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就是仙师!”
青云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挺直了腰板,只是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底气不足,结结巴巴地喊道。
“吾乃百骨教第六真传,识相的话就快放了我们,否则我教大军压境,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他努力想装出凶狠,眼神却心虚地乱飘。
朱玄真默然伫立,月色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流淌,宛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玉雕。
她看着青云子这拙劣的表演,心底无波无澜。
短暂的死寂,如同绷紧的弓弦。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虬髯寨主像是被戳中了笑穴,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那笑声如同滚雷,震得林间树叶簌簌发抖。
百骨教、真传,大军压境?
呵……这蠢货连撒谎都漏洞百出。
名门大教,何曾豢养过凡俗大军,所谓真传,一人一法,便可令山河变色!
寨主指着青云子,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小子,你他娘的要是说得再坚定点,老子说不定还真被你唬住了,可惜啊可惜……”
他骤然收声,脸上所有笑意瞬间被狰狞的嘲弄和**裸的凶残取代。
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朝着虚空拱了拱手,语气却充满了极致的讽刺:“这问仙城方圆万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大地大,莲心观最大! 什么狗屁不通的百骨教?给莲心观提鞋都不配!老子——不认!”
他猛地转头,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扫向朱玄真,带着十足的挑衅:“怎么,难道你要告诉老子,旁边这位冷冰冰的小娘皮,正好是莲心观的真传弟子?”
“您……您怎么知道?!”
青云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夸张得如同戏台上的丑角。
匪徒们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更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嘲讽声、拍腿声、口哨声响成一片,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笑死老子了,这、这俩雏儿是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活宝,搁这儿给爷们儿唱大戏解闷儿呢。”
“莲心观真传,就她?”
一个匪徒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老老子可是祖坟冒青烟,亲眼见过莲心观妙善仙子法驾出行。”
“好家伙,那排场。九头角峥嵘的太古凶兽拉着一架仙气氤氲、宝光冲霄的沉香辇。”
“辇驾两侧,九十九位气息浩渺、姿容绝世的仙子仙君,身着统一制式的莲纹云裳,肃然侍立,仅仅是那无意间散逸的一缕威压,就压得满城生灵抬不起头。”
“车辇所过之处——一城百姓,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街边乞儿,有一个算一个,皆五体投地,伏拜如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听仙乐缥缈,涤荡神魂,响彻方圆三万里山河!只见七彩祥瑞霞光,煌煌赫赫,铺满了半边苍穹。”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仿佛要震碎所有人的耳膜:“那,才叫真传!那,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瘦猴此刻也重新抖擞起来,淫邪的目光在青云子身上扫来扫去,怪叫道,“嘿嘿,小美人儿,听见没,别做那春秋大梦了,你们要是名门大教的真传弟子,我们寨主大人就是那统御万仙的掌教至尊。到时候,封我们哥儿几个个个都是真传老爷,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八面。”
他一边狂笑,一边竟忍不住伸出手,作势要去摸青云子的脸。
就在瘦猴那枯瘦的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眼看就要触碰到青云子那如玉般光洁的下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就在那指尖距离肌肤仅剩毫厘的刹那。
青云子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双眼,骤然变得幽深如万载寒潭。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取下几片落片,仿佛拂去尘埃般,屈指一弹。
空气中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破空声,那几片原本柔软青翠欲滴的树叶,在弹指的瞬间,被灌注了沛然莫御的法力,化作数百道凝练如实质的残影。
这些残影快逾闪电,带着洞穿金铁的锋锐之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呃啊——!!!”
瘦猴脸上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整个人就如同被无数的利箭同时贯穿。
妖艳而凄厉的鲜红,如同瞬间绽放的死亡之花,在他干瘦的前胸、后背、四肢、甚至那张扭曲的脸上同时开放。
他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就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匪徒脸上的狂笑、嘲弄、轻蔑,如同泥塑面具,在血光迸现的瞬间,轰然碎裂,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骇然。
虬髯寨主脸上的横肉疯狂抽搐,握着斧柄的手抖得像筛糠,一股冰冷的尿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老六更是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仙……仙师?!您、您真是仙师?!”
虬髯寨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
他猛地指向地上还在抽搐、已然不成人形的瘦猴,声音带着哭腔:“是这腌臜货色是他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师,死有余辜!”
他疯狂地给身后的匪徒使眼色。
“兄弟们,快,快把家伙都扔了。”
“给仙师磕头,求仙师开恩。这单买卖我们不做了。”
“金小姐,金小姐您完好无损!求仙师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些蝼蚁一条生路吧!”
“仙师,您何等尊贵,杀了我们……也……也脏了您老人家的手啊!”
其他匪徒如梦初醒,稀里哗啦地丢下兵器,扑通扑通跪倒一片,磕头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青云子仿佛完全屏蔽了耳边的鬼哭狼嚎,他好整以暇地弹了弹方才拂过树叶、此刻依旧纤尘不染的指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灿烂笑容。
“道主。”
他侧头看向朱玄真,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晚的月色,“手痒,没忍住,先剁了个爪子。您那边人气收得怎么样了?够不够数?”
他的眉眼弯弯,少了些仙轻气冷,显得温和俊美,却让地上磕头的匪徒们抖得更厉害了。
朱玄真眸光微垂,清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跪伏在地的匪徒,落在了虚空中某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流淌的东西上。
那是凡人面对绝对力量时,源自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恐惧、绝望、卑微……而产生强烈的、污浊的、却又蕴含着原始能量的情绪洪流。
这种洪流化在她的指尖化为实质的气,随心摇曳。
既然已知晓此乃此界修行者的常理,她朱玄真便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会为因间接吃人与否而矫情茫然的异世客。
更何况,眼前这些……是手上沾满血腥、**熏心、死有余辜的匪类。
收割他们,何须犹豫?何须怜悯?
于是,在那些由强烈负面情绪汇聚而成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人气洪流涌向她时,她甚至未曾抬一下眼皮。
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乾坤袋悄然开启一道无形的漩涡,如同深渊巨口,贪婪而高效地鲸吞着这些污浊的资粮。
就算她不用,亦可做交易。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真正的改变自己的命运,乃至这荒唐的世界。
“忘了,” 她红唇轻启,声音清泠泠的,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没数。”
轻描淡写几个字,却比任何酷刑宣言更令这些土匪胆寒。
“仙……仙师?”
“你们既然知道仙师二字的分量,难道不知……在吾等眼中,尔等凡俗的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乃至此刻的恐惧绝望……皆可化为人气?”
他慢悠悠地踱了两步,靴底踩在染血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如同踩在众匪徒的心尖上。
“这,可是我们修行路上……最基础的货币啊。” 他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如乞儿般呲牙咧嘴:“正好,贫道近日手头紧得很,囊中羞涩……多谢诸位老爷,慷慨解囊,让我们讨得几口饭吃。”
虬髯寨主听到这些话语,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猛地抬起头,额上早已血肉模糊一片,混合着泥土和冷汗,狼狈不堪。
他眼中只剩下最深的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不……不客气,仙师您尽管收着,尽管收着!”
这……这就是仙凡之别吗?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他们的生命……在对方眼中,不过是随手可收、甚至懒得计数的……货币?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匪徒的灵魂!
他们磕头磕得更响了,额头一片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只想赶紧逃离这两位恶魔,“只求仙师开恩,放我们……”
“仙师,不能放过他们!”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金小姐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她指着跪地的匪徒,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
“他们是黑风寨的土匪,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十室九空,屠村灭门,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奸淫掳掠,多少清白女子被他们折磨致死……”
她深知,空有罪恶无法打动眼前这些视凡人如草芥的仙师。
在金老爷多年言传身教下,她太懂得如何抓住上位者的兴趣和利益所在。
金小姐猛地转向朱玄真和青云子,眼神灼灼,直指核心:“仙师今日若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必有无量功德加身,这是大善,求仙师为民除害!”
金小姐这一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贱人,你住口!”
虬髯寨主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再也顾不得磕头,猛地就要暴起扑向金小姐。
他知道,这功德二字,对所有仙师而言,都是比任何威胁都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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