于后宅相夫教子的人,所以...也愿意看着她这般鲜活自在的生活着。
只是...
“此处鱼龙混杂,外出万不可掉以轻心,那些心有不轨之人见你们几个女子难免会心生贪婪的,你出门该带上护卫的。”傅修文委婉地提醒着,这里是城外,治安远远不如盛京内的好,云笙又是那种一看便富贵荣华人家的小姐,可不是引人注目嘛。
“有空青在呢!”莫云笙不以为然的话刚落下就对上了傅修文不赞同的目光,连忙改口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记下了,日后出门定带着护卫。”
傅修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家少主的船可启程了?”
“已经走了。”
“这般早?”傅修文关切地望着莫云笙,“这里离盛京可有大半个时辰的距离,你赶着来送人可用了早膳?”
“这不就是吗?”莫云笙晃了晃手中的糕点,大早上的起来她没有什么胃口,又在马车上歇息了一会儿,精神些了又到渡口送人了。
一顿折腾下来反而觉得饿了,若是没有遇到傅修文这会儿莫云笙该是回府用膳了。
傅修文默默地将莫云笙的茶盏续满,又让川谷出去买了些热食回来,“糕点干,不宜克化,你吃点垫垫肚子即可,不可贪多,等下再用些热食。”
“这糕点还不错,我吃些便饱了,何必麻烦呢!”这小茶馆的红枣糕、马蹄糕挺不错的,再加上她眼下饿了,也不挑食。
“没什么麻烦的,我也要吃啊,你就当是陪我了。”傅修文伸手将糕点掉了个转,尤其是糯米制成的枣泥糕,这东西若是饿着肚子吃多了胃会不舒服,傅修文可不敢由着对方胡乱。
且他瞧出来云笙是喜欢这种香甜的食物的,吃起来容易忘量了。
“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吗?寺里不是有斋饭吗?怎么不吃些垫一下。”莫云笙疑惑地看着他。
傅修文无奈地解释着,“寺里的东西我吃了几个月了,实在是不想吃了。”
“噗呲...”莫云笙看着他无奈苦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地取笑道,“谁让你这般老实啊,这寺里又没人关着你,想出来便出来呗,何必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总归要做做样子的,祖父到底年事已高了。”傅修文一脸的轻描淡写,但说出的话倒是与他的形象颇不相同。
莫云笙想着这人对寺庙的后山熟门熟路的行径,又想到外人对他评价,便也了然傅修文的心思了。
“眼见就年关了,你打算怎么办?总不会真在寺里过年吧。”莫云笙说得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既担心你祖父年事已高,行事怎的不知迂回些,何必与他硬着来呢,到最后吃苦的不还是你。”莫云笙劝解道,“实在不行就服个软呗。”
“祖父那人可不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傅修文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头到底舍不得,隐晦地说道,“你放心,我心里...不会真的在寺里过年的。”
“那就好。”莫云笙见他心中有数也放下了心,又见他指尖灵活地提壶续茶,脱口而出道,“你的伤可好彻底了,可有留下影响?”
傅修文对上莫云笙紧张的眸色,缓缓地摊开手心给他看,柔声道,“多得你的药膏,已经好全了,连伤疤都没留下,也不会有影响。”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莫云笙舒了口气,傅修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因着她伤了手,以致于痛惜才艺,那莫云笙心下难安。
“世子、乡君,热食来了。”川谷打包了些云吞、粥以及包子回来,都是附近的吃食。
傅修文主动给莫云笙布菜,“尝尝可有合口味不?若是这些都不喜欢我再让人去买。”
“你别顾着我,自己也吃。”莫云笙递了个包子过去。
傅修文含笑接过,就着粥便吃了起来。
两人用过早膳后,莫云笙又随着傅修文逛了逛集市,等广白、川谷两人采购完后又将主仆几人送回了寺里才回程。
这一折腾再离开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世子,属下查到了,昨夜梁将军进宫前见了乡君和沈仕澜。”
傅修文猛地停下了书写的手,沉声道,“你是说...南北军通敌之事是透露给梁将军的?”
“属下没有查到梁将军与他们的谈话,不过...沈家有一支商队是在北城与江南之间往来贸易的,上个月那只商队刚从北城回来。商队往来交易之人复杂,说不定是从中发现了北城的端倪。”
“云笙不是个轻易相信人的性子,若是南北军通敌之事是她告知梁将军的,那么沈仕澜定然是拿出了有力的证据了。”可是这么隐秘的事情,沈仕澜为什么会告知云笙呢?他们二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傅修文心绪沉沉,他并非对云笙不信任,但显然易见他和云笙之间各有秘密。
“世子,既然南北军已经叛变了,那邓将军那边是否还继续寻找下落?”川谷询问着,自从知道邓将军消失的消息后,他们的人已经在北城找了月余了,若是再找下去只怕就要惊动北城的那群人,毕竟...现在的北城危机四伏。
“要找...”傅修文顿了一下又道,“若是实在找不到就将邓将军的家眷看护起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不相信邓将军叛变了,所以在找到人之前不能让他的家眷沦为牺牲品。
“陛下那边?”川谷有些顾虑,毕竟依着上面那位的行事,邓将军没能守好北城,已是失职,如今又让南北军混进敌寇,疑是通敌,所以...陛下是宁可杀错也绝不会放过任何通敌卖国之人的。
“此翻前去北城平乱的事梁将军,他与邓将军皆是沙场山拼杀出来的武将,彼此间会有些情面的,只要我们在北城乱起来之前找到人,皆是就会真相大白。”傅修文沉声道,“陛下是位明君,倘若邓将军是遭人陷害的,陛下会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的。”
这一切的前提是邓将军是真的清白。
傅修文想到魏家和二皇子之间的勾当...以及那一份厚厚的名单,便觉得棘手得很。
今年这个年怕是要过得不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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