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军准备出发前夜,萧景煜秘密召见了徐州季和顾明礼。
他们两个都是萧景煜在朝中最深的暗棋,一个在清流文官中颇有威望,一个背靠父家云阳伯同时是整个御林军的首领的顾明礼。
“北疆之战,势在必行。此战于本王,亦是契机。”萧景煜屏退所有侍从,开门见山。烛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眼神锐利如鹰。
徐州季沉吟道:“殿下亲征,若能大胜,军心民心皆可收服。但陛下那边……”
“父皇之意,本王心知肚明。”萧景煜冷笑,“他既想借北戎之手消耗本王,又想借此战看看本王究竟有多少实力。但他漏算了一点。”
他目光扫过二人,压低了声音:“破云军。”
顾明礼瞳孔微缩:“殿下已确定兵符下落?”
“虽未完全确定,但已有眉目。”萧景煜没有透露沈栖朝母亲纸条之事。
随即又缓缓开口,“此次北上,齐初恒将军镇守北疆多年,本王欲与他开诚布公,说明朝中局势,争取他的支持。若得齐将军相助,再加上可能调动的破云军……”
萧景煜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这次结局是好的,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萧景煜回朝,落鹰峡的事情或许会再次上演…皇帝或许更期望结局不好吧。
但是,手握北疆边军、潜在的精锐破云军,以及太子亲征的大义名分,萧景煜将真正拥有与皇帝分庭抗礼,甚至扭转乾坤的资本!
“陛下绝不会坐视殿下掌握如此力量。”顾明礼提醒道,“朝中恐有变故。”
“所以,都城这边,就拜托二位了。”萧景煜郑重道,“州季需稳住清流舆论,明礼则要留意兵部动向,尤其是京城防务的任何细微调整。若有异动,及时通过暗线传递消息。”
“北地不会无缘无故进犯,他们换了新的王,如果朝内没有接应之人,凭齐将军的兵力他们根本不敢。”
“所以…殿下是怀疑朝中有人卖国?”徐州季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景煜。
“有可能。”
“所以二位在朝中要万分小心。”
“臣等必竭尽全力!”二人肃然应下。
送走徐州季与顾明礼,萧景煜并未休息,而是召来了廖修纪。
廖修纪风尘仆仆,显然刚从暗卫那边交接军务回来不久。他单膝跪地:“殿下。”
萧景煜没有让他起身,而是走到他面前,目光如炬地审视着他:“廖修纪,本王即将远征北地。”
“臣愿陛下做前锋,淌过危险。”廖修纪掷地有声的回答着。
“不。”萧景煜摇头,“你另有重任。本王要你留下,秘密保护太子妃。”
廖修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声道:“末将领命!只要末将一息尚存,绝不让娘娘伤及分毫!”
萧景煜深深地看着他,语气低沉而充满信任:“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也正因如此,本王才将她托付于你。”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这世间,若说除了本王之外,还有何人会不惜性命护她周全,本王信你。”
萧景煜这么做,一来是想留下一个人可以毫无顾虑的保护沈栖朝,另一方面…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平安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未来什么样…他不想让沈栖朝一个人太过伤心,这段时间一来,廖修纪的人品和责任他都看在眼里,如果自己没回来…廖修纪或许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萧景煜的话如同重锤,敲在廖修纪心上。太子竟如此直白地点破他深藏心底的情感,并将最珍视的人交托给他!这是一种何等的信任,更是一种何等的……残酷。
亲手将自己爱的人交给另外一个人,萧景煜别无选择。这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战争。萧景煜虽然想自私的让沈栖朝不要忘记自己,但是…沈栖朝还有大好年华。
廖修纪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与悸动,重重抱拳,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殿下知遇之恩,信任之托,臣……万死难报!都城内,但凡有敢对娘娘不利者,必先从修纪尸身上踏过!”
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最朴素的承诺,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萧景煜点了点头,亲手将他扶起:“都城局势诡谲,皇后、父皇,乃至其他势力,都可能对东宫不利。太子妃虽聪慧,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暗处,务必护她周全。此外,沈栖槿不日将秘密返京,接应之事,你需从旁协助,确保万无一失。”
“臣明白!”
萧景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情敌兼下属,转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待本王凯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横扫一切的决绝,“这盘棋,就该收官了。”
///
萧景煜离开七日有余,沈栖朝每天都在算着日子,这个时候应该是和舅舅会和了,日日观测着星象,在祈祷着萧景煜和舅舅可凯旋而归。
事情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不痛,沈栖朝切实体验了,整个皇宫中除了东宫之外依然歌舞升平,没有一点国家领土被侵犯的样子,皇帝和皇后更是没有一丝对于自己儿子出征的担忧。
然而,一道圣旨便猝不及防地颁下东宫——皇帝以“太子远征,东宫空虚,恐防卫有失”为由,加派了一队两百人的禁卫,“协助”东宫护卫驻防。
沈栖朝接到圣旨冷笑着,“这皇宫之内谁敢动东宫,不过是他想监督东宫的说辞罢了。”
名义上是加强保护,实则这队禁卫的统领,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顾明礼根本没机会插入进去自己的人,沈栖朝明白用意,监视与控制,已从暗处摆到了明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皇后以“体恤太子妃独守空闺,恐其烦闷”为名,频频下旨召沈栖朝入宫“说话”。或是赏花,或是品茗,每次召见,言语间皆是对前线战事的“忧心”,以及对太子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殷切“期盼”,实则是不间断的试探与施压。
那看似关怀的言语背后,是淬了毒的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傍晚回到东宫时,“他们真是演都不演了,这是想趁着萧景煜不在,把东宫压死。”
“娘娘,他们这是想从内外直接瓦解我们,太子如今远在北地,如果东宫这里出了什么事,任何人都可以是帮凶…我们必须要小心。”天璇在一旁分析着。
沈栖朝紧皱眉头,目光依旧望着那片漆黑的天际。
廖修纪如同沉默的影子,隐在暗处,警惕着东宫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他知道,太子妃此刻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他所能做的,便是履行自己的誓言,成为她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刃。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一直被动下去,会被他们瓮中捉鳖。想要在主动就难了。”
翌日。
沈栖朝在东宫书房内,将天璇、天玑、天枢、瑶光都叫了过来。如今除了暗处的廖修纪,沈栖朝身边无条件相信之人只有她们四个。
沈栖朝声音冷静,“天枢,你带人盯紧皇后那边,皇后近日举动异常,我要知道她每日见了谁,做了什么,尤其是与钦天监、吏部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是,娘娘!”天枢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退下。
“瑶光,”沈栖朝再次开口,“你将宫内动向,特别是陛下身边。任何调兵遣将、官员任免的风声,第一时间回报。还有,注意那些新来的宫女,看看她们背后究竟是谁在联络。”
“你的脸庞他们没有见过,另外你的轻功可以躲避御林军的巡查,注意安全。”
“属下明白!”瑶光转身离开。
安排完这些,沈栖朝并未停歇,她换了一身较为低调的常服,准备前往钦天监。刚走出殿门,便见秦赋已在廊下等候,神色间带着一丝急切。
沈栖朝见秦赋神色不对,也预感不好,快步走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前段时间您让微臣恢复原样的那个星象记录,有人申请调阅,”
“是谁?”沈栖朝眼神冰冷。
“是监内一名负责文书归档的老博士,姓孙。他拿着皇后宫里的对牌,说是例行核查往年档案。”秦赋语气凝重,“下官以档案正在整理为由暂时拦下了,但恐怕拖不了太久。”
皇后果然按捺不住了,她想趁着萧景煜离开的这段时间,把这件事捅出去,在萧景煜现在民心最强盛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明知皇帝最信星象一说,如此一来在北地的萧景煜能否回朝都不一定…
皇后真是好计算啊,萧景煜失势之后东宫所有的财产都会充公,就会进一步去填补上了皇后母家的空缺。
“那份记录的修改都已经妥当了?”沈栖朝问。
“均已按娘娘吩咐,全部修改回原来的样子,绝无外人知晓。”
“好。”沈栖朝沉吟片刻,“那位孙博士,找个由头,让他‘病’几日,暂时无法理事。另外,将我们之前观测到的,关于中台星异动、客星犯辅星的那些真实草稿,想办法‘不经意’地让皇后的人看到一些边角。真真假假,才能让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秦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下官明白,这就去办!”
皇后既然这么着急想要填补母家的空缺,就说明那边一定是弥补不了了,沈栖朝得想办法把这件事也捅出去,不仅仅让这几个人知道,要让所有人都清楚,李家贪污国饷,被世人所唾弃。
沈栖朝看着秦赋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钦天监是“天意”的喉舌,绝不能让皇后完全掌控。她要在这里,为萧景煜守住一片清朗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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