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在厄托邦城无声蔓延，亿万条幽蓝的血管在钢铁骨骼中游动。
霓虹广告牌闪烁着“新纪元庆典”的电子烟花，全息投影里孩童追逐着光子蝴蝶欢笑。
而投影基座下方，几个厄托邦的前权贵的尸骸正被菌丝分解成莹蓝的养分，顺着管道汇入中央塔。
“第七区清理完毕。”
曦的声音透过神经菌网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甜腻
“反抗者头骨做了标本，按您的喜好挂在控制室了，主人。”
熄瘦削苍白的手指拂过监控屏，画面里曦正用沾血的手帕擦拭一个女孩脸上的泪痕，焦黑尸骸在他身后堆成小山。
女孩约莫十二岁，怀里紧搂着半截烧焦的玩具熊，娃娃乌黑的眼眼中反射着不正常的白色光芒。
“玩具熊里藏了蚀网者的病毒胶囊，”熄的菌丝在空气中凝出冰棱状文字，“只要接触菌网节点就会释放神经脉冲波，瘫痪半座城的控制系统。”
“来，吃糖”
曦蹲身将黄色糖果喂进女孩嘴里。
“柠檬味的。”
神经电波传来愉悦震颤。
“她说想吃生日时父亲带来的古地球天然水果，可惜她父亲是反抗军信号塔操作员，刚被我肢解，很好的养料。”
监控屏右上方弹出红色警报
【威胁确认！】
玩具熊内置脉冲发射器启动倒计时 02：17`
女孩颈侧菌丝随倒计时加速蠕动，如即将爆裂的蓝血管。
寒光闪过。
玩具熊头颅飞旋着炸开，内部精密电路板被匕首贯穿，病毒胶囊在滋滋火花中碳化。
女孩因强大冲击力昏厥，刚放入口中的糖晶从唇角滑落未融。
“唉，现在她只能记住柠檬味了，那群臭虫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没放过。”
曦即使是难过的语气但脸上仍旧笑嘻嘻的，踩碎电路板，蓝光湮灭于军靴底。
熄的菌丝缠上监控屏里的曦。
“下次直接摧毁载体，别浪费糖果。”
“遵命。”曦舔舐这嘴唇，轻笑，“不过您刚瞳孔收缩了17%，在担心病毒？”
“担心你被糖分腐蚀判断力。”
厄托邦被摧毁的第三个月，菌丝网络彻底吞噬厄托邦最后的能源核心，这是他们真正统治这颗星球的开端。
“庆典开始了。”
熄的指令沿光脉导管奔涌，厄托邦广场上，菌丝从地底刺出，包裹住庆典气球升空炸裂出缤纷的彩带。
人群在狂喜中祝贺，无人看见附着在彩带上休眠的神经孢子。
曦站在能源塔顶轻笑，脚下的城市是他们机械巨兽，随着他们的呼吸亮起或暗灭。
“喜欢您的新玩具吗?”他看着雀跃的民众对着空气发问。
熄的回应是让整片东区灯光骤然血红，那里有个反抗军正切割菌丝管。
“校准。”
曦抬手，狙击步枪从塔外壁翻转而出。
子弹出膛时，城市灯光恰好流转至最亮，枪声被欢呼吞没。
庆功宴上耐不住的曦邀请了厄托邦前议长的儿子跳了支华尔兹，他牵着的男人的后颈的菌核随舞步闪烁。
熄在阴影中凝视，菌丝在钢琴上弹奏着曲子。
舞曲结束时，曦把男人推到熄面前
“送您的礼物。”
熄的菌丝抚过他颤抖的眼睑
“你的祖父曾参与过零号的榨取及摧毁行动。”
“所以才有趣啊。”
曦笑着将钢钉插进他的太阳穴，“您猜脑浆的温度…能不能暖热小蜥蜴的义肢？”
男人的尸体成为圣骸堂新祭品。
这一天夜里，曦被菌丝倒吊在控制塔外，银白的短发竖立起来，下面是猎猎作响的高空。
“惩罚时间？”
他笑着晃荡，如旗帜在风中鼓动。
“奖励。”熄的菌丝缠上他脚踝，“你不是想飞吗？”
钢索猛然松开，曦在极速坠落中大笑。
熄的神经网精确计算着风速与角度，在他撞地前一秒极速凝出完整的菌丝网。
“再来一次！”曦兴奋的大叫，躺在菌网里喘息，瞳孔放大始终倒映着他的另一个镜像。
熄哼了一声，将他拉回塔顶，菌丝舔舐他擦伤的脸颊：“准备好，下一阶段。”
白昼时，曦作为新上任的统治者亲自给曾经的边缘人们分发合成肉饼，建立孤儿院并剪彩，甚至亲自调试净化水系统。
人们将右手按在左胸的菌丝烙印上，躬身行礼，就像麦田里被风吹佛的麦浪。
他们忠诚且深切的凝视曦的军装心口处的“双螺旋日轮徽”，一个椭圆的金环被幽蓝菌丝缠绕的粒子光束的形状，
他们高声呼唤，称他为“噬暗者”，他是永恒的光明。
“愿噬暗者永燃。”颂祷声在广场汇成电流嗡鸣。
少女将自制的粒子光轮徽章献给晨曦时，他俯身在她眉心一吻，菌丝刺入她后颈，瞬间改写其痛觉神经。
“噬暗者佑你。”
少女在狂喜中颤抖，她患有的辐射骨痛症就此消失。
人群沸腾，熄在控制塔中喟叹，
“现在她连被刀捅穿内脏都不会痛了，完美的胚子。”
曾经的流浪者、雇佣兵、边缘人乃至整个新秩序的子民，后颈都嵌着米粒大的幽蓝菌核；孤儿院的孩子们在睡梦中被菌丝刺入额叶，成为人形监测器；净化水涌出的瞬间，无色孢子在管道里爆开。
“主人，您真该看看他们喝水的样子！”
曦大剌剌的坐在熄的操控椅的扶手上，挨着熄的肩膀，指尖卷了几圈他银白的发丝，因为很久没修剪了，已经长到肩膀处。
嗯，漂亮。
“像羊羔吮奶，根本不知道喝下去的是您的神经锚点。”
熄仰头看他，菌丝从座椅攀升缠绕曦的腰部。
“你不该在叫我主人。”
“那叫什么？”
曦兴奋起来，靠近他，两张相像的脸互相映衬在彼此的眼睛中，一个肤色较深犹如住满阳光的人造太阳，一个肤色苍白像填满忧郁被烧毁过的月亮
“叫你哥哥吗？不对，我才是。”
“还是陛下？”
“叫刽子手。”熄的菌丝猛然勒紧，“今天你多杀了十二人，折磨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监控屏闪动着处决名单，曦却笑出声。
“因为您心跳加快了，特别是当我拧断那些虫子的脖子，或者，扭曲的死去时。”
他凑过去，舔去熄锁骨间渗出的菌液，看来完美的融合快到了。
“您明明爱看。”
毕竟，仇恨是驱使我们诞生的羊水，痛苦与怨恨是我们的摇篮。
无论是自身。
还是他人。
菌丝网络每天都在监视着星球的一举一动，也包括母星派出的固定来访的“侵入者”们。
飞船接触大气层时，幽蓝菌丝会无声无息地攀附上外壳，扫描舱内生命体，舱门开启后，一队菌丝傀儡，即原厄托邦礼仪官会微笑上前，递上香醇的幽蓝香槟。
作为十分合格的统治者，他们甚至是欢迎，甚至为每一个离开的友宾们送上他们友好的礼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完善，厄托邦城被扩大到无数倍，不，现在应该叫“菌巢”。
幽蓝的血管遍布，将整座城市泵成温顺的**巨兽。
而在最边缘的废土，那片曾孕育抚养他们的辐射死地，仍然凄凉寂静，荒芜人烟，只有死亡与怨恨长存。
这里聚集着最密集的幽蓝菌丝在疯狂滋长，裹着无数尸骸向上攀爬。
那片“宁静花园”最终聚成直径三公里的巨大球体，它悬浮在城市上空，像一颗腐烂的果实，表面不断剥离出导弹状的菌丝聚合体，坠向地面。
我们称它为“菌核”，既是武器库，也是孵化场。
前哨站被菌丝和合金重塑成森冷的殿堂
“圣骸堂”
祭坛中央，蜥那截残破的合金义肢静静悬浮，下方是上万颗浸泡在幽蓝营养液中的眼球，来自每一个曾反抗他们的敌人，在粘稠的液体中载沉载浮。
“唔…”
喘气声突兀地响起。
曦的犬齿陷进熄的礼服，布料被轻易扯开，露出底下苍白皮肤上交错的幽光纹路。
脊梁骨的最上端，靠近脖颈，那是融合蜥自身的原始躯壳后留下的神经接口，明灭不休。
湿热的舌尖刮过冰冷的皮肤，顺着舌尖，菌丝像**探针，精准钻入金属接口的骨缝。
瞬间贯穿熄，他的脊柱猛地反弓。
皮肤泛起幽蓝的脉络网，冷汗顺着绷紧的颈侧滑落，滴入祭坛底部沸腾的眼球溶液中，激起一片滋滋声。
他急促地喘息，餍足与痛苦在脸上交织。
祭坛中央悬浮的合金义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那截属于蜥的残骸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液态的金属洪流，祭坛上所有浸泡在营养液中的眼球猛地冲向圣骸堂之外悬浮的菌核。
轰！
菌核表面应声裂开一张巨口，吞噬金属与眼球。
强光吞没了圣骸堂，菌丝与完整的原始躯壳融合成功后构成的身体，在光中崩解、扭曲、重组。
漏出森森白骨又迅速被新生的幽蓝脉络覆盖，发出蠕动声。
强光渐隐，曦单膝跪地，将熔化的眼球余液浇入模具，液态蓝钢冷却成名牌。
重塑的躯体肌肤莹润饱满，肌体白嫩且精瘦，肌肉线条紧实有力，身形如镜像般与曦相映。
曦摸向刚刚覆上幽蓝脉络的手掌，将滚烫的名牌摁在上面，手指插入，十指相扣。
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深蓝的瞳孔在黑暗中生辉。
“余烬？”
漂亮的青年五指猛地收紧，攥住他。眼球溶液在他们的指缝间作响，皮肉焦糊的味道瞬间盖过了菌丝的气味，强大的自愈能力迅速恢复伤口又快速被烫焦。
灼痛瘙痒深入骨髓，却又像是在品尝无上美味。
嘶哑的宣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凄静的圣骸堂，这里只有彼此，以及仇恨的埋葬。
“从今夜起，我即长夜本身”
“唤我…夜烬。”
余音未落，悬浮于菌巢上空的巨大菌核表面，幽蓝的菌丝疯狂蠕动、凸起，瞬间凝结成一个覆盖半个球面的巨大纹章。
左边是幽暗菌丝缠绕成的吞噬一切的黑洞，右边是焦骸拼成的、永世不熄的太阳图腾。
菌巢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后颈烙印着菌核印记的民众，同时僵住。
烙印处传来撕裂般的灼痛，皮肤下浮现出与菌核表面一模一样的纹章，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非人的嘶吼，
“夜烬永燃，噬暗长存！”
声浪甚至穿透圣骸堂厚重的合金墙壁。
祭坛边，曦的舌尖舔过夜烬，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抬起头，犬齿在幽光下闪烁。
“那么夜烬大人，” 他俯身，尖牙猛地刺穿夜烬腕间新生的、流淌着幽蓝光泽的血管，贪婪地啜饮着那混合了强大力量与仇恨的温热的血液，含糊地低笑， “我是熄灭你孤独的曦，也是你…黑暗中孕育出的晨曦。”
光明诞生于黑暗，我因黑暗而存在。
晨曦染血的手环住夜烬，在他耳边低语
“主人…”
菌丝在两人唇齿间交缠成桥，他们撕咬着交缠着彼此，既是亲吻，也是哺养，晨曦仰头承受这个热烈的吻时，脚底的军靴碾碎了残存的眼球。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菌核表面再次剧烈蠕动。
伴随金属撕裂声，一艘战舰的舰首猛地刺破菌核坚韧的外膜，被强行分娩出。
那舰首赫然是蜥那柄合金利爪的恐怖放大版，此刻冰冷的爪尖上，还穿刺、绞缠着一艘刚刚被摧毁的星际监察舰扭曲的残骸，蓝紫色的电弧在破损的舰体上跳跃、哀鸣。
“第一站？”晨曦舔着唇边温热的鲜血，将一张闪烁着星河的电子星图，用染血的指尖，狠狠钉在墙上。
夜烬手缓缓抬起，指尖在星图璀璨的光影中划过银河系，最终落在一片被无数光点标记的繁华星域，他的声音像来自宇宙深渊的诅咒，
“准备去人类最丰饶的坟场。”
在他身后，悬浮于菌巢废墟之上的巨大菌核，表面那只由黑洞与永燃火焰构成的纹章中心，一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毫无感情的巨眼，缓缓睁开。冰冷的目光，穿透圣骸堂，刺向无垠的深空。
当“血鹰”飞舰冲破T-21星大气层时，菌丝网络将整颗星球包裹成幽蓝巨茧，又暗淡下来隐匿在无垠黑暗中。
晨曦后颈钥匙状裂痕发出金属与幽蓝混合在一起的光，诡异而神异。
夜烬捏着晨曦的手，静静的盯着那片寄生体星球。
“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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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统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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