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典迎说陈其晚上还要和自己的朋友喝酒,晚饭让两人自己解决。
所以林海藤把车停在电影院前,带陈典迎去巷子里觅食。
“我吃鱼片汤、煎包、芡薯粉,你呢?”林海藤走在前面,没看到身后的陈典迎傻笑得厉害。
“和你一样。”陈典迎还没从海藤后背的温暖香气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声。
林海藤走进一家小吃店:“还有芡薯粉吗?”
围着围裙的老板走到泡沫保温箱前翻看了一下:“没有了,有米饺吃不吃。咸的甜的都有。”
“那两碗鱼片汤、四个煎包,米饺甜的咸的各一个吧。”
林海藤点好菜,找了张桌子坐下。陈典迎从筷子筒里拿出两双筷子,确认长度一致后递给林海藤。
“你想吃芡薯粉吗,我去别的店看看有没有。”
“不用了,没有那么想吃。外面的没我妈做的好吃,多加墨鱼丁,煎着吃更香。”林海藤的语气有些怀念。
“但是,今天那个女孩子为什么叫你护士哥。”
中午的时候江超用一辈子的富贵给林海藤发誓,梁月只是在做恶作剧。刚刚和陈典迎接触下来,林海藤觉得他确实不太像那种拈花惹草的人,对他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陈典迎没想到海藤会问这个问题,一时大意往自己嘴里舀了勺掺黄海椒的鱼片汤,舌尖立马冒起一串火。
“你不能吃辣啊。”林海藤本想给他倒杯水,发现是热水只好作罢,跑去隔壁给他接了碗凉白开。
见陈典迎的表情没那么扭曲后,海藤将他的鱼片汤摆到自己这边。
“还是我吃吧,你看要不要点些别的。”
“没事,我不饿。”
“呸,”林海藤把变质的鱼羹一口吐出来,“老板这鱼片酸了。”
“加了醋本来就是酸的。”老板发现是海藤提出问题,脚都舍不得挪一步。
“酸臭的、坏掉了,你自己吃一下就知道了。”
“我吃了你要赖账是不是。”身材干瘦的老板语气挑衅。
海藤本来还想好言好语,见老板溜进后厨倒什么东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狠狠把筷子一摔,朝着巷子里嚷嚷道:“这家卖坏了的鱼片汤,死不承认,快来看看啊!还在销毁证据,快来人啊!”
老板眼看事情败露,立马向海藤冲了过来,半道被陈典迎挡住。
看到这样一个大高个挡在面前,老板心里有些发虚却仍然抱有侥幸,梗着脖子对外面看热闹的人叫喊道:“这两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啊,俩夫妻吃了东西还想赖账,欺负我这老头子!”
见外头的人多了起来,老板更来劲:“一个大男人管不好自家女人让她来外面撒泼,一点出息都没有。”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她就事论事没有错。”陈典迎听他说海藤是撒泼,气得揪住这人的衣领。
林海藤从后厨拿出倒了坏掉鱼糜的潲水桶,摆在围观人群面前:“大家看看就知道,这人做生意不老实,坏掉的东西硬扯没坏。倒进潲水桶的东西,还煮给客人吃。”
“都是街坊邻里的,不要吵伤和气。”人群中传来和稀泥的声音。
“你给你街坊吃这个啊。”林海藤把潲水桶靠近围观人群,引得众人捂鼻子后退。
“爸,出什么事了。”此时老板的儿子从人群中挤过来,要去拨拉陈典迎。
林海藤举起潲水桶挡在来人的去路上:“小老板来得正好,我在你们家店吃到坏的鱼片汤。你爸爸说我撒谎撒泼,转头就把材料倒掉。他是不是得给我俩道歉。”
“她说得对。”陈典迎附和道。
老板儿子一时语塞,林海藤乘胜追击:“我吃到变质的东西,嘴里恶心得不行。晚饭都给耽误了,心情被你们搞得很差。你得把饭钱双倍赔给我。”
“她说得对。”陈典迎再次附和道。
“你们讹人呢!”老板被海藤的话气得跳起来。
“你先血口喷人的!你还挑拨夫妻关系,骂人没出息。故意加辣椒辣我男人……”见到老板跳脚的样子,海藤心情特别爽快。为了不输气势,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什么帽子都往老板头上扣。
“她说得对。”陈典迎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
“她说得对。”海藤得意地晃着一叠小额钞票,压低声音,模仿陈典迎的语气说话。
“我不太会说话,没帮上你什么。”陈典迎跟在她身后,略带愧疚地挠挠头。
“不 ,你今天做得很不错。以后我和别人吵架你都得站我这边。”海藤扬起头,开心地又跑又跳。在陈典迎眼里,她像夏日夜晚刨冰店外随着海风摇晃的彩灯一样好看。
好,陈典迎无声而郑重地答应她。
——
明明晚上吵架大获全胜,洗个热水澡出来还有她一直想吃的芡薯粉煎,林海藤的心情却随着浴室里的水声一起低落。
她心里明白陈其给她口头许诺的东西,在她结婚后很可能不会兑现。给思问说的那些话,也是最理想状态下才会发生的事。
理智告诉她逃走才是最好的办法,可一想到思问她的内心就惴惴不安。
要是坟被人刨了,她可以安慰自己世界是唯物的。但思问从当年的事开始,就被刘潮生的大儿子刘志钊记恨。近两年刘潮生身体状况不佳,要是他走得早,刘家就没人能保护从小父母双亡的思问。而以刘志钊小肚鸡肠的性格,他有可能放过被他视为眼中钉的堂妹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要是真出什么事,她必须先把思问带走。手头有钱的话,很多事办起来都不算难。她现在只要拼命赚钱攒钱就可以,想到这里林海藤的心情好受许多。
但环顾布置喜庆的婚房,她刻意掩盖的屈辱和紧张却去而复返。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她只好像念经一样重复默念,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边把凉透的芡薯粉煎吃完,转头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陈典迎洗完澡出来就瞧见海藤嘴里自言自语,一边慌手慌脚往衣柜里叠挂衣服。他瞥见她打开的两只手提箱里根本没几件衣服,大多是裹在塑料袋里的书,便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收拾吧,你去看书。”
“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海藤闻到和自己身上相同的耐斯澎澎沐浴液味道,下意识侧过头看他。
陈典迎正穿着暗红色秋衣秋裤站在她身边,明明是很有弹性的衣物在他身上却被撑成紧身衣一般,显得他腰细背阔,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暗红色布料下若隐若现。海藤心跳加快,眼睛止不住地乱瞄,在看到那一大坨东西的时候,格外惊慌。
“我去刷牙。”说着她把手上的衣服塞到陈典迎怀里,像兔子一样飞快钻进浴室。
陈典迎更不好受。他眼前还浮现着素雅的碎花睡衣下她分外精致白皙的脖颈,更何况怀里的衣物飘散的属于她的味道,一直在扰乱他的呼吸。
海藤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收拾妥当,书在架子上摆放齐整。实木沙发椅上铺着厚实的床单被褥,就是陈典迎不见了。
这样也好,两个不熟的人单独相处太局促。
海藤拿起一本书,躺进沙发被窝里。厚重的拉舍尔毛毯压得胸口闷闷的,身下的椅子也因为前高后低不能平躺,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林海藤太累了,没一会就昏睡过去。
陈家新建的楼房,每层两个套间。婚房对面是妹妹陈典典的房间,二层住着陈家父母和陈二弟。陈典迎只能去一楼的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
突兀的水声终于停止,陈典迎披上棉外套穿过客厅准备上楼的时候,被暗处的轻咳声吓了一跳。
打开灯,原来是陈其窝在沙发角落里,醉醺醺地把水烟和香烟混着抽。陈典迎不想理他专断的父亲,更不想闻刺鼻的烟味,关了灯就要上楼。
“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连你老婆也是我帮你找的。看到老子也不过来打招呼。”陈其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打算趁这个机会教育长子。
“是你自己逼我不让我出海,否则我早就不用吃喝你的。还有我和林海藤没感情,想看好脸色,就别把人扯进来,早点放人家走。”陈典迎轻易就被陈其激怒,但考虑到其他人已经休息了,只能压低声音。
陈其自认为很清楚儿子的德行,对陈典迎的嘴硬嗤笑道:“没感情,我看你眼睛粘她身上甩都甩不掉。要不是我花大价钱买,凭你的出息人家能多看你一眼。早点让我抱上孙子,我管你去死。”
陈典迎的脸色越发阴沉:“我不要她看得上我。她是个人,不是什么物品,别有几个臭钱张口闭口就是买,她愿意结婚还不是被你逼上绝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耍过什么花招吗。”
陈其知道自己理亏,想着硬的不行来软的,顿时老泪纵横:“我拿命赚钱养一大家子,你二弟混蛋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典典花了那么多钱却是个女孩。我和你妈现在只能指望你,结果你却要拿命出海,你要是出事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听见吴晓梅下楼的声响,他继续捶胸顿足道:“给你找个聪明漂亮的媳妇都不领情,要是生个伶俐的孙子还不是为你们这些小辈好……”
“阿迎不要惹你爸生气,他也是为了你好。”吴晓梅三两步下楼担心地去扶陈其。
陈典迎拳头紧握,他太了解自己父亲惯于装腔作势,更知道他不仅善于观察人心,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海藤难言的渴求可能会加深她的不幸,比起靠近她,他更不想伤害她。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海藤已经熟睡了。或许是因为整个人滑到椅背上睡得不舒服,她的眉头紧锁着,看上去好委屈。
陈典迎关了灯,连着被子将她抱到床上。可能是毛毯太重了,陈典迎一时间有些脱力和她一起躺倒在婚床之上。
幸好没吵醒她。
陈典迎本想起身,却不自觉被海藤平稳的呼吸吸引。他贪心地想多看她一会,这样近距离观察她,让他很好奇怎么有人闭着眼睡觉都漂亮得不行。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沐浴液,陈典迎却觉得香味在她身上更温暖绵长。
陈典迎着魔一般伸出手想触碰海藤的鼻尖,触碰她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暖乎乎的会把心融化,他太想知道了。
可他的脑子就在这一刻想到,要是他也是大学生就好了,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和她有话讲;要是他很有钱就好了,可以帮她摆平见不得她好的人,让她继续去省城上学;要是他像思问一样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不是……
要是、要是,可惜没那么多要是。陈典迎自嘲地弯弯嘴角,收回伸出的指尖,帮她掖好被角,静悄悄从海藤身边离开。
感受到陈典迎的温度渐渐散去,林海藤睁开眼,无措的目光从天花板落到缩在沙发椅的黑沉轮廓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增广贤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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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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