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号的月光舞会在顶层甲板上，游戏规则严格要求除了舞会时间外不同层绝对不能相见，因此D2和D3的玩家连上到顶层都走的不同的通道。
一整天未见天日，此刻蓦然到了露天的环境。月光轻柔，深蓝色的海面一望无际，远处是点点星光，非常真实的海风迎面扑在脸上，舒适宜人。
再加上均身着精致的服饰，玩家们仿佛不是来完成任务的，而是来度假的少爷小姐。
中央区域已经空出了舞池，边缘挂着串灯装点，旁边是长条形的餐台，冷热食分开，金属和玻璃器皿盛放，在月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角落里还有一个开放式吧台，亮着暖光。
比起这一天D2层的暗潮涌动，D3的玩家实在是无所事事得多，属实是来休息了一整天，因此一个个显得格外的光彩照人。
D3的人离顶层甲板近，已经先到了。
月光是极好的顶灯——苏念三人上来的时候，江亦正靠着吧台，侧对着他们，月辉笼罩，一寸寸描过他利落的侧脸线条。
他姿态闲适，好像只是站累了随便找个地方靠一下，身边却自动围着一群人，自成人群中心。
背对着他们好像正在和江亦说话的是顾恋，卫家兄弟站在一处跟在顾恋身边，神奇的是，峰麟给他们准备的服饰都是一样的，除了身高，两人几乎一模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哥哥更冷一点，而弟弟更乖一点。
温书意独自站在江亦另一边，神色淡淡，倒是第一个看到他们上来的人。
“哥！”盛澜已经先嚷开了，几步跑了过去。
韩千屿也快速跟了过去，走到自己队友身边。
他举起一只手，和宸一默契地击了下掌，当做打招呼，然后叫道：“恋姐。”
“没出什么事吧？”顾恋问。
“没事啊，”韩千屿大咧咧说道，趁叛徒不注意却对着顾恋快速给了个眼神。
顾恋心领神会，对江亦说：“那一会儿就这么办，我们先去那边了。”
“请便，”江亦微微颔首。
“哥我有事情给你说！”盛澜眼看着江亦的目光转到另一边，赶忙叫道。
“找她。”江亦把盛澜往温书意那边一推，随后目的明确地转身就走。
盛澜：“……”
*
江亦：“怎么去的D2？”
苏念和江亦走到餐台旁边观景台的软沙发坐下，邻着船舶护栏，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
苏念有些意外，“你怎么觉得我会选D3？”
“因为我选了，”江亦：“我认为咱们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苏念一笑，并未反驳，把之前钱宇额外提供的信息告诉了他。
江亦思索了一下，“白天我和信徒们交流并没有发现异常，我们已经结盟了，但是他们也没有完全交底。
“但是这也可以理解，我之前暗自试过，我的面板有些界面没办法给信徒展示，验证我们是否真的加入了信徒只有女巫动用秘宝这一个途径，我们没办法自证。”
他叹了口气：“恐怕只有今晚过后技能开始生效验了某个人的身份，才能完全获取信徒的信任。”
“这个不急，”苏念说：“顾恋只是过于谨慎，不能说就不相信你。”
江亦闻言心里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转而说道：“那两样秘宝……你准备怎么处理？”
“先拿到手。”
“然后呢？”
提起这个苏念就想起许宁舟，然后心里就开始烦躁，他毫不掩饰地直接把情绪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他忽而说道：“你很想毁掉峰麟吗？”
江亦一顿：“没人不想吧。”
“不说别人，”苏念定定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没有别人，也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伟光正理由，我就问你，很想毁掉峰麟吗？”
他的瞳孔深处反射着莹莹灯火，夜色模糊了五官轮廓，却显得眼睛越发锐利，亮得吓人。
江亦莫名感觉苏念有点不一样了，这种变化不像是全新的蜕变，而是内心有什么本来就在的东西挣脱了出来，冲破了不知道精心营造了多久的温和外相。
江亦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我想。”
“好，”苏念说：“之前很多次隐瞒，非常抱歉……希望你能再相信我这一次。”
“你要做什么？”江亦有些微怔地看着他，他为苏念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感到陌生，又莫名的心里一阵悸动，仿佛第一次触碰到这个人的不加掩饰的真实灵魂。
“水晶球的任务交给你，”苏念说：“我要去跟许宁舟抢关键。”
“你已经确定了他……”
“嗯，”苏念：“关键程序是许南行指使许宁舟、以及一重与许南行有过交往如约进入游戏的玩家——他们称之为钉子——进入峰麟里寻找的。”
江亦：“许南行？”
“没错，他没死，看到钱宇那刻我才明白。”苏念神色淡淡，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一切，都是针对我设的一个局。”
*
“有些武断，”顾恋说。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看都看见了。”韩千屿撑着下巴：“我倾向于直接把苏念哥标成盗贼玩，但第一晚先稳一手，今晚女巫肯定要验他。”
顾恋斜睨他：“你一口一个哥喊得挺亲热，怎么下手这么不留情面。”
韩千屿很有大局观地摆摆手：“两码事。”
“那盛澜呢？”卫宸说道。
“盛澜啊……”韩千屿想了一下：“挺真诚一小孩，应该不会骗人。”
“你是说叛徒队内部存在分歧，他们没有选一个阵营。”顾恋眯了下眼。
“不是分歧，”宸一突然接话道：“千屿的意思是，苏念连自己人都在骗。”
韩千屿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他们认识时间不长，相反，苏念哥和许宁舟是大学同学，与其相比，他和盛澜他们关系并没有到那么牢固……”
他莫名有些心虚，好像这样就承认了自己那会儿是在套盛澜的话。
顾恋：“我现在其实在想另一件事，如果苏念加入了盗贼，那江亦呢？还能信吗？他是只瞒了盛澜，还是所有人。”
女巫的［预言］技能每晚只能验证一个人，如果今天晚上月光舞会结束使用技能验查苏念，再验证下一个人就要等到明天晚上。
但是游戏一共就进行四天，每一天都异常重要，信徒组的大部队都在D3，身边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叛徒，不能轻信，又不能不信。大不了就是自己人之间内耗，但更坏的结果是上演碟中谍遭到背刺。
卫宸沉吟道：“我认为江亦可信，今天结盟的时候，他们已经明确表示选择了信徒，那会儿他们还没有联系上，即便现在苏念想要江亦听他的，也改不了了。”
“不一定，”韩千屿摇摇头，“我们和苏念哥分开的时候，盛澜尝试给他发信息，但是显示发送失败，过了一会儿才又收到，明明之前尝试的时候通讯正常。我怀疑他身上有屏蔽信号的道具，这样想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也恰好有加强信号让D2D3联系的道具，那么他们提前串通好也不是没可能”
“会不会就是船上信号的问题？”顾恋皱皱眉。
韩千屿还是摇头，“规则没有说，这种公共的规则应该不会隐藏。”
说起自己的思考的时候，韩千屿表情很专注，像是在解一道繁琐数学题，掩盖不住的自信。
“那就先验苏念，之后见机行事，”顾恋说着，又看向了某个人，夸赞道：“甲板人员分区做的很漂亮，至少刚开始咱们占了人数优势。”
若不是苏念这个变数，这会是信徒最好的开局。
那人一笑，并未多言。
顾恋：“盗贼还没下来，现在咱们考虑一下，明天第一次［搜查］要怎么用……”
＊
“再给我讲一遍，你说你们是在这个位置碰到苏念和许宁舟的？”温书意戳了戳快被铅笔画烂了的地图。
“是这是这是这，”盛澜：“你都问我第三遍了。”
温书意抬笔就打，盛澜头上挨了一下：“你干嘛！”
“能不能动动脑子，”温书意冷哼：“你们过来的方向一览无余，你也说了钱宇他们或许会堵在必经之路上，为什么会没有碰到？”
“为什么？”盛澜捂着头委委屈屈问。
“因为你们早被看见了然后他们躲起来了啊笨蛋。”温书意说：“别瞎操心了，你苏念哥是故意让你们看见的。”
盛澜：“……奥。”
提心吊胆了大半天，他瞬间放下了一百个心，问题便又多了起来。
“那……苏念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书意：“你自己也说了，他不告诉你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猜你肯定也不知道……啊！”盛澜刚小声嘀咕完头顶就又挨了一下。
“你记好了，”温书意的表情有些严肃，“不要忘了咱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止是个普通的游戏，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咱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不捣乱。”
“我知道的，我也不会和韩千屿说漏嘴。”盛澜缩了缩脖，又小声说道：“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好了。”
温书意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是啊，她也好希望可以帮上忙，或许证明不了什么，但是她想被看见。
就在这时，通道口传来好几道脚步声，舞池周边几处聚众的角落不约而同地传来探究的视线。
盗贼四人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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