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女孩儿叫白薇。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特别顽皮,经常去外面玩,直到天黑才回家,还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
等到她长到十五六岁呢,她爹非逼着她嫁给有钱人做妾。那个女孩儿,觉得应嫁给心爱之人才方不负来这人世一遭。
她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了,但是胳膊哪能拧的过大腿呢,她爹开始每天都把她关在屋里面,每天就只吃一顿饭。
实在受不了了,有一天凌晨她直接从家里面逃了出去,不久便因长期饥饿晕倒在了路上。
幸得一读书人相救,给她吃食,还让她住在那个人的家里。
一来二去之间,白薇便喜欢上了读书人。但碍于身份悬殊,一个是大家少爷,一个是卑微婢女。
她从未妄想能与他在一起。日日伴在他身旁就好了!
谁料正元时节,街道上经过豪华的马车,胭脂,各种小吃的香味在街上蔓延开来。明月高高悬挂于天边,龙灯、鱼灯在空中飞舞,花市的灯光亮的像白天一样。
书生亲自送白薇一个带有桃花式样的簪子。
他拉紧了她的手,两人心都砰砰直跳,脸都变成了桃红之色。
白薇不知少爷为何会如此,她害羞地低下头,龙灯之下可清晰看到脸上已被胭脂被均匀地涂了上去。
元宵佳节,人面桃花相映红。
少爷曾在她耳边低语。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去年冬日,大雪纷纷扬扬落于地面之时。
他身着那身绿色长袍,初遇白薇。
“我心悦你,乃是一见钟情。
亦是日久生情。
你呢?”
少爷的手几乎控制不住地抖动,连声音都在抖。
“我,也,也是如此”
白薇激动紧张地结巴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向眼前人,亦是心上人。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来往着,终是触犯了老太太的逆鳞。
众目睽睽之下,白薇被老太太逼问,被众人诬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勾引柳家少爷。
就在即将受刑之际,少爷竟赶来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对母亲说是自己的错。与白薇无关。
“大逆不道,这白薇乃是一低贱至极的婢女。
你若执意要娶百薇为妻,便不要认我这个母亲,给我滚出家门。”
没人想到,他为了白薇,离家出走,与那个家彻底断了联系。
旁人都说这女的有福气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她自己也觉得何其有幸,能遇柳郎。
但是那个书生不那样想,他告诉白薇,此生最大幸事,便是能与其相识相知相守。
他教她读书识字,那个女孩儿学会的第一个便是安。
断绝了柳家的经济来源后,书生便上街卖些字画之类的养家糊口。甚至于去做些打扫庭院下人之事,却让她不沾阳春水。
可天不随人愿,书生在国破家亡之际,毅然选择上战场。
他说回来之后就迎娶她。可是,一走就是一年。
一年有多长呢,每一日黄昏,那女子都在门前等候着,等着心上人的归来。
第二年元日,白薇大着肚子来到月与灯依旧的那条集市。
不见去年人,只见泪水打湿了春衫的衣袖。
然最终等来的却是…”月娘终说不出口,她只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女儿,悲叹着连连说道,
“娘,娘对不起你。我错了,错的一塌糊涂。惜惜,我终是忘了。你也是有感情的。也会伤心,也会怨恨。我受过的苦,哪能让你也受一遍。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明日便去上学堂吧。只要你哥哥有的,娘都会给你。”
柳惜惜只记得故事的大致内容,也不知故事之中所说之人究竟为谁。
那天下午,月娘没有向往常那般去他人家帮忙,而是在屋子里到处翻找一个小箱子。
“惜惜,是红颜色的一个小盒子,上面刻着桃花的图案,还有一把锁锁着。你帮娘去找找,应该就在这个屋子了。”
月娘望着不知所措的女儿温柔似水地说道。
“好。”
柳惜惜在桌子上,床上还有外面院子里都找了个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但都没有那个盒子的影子。了无踪迹的信物消殆于此。
“咦?”
柳惜惜趴到了地上,往床下面看了一眼,好像有一个东西在里面,还是方方正正的。她便好奇地直接爬了进去,地面其实落了很多灰,皆是岁月流转的痕迹。
“惜惜,你去哪儿了?”
月娘的声音在外面叫着。
柳惜惜诧异地望向手中之物,就是一个红色的盒子。上面真的刻有桃花的图案。
“娘,你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个盒子。”
柳惜开心地忘乎所以,迅速地就从床下爬了出来,去往月娘的方向。
“怎么了,怎么了?”
隔着门的声音,月娘听的很不真切,急匆匆地就去找柳惜惜。
“这个,这个?”
月娘不知是激动,不知是激动,不知是喜悦,亦或是落寞,她心情沉重地走向那件珍贵不已的定情之物。
上面灰尘落得太多了,桃花的图案已不大看得清了,但依稀可见确是一朵花,确是一份情。
已经八年没有打开了,那锁比月娘想象之中的要小,要旧,要陌生得多。
柳惜惜把盒子捧着递给月娘,母亲的一反常态让她摸不着头脑。
“阿安,我做错了。女儿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如今,我终于还是打开了这个盒子。”
那一年,桃花盛开,枝桠乱舞,蔓延到了院子里,庭院中。
一男子站在桃花之下为心爱的女子送上一束桃花,还将朵朵桃花插在她的云鬓间。
“我心悦你,月娘。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待你从军归来,记得一定要娶我。我和云生一起在家里等着你。”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可不要认不得我。”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待来年桃花盛开之际,你定要来见我。”
月娘紧紧抱着怀中之人,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恐惧与分离带来的落寞占据着她的心。
“月娘,来年桃花盛开,我定八抬大轿来迎娶你。”
“好,我信你。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月娘又回忆起了这些画面,她和柳清安的最后一面。
“娘,你看,这里有一个簪子。还有一封信。”柳惜惜发现了里面的物件之后连忙将这些拿给月娘看。
“信。他竟还给我留了信吗?”
月娘只知道这里面放着一个簪子,但没想到竟还有一封书信。
里面的字都很简单,大多都是柳清安曾经一笔一画教过她的。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还有孕在身,我实在放心不下,只得日日夜夜为你祈祷,希望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不知我何时回来,若诞下的是男孩儿,就取名为柳安。若诞下的是女孩儿,就取名为柳惜惜吧。
我知你喜女孩儿,你亦知我意。故更愿孩子名为柳惜惜。
若我有幸活命回来,必娶你为妻。
若我不幸死于战场,再见不到你,成了孤坟一座。月娘,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别再记挂我了,就当我从未存在于这世间。
我此一生,前半生一直为了功名利禄而奔波,却忘却了眼前的风景。
直到遇见你那一日,方知何为情,何为爱,何为喜,何为悲。
生死各有命,不必过于伤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柳清安亲笔
月娘哭泣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十八岁那年,她生下柳月生。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月娘却尘满面,鬓如霜。“娘,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柳惜惜面容显露担忧之色,母亲今日究竟为何如此?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月娘喟然长叹,柳清安十八岁曾上京赶考之际,曾修书一封赠予她。
上面只写此一句。她全然不懂此为何意,问尽了乡里面,镇里面的读书人,才知此意。
他思念她。
是这个意思啊!
现在,倒换成了她思念他。
“惜惜,从前那般,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今日你过的好一些,就好了。”
月娘从房间里拿出了那件崭新的料子,是红色的。
“娘这就带你去铺里面给你裁一身新衣服,明日高高兴兴上学去。”
月娘用手将泪水擦了又擦,拉着柳惜惜就往裁缝铺而去。
柳惜惜就乖乖地跟在月娘的后面,面露喜色,喜上眉梢,一时儿哭,一时儿笑的,像是疯了似的,搞得那么狼狈。
“怎么了,惜惜?”
“没事儿,我是开心,开心。”
柳惜惜还特意将开心二字加重了音量。
“可是娘,现在天快要黑了。”
柳惜惜望着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有些无措地摸了摸摸头。
“黑了怕什么,娘带着你去,不怕啊。”
月娘温柔地蹲在柳惜惜的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还在上面如孩童般点了几下。
月娘拉着柳惜惜小小的手就往铺子而去。
落日在帘钩,溪边可见农人正在锄着庄稼。
商人提着扁担拉着一车的东西奔向远方。
月娘与柳惜惜一道走在路上,夕阳撒在她们的身上,像是神仙下凡一般美妙动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似不真切,似如幻境。可就算是温柔乡,地狱府,柳惜惜也愿一直这样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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