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漫天雪白,铺天盖地而来。将整个连廊都全数覆盖。
摇光一睁眼,便愣住了。
面前是死一般的黑色。
镜灵原先在外头还极为嚣张,狂笑嘲讽不绝于耳,进了这里,却是诡异地安静下来。
摇光冷笑,立刻理解了璎澈的用意。
镜子的特点是能反射,但若没有光,周围皆是漆黑一片,镜子又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的问题关键在于,镜灵的位置。
好在她是神官,能用神识辨别一二。
她发现幻境里有三团暗色,有一团离自己极近,甚至还在贴近自己。
这团暗色,是鬼,还是灵?
“祁云?”她试探道。
摇光身边传来一声应和,但是诡异的是,远处也回答了她。
她有些毛骨悚然,比出剑指,做出防御式,开启了金光护体。
“璎澈,你能不能把镜灵给缚住?”
璎澈:“幻境提问的条件是,我能在幻境中找到它,我需要它的位置!”
既然璎澈在远处,那么可以确定了,自己身边的,要么是镜灵,要么就是祁云。
而镜灵又偏偏可以伪装成祁云!
摇光死死咬住下嘴唇,所以,现在破局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身边那团暗影愈发靠近,她的手心有些冒汗。
突然,她想起了一个办法!这绝对能克制那镜妖!
她正要开口,就被飞来一人撞了满怀!
摇光瞳孔骤缩,这等可怕的速度,莫非是那镜灵!
她正欲用力挣脱,却听闻耳边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别动,信我。”
摇光睁大了眼睛。
那人紧紧抱住她,跃起到空中。
幽蓝的鬼火便瞬间燃烧起来,燃满了整个幻境!
璎澈本体乃是白玉朱砂,根本不惧火炼。但镜子可不一样!
任它是银镜还是铜镜,都和火说去吧!
鬼火的热气又急又猛,烧得一个怪异男生连连尖叫——
“丑东西,丑东西……一群丑东西!!!!”
镜灵因为剧烈疼痛而瞬间暴露出破绽,加以鬼火森森照亮了幻境,璎澈立刻抓住机会,在空中露出一对血红双眼。
“镜妖——”
镜妖尖叫一声,被璎澈的幻境之力死死把控住,它匍匐在地。
璎澈冷哼一声,化形踩在镜妖头上。
璎澈得意看向摇光:“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摇光星星眼:“澈澈,你当真是天下第一灵!!!”
璎澈傲娇侧头过去:“少来。”
摇光:“这镜灵自是除了最好,了却卢滦一番烦恼。”
祁云点头,妖异鬼火自镜妖浑身开始燃起,那镜妖凄厉尖叫,奄奄一息,却始终无法灰飞烟灭。
镜灵痛得整个身体弯曲成虾米状,但还是捂着肚子狂笑起来:“哈哈哈……蠢笨的丑东西。指望我死?太可笑了……”
摇光皱眉。
寻常灵魅,接连受到致命攻击,绝对会灰飞烟灭。但是这只镜灵为何不会?
这镜灵若是没猜错的话,乃是卢滦的焦虑所致。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卢滦现在不断焦虑,也就是不断给镜灵提供力量与生命。
也就是说,只要卢滦不停止焦虑,那么这镜妖将永远也消失不了!
摇光皱眉:“璎澈,你能不能一直控制住镜妖?”
璎澈:“最多十天。”
摇光点头:“够了,那就麻烦你看着了。”
璎澈笑着将她们二人送出幻境,还不屑地踹了地上镜灵一脚。
“你干什么,丑东西!刚才就想说你了,穿一身白,奔丧啊……”
他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头整颗被踩进了地里,嘴唇上的肉被狠狠磨碎,咸腥的血肉灌进他的鼻腔。
“呜呜,呜呜……你……”
璎澈双腿岔开蹲下,阴沉道:“懂不懂什么叫地头蛇?你个小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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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与祁云出幻境后,便见周府早已忙成一团。
她们直奔卢滦房中去,只见周曦已经候在门口了。
周曦面色沉重:“二位,我听下人们说了,我竟然才知道夫君近日竟然如此怪异……”
摇光叹了一口气:“不瞒您说,卢大人心中之疾甚至已经引发了灵魅,如果再不解心中之结,恐怕后患无穷。”
周曦几乎是瞬间,便向摇光祁云行了个大礼:“大人们救救我夫君吧!他这些年,操持家不容易……是我对不起他……若没有他,便没有我!若大人们能医好他,我哪怕是家财散尽也愿意!”
摇光连忙将她扶起:“好说,其实我心中已有一计。”
一日后。
卢滦转醒的一瞬,猛地坐起,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慌乱至极,因为他的脸上是裸肤的质感,竟然没有傅粉!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屋内还有两个人。
“卢大人醒了?”
卢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否……让我梳洗傅粉片刻?”
摇光浅笑,态度强硬:“不能。”
祁云面如土色看了摇光一眼,随后生无可恋地拽着卢滦捂着的手,一点一点向下拽去。
卢滦极为惊恐,他的力气没有祁云大!
卢滦的一张脸,不施粉黛的脸,就这样露出来。
完全不丑,甚至于皮肤还有些像玉,只是有几个小痣而已。
摇光静静看着他,看着阳光打在他的脸庞上:“卢滦,你觉得自己很丑吗?”
卢滦眼眶一红:“你们根本不会懂的,曦儿是这天下最最有本事的人,我若是不努力些……我就完全配不上她了!”
摇光看了他半晌,勾起唇角:“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你的胭脂水粉,一个都没带来。并且,你要和我们俩在乡野之地呆上十日,有我们俩在,你别想回家,当然这征得了您夫人的同意。”
卢滦震惊至极,这才打量起周围,原来他现在竟然躺在一个陈旧简朴的小屋内!
卢滦:你确定是我夫人让我来的?
摇光:当然。
卢滦:好吧,那我留,夫人这么干一定有她的道理。
卢滦一阵梳洗过后,颇为苦恼:“我真的要这样出去见人么?别吓到别人。”
摇光:“这里离京有十余里,谁认识你了?”
卢滦:……
他们几人寄宿在一对老农民家中,卢滦推门出去就见满脸褶子的老头老太正坐在家中院子门口剥冬笋。
摇光与祁云毫不客气地坐下,熟练开始与他们一同剥起来。
卢滦愣在原地,脸红了半晌,才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他们旁边也接过手里的活儿。
祁云忙碌之余,有些惊讶地看向摇光。
他本以为摇光娇生惯养,这次出了个来乡下解去卢滦焦虑的法子,也只是流于表面。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如明珠的人,竟然也会和他这种贫穷出身的人一样,愿意做这些农活儿。
这些活儿他生前倒是干得多,当年他当县令的时候,天气不好,连日下了大雨,若是不抢收稻子,粮食都会烂在地里。
那个县本就穷,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于是他带头领着下头的官吏去收稻谷,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晚上一回衙门全在大堂里打地铺,睡一二个时辰后又起来收稻子。
下面的人恨自己,说自己为了政绩不择手段。
上头的人也恨自己,说自己沽名钓誉、故作廉洁。
但他不后悔,因为那年冬天,他没听到饥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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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讶异地看了一眼卢滦,其实她没有指望卢滦也参与进来。
她只是想让卢滦知道,其实他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他。
不过……
摇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在研究怎么做得更快更好,甚至于皱了眉头,挤出了淡淡的川字纹。
摇光一笑,看来这个法子有用。
翌日,“恰有”大儒全国巡讲,“恰好”到了这个村子。
几人一共前去,一人坐了一张桌子。
夫子名曰宋礼之,端得是清雅出尘,直看得摇光眼睛一亮。
卢滦更是不必多说,只是他更为震惊。
因为光论五官,宋礼之未必有多么惊艳绝伦,但他周身的气派,竟是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为什么……?
与此同时,祁云反复确认摇光的目光就是牢牢钉在宋礼之身上后,一股酸涩不满淡淡蔓延心头。
宋礼之?这又算个什么东西?想当年,他过五关斩六将,考了全国第二,这小白脸又有什么功名?!
“圣人云: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宋礼之温言:“有哪位想要说说见解的?”
路过摇光,宋停下了,他笑容粲然仿若春风拂柳:“这位听客有何见解?宋某愿闻其详。”
摇光抬头便见如此美景,顿时眼亮如星,自信站起:“我的事业就是要赚钱,赚许多钱,赚到永远也花不完的钱。”
说实话,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于,她还对这么说颇为自豪。若不是她这么积极想赚钱,她又怎能飞升成财神?
座下宾客传来笑声,但是宋礼之却是并未嘲笑,而是点头认可。
祁云忽然道:“夫子,我有一问。”
不等宋回话,他便站起,扫视堂下:“还望在座所有人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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