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二人回到客栈。
摇光推门,这间屋子虽然陈设并不华丽,但足够干净。
祁云进门后,便忙碌起来,一会儿是去关窗,一会儿又是去铺床。
摇光打趣道:“晚上要睡,所以才那么殷勤啊?”
祁云:“……”
他白了摇光一眼:“你我终有男女之分,我一个鬼又不要睡觉,我坐一晚也是使得的。”
摇光:“可别,别人听着还以为我多苛待了你。”
祁云将床铺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整理好,将边角折进去免得摇光睡的时候漏风。
这一天下来,摇光也是有些倦了,她简单梳洗了下便打算上床了。
她脱下红色长袍,忽然意识到,再脱的话,似乎就到了里衣了。
她倒是随性惯了,但是不是民间的男女……很讲究这个?
她一顿,刻意地督了一眼祁云。
祁云正在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本书来。
她嘲笑自己多此一举,背对着他,脱到只剩里衣,随后立刻像尾鱼儿般钻进了被窝中。
被窝里,竟然还有祁云放的一个汤婆子,在脚的地方。
祁云正在摆弄桌上的灯盏,犹疑看向她。
此刻的摇光,钗环尽卸,白日里略施的粉黛胭脂也全数洗净,只剩乌发衬着一张素净皎洁的面庞,正睁着双大眼睛,滴溜溜看着他。
祁云一时语塞:“我……晚上可以点一盏小灯么?我看看书。”
摇光点点头:“不用管我,你随意。”
夜深了。
摇光有些奇异地睡不着觉。
那股荑蕊身上的异香,若有若无萦绕在她鼻侧。
“祁云,你闻得到什么味道么?”
祁云:“没有,这里哪里来的味道?”
摇光翻了个身:“那可能是我闻错了。”
然而,那股幽兰香气反而愈发浓烈,几乎让她无法忽视。
愈是香,愈让她想起荑蕊的一颦一笑。
她翻身许久,苦恼地坐起来扶额:“我睡不着。”
祁云原本看书看得极为专注,听闻略有错愕地抬头看向她,手中书微微放下。
摇光:“陪我聊天。”
祁云:“……陪。”
摇光:“和你认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生前是干什么的?”
她坏笑,栗黑色的头发垂在身前,铺在饱满隆起的胸前,既是清纯、又是妩媚,最可恨的是她还偏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若是较真,倒显得他心术不正。
摇光是觉得胸隆起本来就是正常人体结构,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于是大咧咧靠在床靠上:“你怎么不说话?”
祁云深吸一口气,他一边有些不敢去看摇光现在的样子,一边又因为被问身世有些慌张。
他都成鬼了,生前怎么样又不重要了吧!她怎么偏偏如此好奇他的身世?
祁云:“没什么了不得的,不然我怎么会死呢?”
摇光听闻,拍了一下被褥:“重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敷衍!”
祁云有些气结,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了:“你……”
摇光抱着胳膊:“哈哈,别忘了你那三分分红哦?”
祁云气得侧过脸去:“我说还不行吗?!”
摇光竖着耳朵去听,只听他如蚊子叫般:“我生前……是当官的。”
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半刻。
摇光满脸震惊:“你?当官?”
祁云:?
祁云:我在你那里到底是什么印象?
摇光:“云兄啊,你说你幽默是好事,但是吧,这太幽默……”
摇光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低眉顺眼,乖乖为她打点一切生活琐事的男鬼,和官儿,有什么关联?
祁云气得不再说话,任凭摇光再怎么逗他。
摇光闹了阵,终于是有些困意了,于是也躺下,很快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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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摇光一哆嗦,发现自己正乘着云,正往天庭而去。
她不是在上京吗?怎么跑到天庭里去了?
她正迟疑,恍惚着就走到了天庭大殿之上。
正前方是天帝,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他一旁的太上老君却是满脸愤慨。
天帝:“爱卿,近日下凡,筹备款项之事如何了?”
摇光扯了扯嘴角:“赚了有一万两吧……?”
一旁的太上老君瞬间吹鼻子瞪眼:“什么?一万两!你可知,财政赤字乃是十个亿?!”
摇光:“……我知道啊。”
天帝面带抱歉止住了太上老君的愤怒,和煦道:“摇光,你不必觉得有压力。这次传你梦中觐见,确实是因为财政问题事关天庭命脉,不得不慎。”
太上老君冷哼道:“呵,让她拖。凡间不少人,资质也不比她差,都捧着上亿资产等着呢!她下凡几个月了?进展如此缓慢,这样下去即便是一年过去,怕也是赚不到十个亿!”
天帝轻斥:“不得如此轻慢摇光!”
摇光心中震惊。什么!刚才太上老君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凡间有好些人愿意用几亿之金来捐官!
捐的是……财神?
捐官?!这种把戏居然能在天庭看到!
她心中升腾起一丝愤怒,这天庭当真是什么猪狗蛇牛都能来了!
天帝看出她的不满,温声:“摇光,你可有信心继续筹款?”
摇光饶是再如何潇洒随性,但褫夺神官爵位之事也绝对不可能愿意的!
她一时气结,虽然心中并无多少自信能赚到足足十个亿,但是形势逼人,逼得她跪下抱拳:“财神摇光,自今日起,以一年为期。若一年赚不够十亿,到时候怎么样还请天帝随意处置!”
天帝上前将她扶起:“爱卿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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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摇光就是咬着牙醒来的。
谁成想做了这天庭的官,还要日日惴惴不安!
她有些郁闷,揉了揉自己头发。
祁云不在房中,她呆坐了会儿便起来穿上了衣裳,推门出去。
走到楼下,她左右都瞧不见人,终于到了偏房,瞧见了祁云的身影。
他正在给灶台添柴,今日他束发了,头发低低束着垂在一边。整身衣服不饰金玉,却是衬得他愈发出尘。今日他换了一身白色锻袍,显得愈发面如冠玉,胳膊处的衣袖用带子细心扎住。
摇光一呆:“你怎么在这儿?”
祁云回头:“你醒了?在给你做早膳啊。”
摇光一时语塞:“客栈没有提供的么?”
祁云微微歪了下头:“客栈的……有些粗陋,我怕你吃不惯。”
摇光有些讶异,她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祁云要对自己这么好?
她实在不知道,他们俩看似插科打诨的关系深处,有几分真心。
祁云额前发丝垂下,他的睫毛纤长,虽然在灶台上忙碌,但竟如画中的人物一般。
她忽然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
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她嘴角微扯,背后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在想什么啊?幻想自己的合伙人喜欢自己?
祁云舀了粥入陶碗,将碗置于附近的一个小桌上:“要么就在这凑合着吃吧,这厨房我是和客栈借的,叫别的客人看见不好。”
摇光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一起用吧。”
祁云看着锅底的一层粥,迟疑了一瞬便点头也舀了一小碗坐在摇光对面。
晨光熹微,照在两碗粥上。
一碗满盈盈的,一碗瘪瘪的。
祁云:“看什么?我好不容易煮的粥,再看凉了。”
摇光一笑,美滋滋用起来。
这粥里似乎放了白糖,很甜。
祁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饭了,他双手有些笨拙地捧起陶碗,吹了吹热气,做了些心理建设般闭着眼抿了一小口。
他眼睛又亮亮地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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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后,祁麟道:“咱们要不要拿个牌子摆个摊。”
摇光一边吃粥,脑中还一边想着天庭的催促,连忙点头。
二人各自搬了小凳,找了个略显偏僻的角落,支了个小摊。
一面容端正男子来到摊前,停下仔细打量那牌子上的“测字”二字。
他问:“多少钱?”
摇光并不抬头,仅这一句,她就能推断出这男子应是极为计较钱财之人。但送上门来的生意,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心诚则灵,施主看着给便是。”
那男子沉思片刻,斟酌着措辞道:“我家中养了一只狸奴,珍贵至极,但我苦于它并不愿意完全听我的话,行事乖张,又该如何?”
祁云听闻,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摇光:“还请写一字。”
那男人犹疑之下,写了个“豢”字。
摇光略一思索,便直截了当道:“此狸奴,虽然声称乖张,但实际上与你应当缘分不浅。”
那男子:“为何这么说?”
摇光:“豢字,表示圈养。而与眷恋之眷乃是相近字,此字又意味着情感相近。”
男子:“我问的似乎是该如何办吧?你在这捕风捉影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摇光摆摊倒是第一次被人呛了下,她刚想继续分析他说的话继续说下去,就闻身旁的祁云出声。
“阁下既然觉得这狸奴珍贵,那为何非要让它听你的话?”
男子被反驳,愈发不满:“一条狸奴,又凭什么有自己的想法?!”
祁云冷笑道:“阁下既然有自己的看法,又何必上前来问!我只奉劝阁下一句,万物有道,你再有本事,能按着马让它去喝水吗?”
那男人气急,恨恨踢了一脚摊上的牌子:“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想骗钱么?!满口歪理,当真是丧心病狂!”
摇光几乎是在瞬间就猛地站起来,狠狠抓住那男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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