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李元吉夜入宫闱,与王、张二才人密授"雪拂声"之计。次日拂晓,二妃梨花带雨,环绕圣驾,啼声不断。
李渊眉头微蹙,眼中既有怜惜又透着几分倦意。多少次后宫啼哭,他已见识太多,心中不免起了厌烦。他轻叹一声道:"两位爱妃何故如此伤情?究竟何事让你们这般难过?"
王才人泪眸微垂,纤手攥紧罗帕,数次欲言又止。她心知此言一出,必将掀起滔天巨浪,却又不得不遵从齐王之命。终于,她如受惊的幼鸟般颤声道:"陛下,是秦王...秦王殿下对臣妾无礼。"
那声音轻若雪落无声,却重若千钧,在大殿上空回荡。
"荒唐!"李渊霍然起身,龙颜震怒,声如雷霆。"你二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殿内气氛骤然凝结,连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王才人娇躯一颤,却似有所准备,纤纤素手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微颤地向前奉上。
"秦王殿下欲对妾身行不轨之事,妾身誓死不从,拼命挣扎之际,慌乱中扯下了他的贴身玉佩。"王才人声音轻若柳絮,却字字如刀,直刺君心。
李渊接过那枚温润的白玉,指尖不禁轻颤。他细细端详,眸光渐冷。玉质莹润,雕工精美,底端那个古朴苍劲的"李"字分外醒目——这正是他当年亲命玉工为诸子所制,以示皇族尊贵的信物。太子、秦王、齐王皆有佩戴,是贴身之物,绝非外人可得。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自心底燃起,如滚滚岩浆,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与疑虑。李渊的手紧握玉佩,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那不再是虚无的谗言,而是实实在在的铁证。皇家颜面,父亲尊严,君臣大义,在这一刻全被玷污。
"传旨!"李渊声音嘶哑,字字如冰,"召太子、齐王、秦王,即刻入宫见朕!"
"遵旨!"高升双手捧诏,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侍奉天子多年,他从未见过李渊如此震怒——那双历经风霜的眼中竟燃着赤红的怒火,连平日温润的声音都如同铁石摩擦,令人胆寒。见皇帝怒不可遏,高升不敢多言,只深深一拜,便急匆匆退出寝殿,沿着朱漆长廊疾步而行。
夏日午后,秦王府内一片肃穆。天策府大厅中,沙盘铺开,旌旗错落。李世民玄甲在身,冠缨未解,正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十余位谋臣将领围案而坐,密议平定刘黑闼叛乱一事。他修长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指点着河北战局。
"若调虎牙军绕道东进,断其粮道,再以精骑..."
正说到关键处,只闻殿外通报:"陛下口谕到,传旨太监高升求见!"
厅内众将不觉微怔,李世民抬头,眉宇间掠过一丝疑虑。父皇素来对前线战事不加干预,今日为何突遣内侍专程前来?
高升步入大厅,不敢与秦王对视,仅低首宣道:"秦王殿下,陛下口谕,召你即刻入宫议事,刻不容缓!"
话音刚落,殿内军将交换眼色,空气一时凝滞。李世民眼底有一瞬的锐利,但瞬间消失于平静之中。
李世民缓缓放下手中的令旗,长叹一声:"君命难违。"他解下战甲,换上官服,对部下吩咐道:"刘黑闼之事暂且搁置,诸君稍候我的消息。"
踏出天策府大门,李世民登上高升备好的骊龙车,看了一眼前方金碧辉煌的太和宫。蝉鸣声中,他的心绪如同夏日云天,难以捉摸。
"李世民!"
李世民甫一入殿,便听得父皇冷若寒冰的呼唤,那声调中不含一丝父子亲情,只剩君臣之别。李渊端坐于案前,脸色铁青,目光如电,直射而来。
"你可认罪?"李渊言如利刃,不给半点转圜余地。
李世民微一抬首,目光平静地环视殿内: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分立两侧,面上虽作恭谨之态,眼中却掩不住一丝幸灾乐祸;而王才人与张才人则低眉顺眼地侍立一旁,玉容憔悴,泪痕未干,看似娇弱无助。
一瞬间,李世民已然明白了事态的全貌。他微微叹息,却挺直了脊背,站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眼中不带半点惧色,只有坦然与清澈。
"儿臣不知何罪之有,还请父皇明示。"他的声音不卑不亢。
李渊闻言,眼中怒火更盛,取出那枚关键的玉佩,狠狠掷向李世民,掷在他胸前铠甲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闷的撞击声:"你身上的玉佩为何会在王才人手中?!"
李世民弯腰捡起玉佩,略一审视,脸色微变。他正要开口:"父皇,此事实有蹊跷,儿臣可以解释..."
"陛下——"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语。
两位才人疯了般朝殿内立柱撞去。王才人哭得梨花带雨,步伐却颇为小心,边走边喊道:"妾身贱命,有负圣恩,竟让陛下与秦王父子反目!臣妾死罪,死不足惜!"
张才人也随声附和,泪眼婆娑,衣袖半掩面容:"陛下开恩,秦王念情,妾等罪该万死,情愿一死以谢天恩!"
这突如其来的"寻死觅活",瞬间搅乱了殿中气氛。李渊连忙将人拦下。
太子与齐王连忙上前相劝,面上满是关切,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殿中一片纷乱,李世民的解释被淹没在哭声与混乱之中。
秦王李世民入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次日卯时初刻,文武百官齐聚早朝,人人面色凝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殿中暗流涌动。
当唐高祖李渊面色阴沉地步入殿中,群臣俯首叩拜,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恭谨,多了几分审视与忐忑。朝议甫一开始,便有大臣踏前一步,奏请天子明示秦王何罪,以释朝野疑惑。李渊冷冷回应:"家务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时间,朝中官员面面相觑,眼中或是惊疑,或是忧虑,更有甚者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秦叔宝忍不住出列道:"陛下,秦王乃国之栋梁,若无过,不可轻加责罚;若有罪,亦当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放肆!"一声暴喝如春雷炸响,震得殿瓦微颤。
李渊面色铁青,拍龙案:"大胆!这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质疑!"
罗成不卑不亢,朗声回道:"臣等不敢质疑陛下,只是秦王为国征战,功劳赫赫,何以遭此不白之冤?请陛下明察秋毫,勿听谗言!"
李渊见这些曾随李世民打下江山的猛将如此坚决,不禁心中动摇。然而东宫一派趁机起哄,殿中顿时乱作一团。有人高呼"秦王无罪",有人斥责"天策将领放肆",甚至有弄权之辈乘机挑唆:"陛下,天策府众人恃功自傲,已有逼宫之势啊!"
正当朝堂如沸腾的油锅,李渊似已难以控制局面之际,他霍然起身,龙袍一甩,怒目圆睁:“再有议论此事者,杀无赦。”
李渊的雷霆怒斥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将朝堂上的喧嚣瞬间斩断。天策府诸将虽被震慑,却并未低首认错,反而挺立如松,眼中怒火未减。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唯闻殿外树影婆娑,李渊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忽听一阵金属碰撞之声,清脆而刺耳。李渊凝目望去,只见秦叔宝神色凛然,已将胸前的虎符官印解下,重重地放在了殿中的朱红地砖上。
"恕臣,不能为君所用!"秦叔宝一字一顿,声如洪钟,随后扯下身上的紫绶金章朝服,露出里面的戎装。
未等李渊反应过来,罗成、尉迟敬德、程咬金、徐茂公,以及十余位天策府高级将领,竟一同解下官服,交还官印,动作整齐划一,似早有预谋。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李渊面色铁青,声音因震怒而颤抖。
没有人回答。天策府诸将只是默默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向殿外走去。
"军师,我们就这样走了,秦王殿下怎么办?"尉迟敬德忍不住低声问道,粗犷的脸庞上满是焦虑。
徐茂公须发飘飘,眼中精光闪烁,声音不疾不徐:"此事待我等见到秦王后再议。"
"军师的意思是...我们去——"尉迟恭才说到一半,眼神突变。
"肃静!"徐茂公厉声打断他,苍白长髯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锐利的目光如鹰般迅速在厅堂四下扫视,每一处阴影都未放过。确定周围无可疑之人后,徐茂公缓步靠近尉迟恭,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得几如耳语,脸上神情凝重,对尉迟恭耳语着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的秘密。
子时,夜色如墨,微弱的火光在牢狱长廊间摇曳。尉迟恭按照徐茂公的计策,身着狱卒服饰,混入牢房深处。恰在此时,齐王李元吉正朝着牢房深处走去,脚步匆匆却又谨慎。
李元吉来到关押秦王李世民的牢房前,四下环顾后傲然挥手,厉声喝退看守狱卒。铁门紧闭之际,尉迟恭屏息潜伏于墙角暗处。透过微小的缝隙,他看清李元吉俯身对李世民低语,言辞间似带威胁,面露阴狠。而后,李元吉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壶酒,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强逼李世民饮下。
千钧一发之际,尉迟恭如猛虎出闸,箭步冲入,有力的手臂一把擒住李元吉的手腕,酒壶落地,碎片四溅。
"殿下,若想活命,便道出实情!"尉迟恭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如铁锤敲击。
李元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眼神中的傲慢终被恐惧取代。在死亡威胁下,他声音颤抖着道:"实是...我与太子合谋...欲加害秦王..."
随着一字一句的吐露,李元吉详细承认了构陷李世民的阴谋,以及今日前来灌毒酒的险恶用心。尉迟恭冷笑一声,收回短刀,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白绢与朱砂盘。
"写下血书,认罪!"尉迟恭掷地有声地命令道。
李元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无法反抗。他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墨,一笔一划地在白绢上写下罪证。暗红的血迹在绢上晕开,宛如无声的控诉。待最后一个字迹干涸,尉迟恭仔细检查内容,确认无误后将血书小心收起。
"齐王殿下,今日之事我自会如实禀报陛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尉迟恭眼中杀意未减,让人不敢直视。
李元吉面如死灰,踉跄着退出牢门,背影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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