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新进的青州厨子所制的荷花酥,形状小巧且别致,我瞅着,倒也新鲜。”小玉站在一旁给江婉卿布菜,她夹起一块荷花酥置于江婉卿的盘中。
“小姐!”夙清像一阵风般,冲进屋子。
啪嗒……
一声脆响,江婉卿方才夹起的的荷花酥一下滚落于地。
“又有何事?”
江晦璞总是让人过来三催四请,连一顿早膳都不能好好吃了,实在惹人心烦。
夙清神色凝重,瞟了一眼江婉卿身旁的小玉,欲言又止。
江婉卿心领神会,轻声道:“你且先退下吧。”
小玉点头,放下手中的梜便退下了
待小玉再走远些,夙清这才走过去,将门轻轻阖上,低声说:“这老东西又在屋里闹上了,他昨日才将屋里的东西砸完,今日竟又动手伤人,要是再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打一顿便安静了,”她满不在乎地说。
“好勒。”她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
得了命令,夙清心情格外畅快,她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这两天,她们可没少受到江晦璞折腾,他每至半夜便吵嚷着要吃东西,不是点名城西王师傅制作的桂花糖糕,就是要城南永和记的冰糖葫芦,亦或是醉江南的叫花鸡,更过分的是,江晦璞见凤羽容貌出众,竟敢出言调戏。
夙清兴奋地摩拳擦掌:“这老东西平日里又馋又色,今日,可叫我逮到机会了,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叫他知晓厉害!”
江婉卿提醒她说,“注意分寸,别弄死了。”
夙清嘴角泛起一抹狠戾之笑,应道:“小姐你且放心,我的行事手段,你向来知晓。”
……
“你们要做什么!”
江晦璞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只见几个身形壮硕的大汉走到他跟前,不等他再张嘴说上一个字,便一拥而上,对着他噼里啪啦一顿拳脚招呼。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工夫,一名大汉转过身,恭谨禀道:“他晕过去了。”
夙清眉头一皱,冷冷喝道:“阿三,泼水!”
“是。”
那名唤作阿三的大汉,面无表情地取来一盆水,猛地朝着江晦璞身上泼去,冰冷的水瞬间浸湿了江晦璞的衣衫,丝丝寒意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
江晦璞一下就清醒了,醒来又见到夙清夙羽两姐妹,当他看清夙羽手中那把烧红的铜铲,只觉得,还不如干脆晕过去得了,省得在这儿遭这份罪。
江晦璞挣扎着坐起来,坚定道:“我要见江婉卿。”
“小姐想见你自然会见。”
夙羽拿着铜铲在江晦璞胸口比划:“烙哪里好呢?”
江晦璞看见眼前烧得发红的铜铲,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不……我不要……”他拼命地向后爬去,却绝望的发现前方竟然有一堵墙。
江晦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那极度的恐惧之下,他又晕了过去。
夙羽嘟着嘴,脸上满是委屈:“我还没玩够呢,他怎么又晕了。”
夙清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阿姊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乳糕。”
一听到牛乳糕,她眼睛都亮了,“我许久未吃了,在哪呢?”
夙羽见状,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温声说道:“跟我来。”
与此同时,金銮殿内持续不断地传来激烈争吵声,打破了这春寒中的静谧。
文武双方因东夷一事起了争执,以主战派周鹏、主和派徐会清为首,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已然到了剑拨弩张、只差拳脚相向的地步。
“皇上,东夷二子夺嫡,内部已然自顾不瑕,何不趁此将余下部落收服。”
开口说话之人,正是骠骑大将军周鹏。
徐会清捋了捋胡子站出来说:“东夷内战干我大殷何事,如今南方战事又起,霍稽将军出征在即,粮草尚无着落,如何应对得起两场战事。”
周鹏铁青着脸,忿忿地说:“说到粮草,当初忠武将军齐斌出征讨伐叛军时,你敢说你没有因为一已自私克扣了大军粮草,将士们被困冀州主城三日弹尽粮绝,若不是南校尉带兵突围敌军,啸虎营全军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徐会清摇头说道:“唉,粮草并非是老夫蓄意克扣,近年来蝗灾闹得厉害,百姓都饿着肚子,不是克扣,而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再说南校尉和周副尉不也好好活着回来了。”
堂下武将们听着徐会清这番不要脸的混账话,个个义愤填膺,紧攥双拳,其中脾性急躁者,更是一步跨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徐会清你个老匹夫,没脸没皮的小人。”
徐会清冷哼一声,往前走一步与霍稽对峙:“霍将军注意分寸,朝堂之上还容不得你放肆。”
张太师叹一口气站在他们两人中间劝道:“在座的诸位皆是同僚,又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我呸,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霍稽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徐会清抹一把老脸,气得浑身颤抖,满脸通红,这会倒没有了文人的风雅,朝殿前一跪:“霍稽扰乱朝纲,侮辱重臣,请皇上严罚,以正视听。”
霍稽听了这话更是不服,也往殿前一跪:“皇上,这徐会清欺人太堪,营中粮草替换成发霉的粮草,以次充好,将士们吃了上吐下泻,个个都没了精气神,又如何随臣出征南下。”
“行了,都起来吧。”武庆帝揉了揉头顶的穴位,语气透露出倦意:“粮草一事朕会命人彻查,眼下更要紧的是东夷之事应当如何决策,众爱卿都有何主意?”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然而叽叽喳喳了半天,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发表见解。
太子百里昱章撇了一眼四周,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坚定:“父皇,儿臣以为,当下应即刻出兵东夷。”
他接着道:“东夷内乱,诸位皇子为争夺皇位各怀算计,其中,东夷大皇子狼子野心,倘若他即位,恐难安分守己,极可能对我朝不利,这是东夷二皇子托京中线人送来的密函,还望父皇过目。”
随后,百里昱章命人呈上一封密函。
武庆帝接过阅览一番,眉头赿蹙趆紧,思忖片刻说:“太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百里昱章神情肃然,缓缓答道:“南校尉的阿母是东夷二皇子的阿姊,二皇子与长姐多年未见,如今见自己的侄女为救自己而来,这不仅能抚慰二皇子多年来的念亲之情,更能展现出大殷的诚意。”
百里昱章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微变,如今谁人不知安夷侯府风光无限,长子南砚洲是左骁卫大将军,长女南砚清手里握着盛京铁骑的兵符,重权之下,恐生二心。
刑部尚书冯许调侃道:“前段时日我便听闻太子与那南砚清来往甚密,看来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兵部尚书景崇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他们前方的安夷候轻声道“你低声些。”
大殿之内剑拨驽张,武庆帝坐在殿中一言不发,他冠前流珠,恰到好处地遮住脸上的阴影,让人难以窥探他此刻的神情。
百里昱章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敢动弹半分。
殿内,众人皆缄默不语,毕竟谁都明白,此时若贸然行事,无异于触碰帝王逆鳞。
“皇上,臣有话说。”
忽然,有一道声音打破这诡异的平静,众人齐齐往同一方向望去,原来是礼部尚书李丛。
李丛走到百里昱章身旁大声驳道:“请陛下三思,无论这封密函内容如何?大殷万不可莽撞出兵,南方战事吃紧,现年各地的庄稼年谷不登,不久前闹过蝗灾,百姓无粟米充饥,何况东夷那贫瘠之地将士们跋山涉水,恐会水土不服,如此苛苦条件之下将士们如何有再战之力,依臣肤浅之见,现下应休养生息,巩固国本。”
武庆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爱卿所言极是。”
百里昱章原想在说些什么,但他瞧见父皇愉悦开怀之色,便不敢再说了,躬身行礼后,便退下了。
堂中再度哄闹一团,尤其是睿王一党更是唯恐,事小,时不时煽风点火。
睿王百里烜溯大声说:“这东夷就是一个边境小国掀不起多大风浪,一旦出兵讨划既是劳民又是伤财,皇兄切忽为了美色而耽误了国事。”
百里昱章抬头看他厉声道:“从何而来的美色?二弟别说笑了,只要大殷肯出兵助东夷二皇子登位,东夷自愿为附属国,并以两座城池,每年增加三成岁贡作为交换条件,出兵讨夷,于大殷利多弊少。”
百里烜溯与他直视笑道:“前些日子在皇兄寝宫偶然瞧见一副画,是一副美人图,说来倒是趣,那画像上的女子长得与南校尉颇为相似。”
就百里昱章那点心思,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只是碍于他太子身份无人敢点破罢了,却不曾想被百里烜溯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
百里昱章自觉挂不住脸,他面红耳赤指着百里烜溯的鼻子吼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百里烜溯贴到他的耳旁轻声道:“皇兄可别忘了,江待中府内还有位准太子妃。”
百里昱章瞬间噎住,仍指着百里烜溯一句都说不出来:“你……”
武庆帝见百里昱章与百里烜溯那毫无顾忌、肆意妄为的举动,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的目光冰冷,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安夷候的身上沉声道:“安夷候,依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安夷候闻言揖首答话:“臣不敢妄言。”
“不敢?”他冷啍了一声:“安夷候可生了一个好女儿。”
安夷侯神色恭谨,微微欠身,垂首说道:“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小女向来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从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
武庆帝蓦然放声大笑,道:“爱卿,你慌什么。”
旋即又道:“南砚清平反叛军有功,立下赫赫功劳,今特封为四营统帅,你传我旨意,让她午后入宫领旨吧。”
安夷侯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是,臣领旨。”
周鹏满脸堆笑地朝着安夷侯贺喜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你怎么反倒一脸愁容呢?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啊,要是能有南丫头一半的出息,那可真是我周家祖坟冒了青烟啦!”
安夷侯轻叹一声,缓缓吐出四个字:“树大招风。”
周鹏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既来之则安之,思虑过多反而扰了心神。”
他微微点头:“但愿如此。”
……
“皇兄。”
吴王百里均景撞了一下百里昱章的肩膀说:“我听闻,东夷二皇子太昊崇禹与安夷侯夫人的额吉早亡,是安夷侯夫人将尚在襁褓的弟弟抚养至六岁,直到她和亲那年,这几十年来,安夷侯夫人始终惦记着她的弟弟,倘若你能在此时说服父皇派兵援助东夷二皇子,南砚清或许会对你另眼相看。”
百里昱章神色凝重,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语,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的心一横,似下定某种决心,陡然间,一声激昂的呼喊从他口中迸发而出。
“父皇,东夷二皇子愿增加三成朝贡,可见其诚意,东夷陷入危难之关只盼大殷相救,此事不容刻缓啊!”
武庆帝瞬间变脸,他将一叠奏本用力砸了过去咬牙切齿:“你竟敢再提?”
“砰”的一声。
众人目光转移,鲜血顺着百里昱章的轮廓滴落,奏本散落一地,离得最近的户部待郎跟着遭怏。户部待郎快速将奏本捡起重新整理成一叠往御前送去。
武庆帝身旁李公公接过他手中的奏本,没成想,户部待郎又从衣袖中拿出一本。
他忽然喊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武庆帝:“呈上来。”
李公公恭敬地再次从旁接过那奏本,双手将其呈递给端坐在龙椅上的武庆帝。
武庆帝看过参本,一声震慑朝堂:“大胆。”
大殿之上诡异般地安静,堂上众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地盯出一个洞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
赵王百里烜晔继续添油加火:“名册上详细记录太子贪墨滁州赈灾粮饷具体明细,以及牵涉滁州贪墨的官员名单。”
武庆帝望着眼前的百里昱章,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了!”
百里昱章自幼便养在他的身边,其一举一动、性情脾性,他自以为了如指掌。武庆帝记得他这个儿子一向是胆小怯懦,为人行事谨慎,自从交予皇后教养之后,行事是越发荒唐了。
“父皇,儿臣冤枉。”百里昱章瘫倒在地,满脸是泪。
“皇上,”王太傅跪下替百里昱章求情:“太子殿下心思纯良,断然不会做出有损国本之事,定是有贼人污蔑。”
“是啊,太子他向来心性纯良,待人宽厚,定是有人构陷,请皇上明察。”杨霄满脸焦急地附和道。
武庆帝怒道:“够了,这白纸黑字难道也能作假,王汝之,朕把太子交予教导,你就是这么教他的,明日你不必上朝了,给朕回府好好反省。”
王汝之顿时没了声,众人面面相窥,没人再敢替太子求情,武庆帝下诏,太子禁足,命刑部待郎联合监察院彻查太子贪墨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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