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齐政的话,齐璇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她早已认清现实,可当自己真的被当做一件物品送出去的时候,她的心底还是泛着酸痛。
“父皇觉得,儿臣如若和亲,还是‘太子妃’吗?”
齐璇抬头,直视着齐政的眼睛,想从那双从不会流露出悲悯的眼睛中寻找一丝犹豫的情绪。
可惜,没有。
她甚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愠怒。
“放肆!”
极具威严的声音一出,屋里屋外所有听到的人齐刷刷地跪下,只有齐璇还挺直腰板,不肯低头。
齐政见此处人多眼杂,不好多说什么,只说等赫连莫醒来,就将两个人的亲事定下来,随后便离开了。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在如今的情况下,已经算是人尽皆知。
齐璇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有下人、有太医、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公主的神色然后匆匆低下头,生怕这位一生气,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
“公主,武安王世子一直在前厅,他想进后院看宋大人的伤势如何。”常胜到齐璇身旁,扶着她的胳膊带她到门外。
齐璇这才想起来,陈承平跟着他们一路回府,外男不好进后院,她当时忙着救人,只是把他安排在了前厅,这会儿要不是常胜禀报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让他进去吧。”齐璇显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精力,毕竟她从没想过事情的发展居然会是这样。
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前追到常胜,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天色依旧暗了下来,墨色的夜空只有一盘明月高悬,齐璇抬头怔怔地看着,直到流云把月亮完全遮住,没有一丝光亮的时候,她才低下头,暗自抹掉一滴眼角的泪。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可为什么还是会伤心?
齐璇曾有过很多想法,可每每想到那个人是她的至亲,她都没有办法做出什么。
可是这次,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恐怕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做了。
母后,儿臣食言了…
齐璇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宋青逸的门口。
她不是一个喜欢听墙角的人,可这时候,她听着屋里传出的清晰的对话,竟然没有办法挪动脚步。
“与安,你是不是傻?你到底图什么?”陈承平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宋青逸的脑袋,看他一脸虚弱的模样,话到嘴边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宋青逸轻掩着嘴重重咳了几声,意味深长地说:“世子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你想干什么,但是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陈承平服气了,他就不能指望这人说出什么,可他还是很气愤,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幸亏你没什么事,你要是出事了,我得后悔一辈子,你是不是想让我这辈子忘不了你?”
宋青逸笑了,实在是忍不住,看陈承平这个样子好像是深闺里丈夫一年没回家的怨妇。
“你还笑?你早就看齐璇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帮她解围?”
陈承平不理解,明明他喜欢的是沈妙音,甚至为了她得罪齐璇,为什么还会做这种事?
门口听墙角的某人呼吸一滞,齐璇不知道宋青逸居然早就看她不顺眼,此时她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宋青逸的笑僵在了脸上,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真的不喜欢沈妙音,他已经干巴巴地解释过无数遍了。
“我真的不喜欢沈妙音。”
无奈的语气已经冲出了屋子直直砸在齐璇耳边。
“你小子还在骗我?行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到时候喜酒可得给我管够。”
陈承平早就知道这小子面上薄,不肯说出来他的想法,不过没关系,没有齐璇这人横插一脚,他们早晚会在一起。
想到这里,陈承平勾唇一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好兄弟。
“与安,告诉你一事,你可千万别乐得合不拢嘴。”
宋青逸无奈地看着他,很想笑但是又牵动着伤口痛。
“陛下刚才下旨,让齐璇和亲裕国!”
轰隆一声,宋青逸听到自己耳边炸响了闷雷。
什么?
和亲?
裕国?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宋青逸一时间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愣愣地看着陈承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承平还以为他是高兴坏了,想向平时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但靠近才想起来他身上有伤,又收回手,自娱自乐地鼓了鼓掌。
“你…你再说一遍…”
“高兴坏了是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再跟你说一遍!”,对于这件事,陈承平很乐意跟所有人说一遍,“齐璇,要嫁去裕国了,你可以安心去娶沈妙音了!”
再听一遍更是在宋青逸的伤口上凌迟,他感觉到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不可能,不可能…”
宋青逸喃喃道。
“你没有听错,现在整个公主府都知道这事,估计明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陛下说是等赫连莫醒来后赐婚。”
“要我说赫连莫这次来真是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当时他想求娶齐璇就是想趁机羞辱她,什么二十座城池,他们裕国怎么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这下好了,他自己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又多了齐璇这一个太子妃,不对,他这个样子,没准儿就是个废人了,裕国怎么会让一个废人做太子?”
陈承平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发现床上的宋青逸脸色难看地要命,胸口剧烈起伏,连伤口都在渗血。
“诶,与安,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高兴也不能这样,得养好身体才能去提亲!”
陈承平回过身,这才看见宋青逸支着身子起来,甚至还想下床,他一把就把他按回床上,还顺带给他盖上了被子。
“世子,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青逸有气无力地动着嘴,好像下一刻他就没有力气说话了一样。
陈承平这时才感觉出不对劲,这人的样子,不像是高兴,更像是被打击到了。
病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留,只能叮嘱几句然后出门,陈承平没想到,居然在门口遇到了齐璇。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无所谓,他说的都是事实,又不是秘密,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在齐璇盯着他的时候感到了心虚,见礼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才不是因为害怕齐璇。
屋外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宋青逸,陈承平一走,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自觉红了眼,尤其在听到齐璇就在屋外,心头更是狠狠一痛。
“你…”
齐璇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宋青逸发丝凌乱,双眼通红,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肩膀处的血红很突兀地出现在一袭白衣上。
他的伤口崩开了,不过他没在意,齐璇也没在意。
“殿下,您…真的要去裕国…和亲吗?”
宋青逸很艰难地说出“和亲”二字,他不知道这幅神情落在齐璇眼里就是惺惺作态。
“可能吧…”
齐璇轻飘飘地说一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不会发生。
如果不能顺利进行她的计划,她不介意让赫连莫躺着会裕国。
“殿下,臣,臣…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什么?”
齐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想要干什么?
宋青逸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布局,什么循序渐进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齐璇要嫁人了。
“殿下,臣要娶您。”
说出来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轻松,宋青逸以为他说这话的时候会激动,会不好意思,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说出来了。
这下愣住的倒是成了齐璇,她从来没想过他想娶的居然是自己。
哪怕他曾经跟他说愿意做驸马,她也只认为他是被逼无奈或者另有预谋。
“宋青逸,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殿下。”
宋青逸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平静,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只为了这一件事。
如今终于说出来,就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哪怕这块石头可能把他砸的面目全非。
齐璇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人的话都是有所图谋,可她的支架告诉她,这人没有在说谎。
二十多年的人生,她体会过太多事情,说是从云端到地狱也不为过,可这一路以来,都是她一人。
没有人像今天的宋青逸一样把她护在身后,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平淡地说出求娶她的话。
宋青逸对于她来说,终究是成为了不一样的那个存在。
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吗?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些年,齐璇早已不会为任何事情冲动,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
“宋青逸,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觊觎本宫的驸马之位,你是忘了吗?”
齐璇故作淡定地走到宋青逸床前,伸出右手掐住他的下巴,俯下身去,凑近他的嘴唇,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她甚至能听到宋青逸狂跳不止的心跳。
“臣、臣记得…”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吻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他生生忍住了。
他伸手握住齐璇掐在他脸上的手,让她摊开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用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地蹭着她的手心。
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狗。
“殿下,臣相比于赫连王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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