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照常是李骄来为凌寒烟请脉,她之所以能顺利的从医修转鬼修,完全是凭借之前在天衍宗打下的基础。她的本命法器“无间络”是有名的悬丝法器,在操控和束缚方面的技能难寻敌手,又加上之前凌寒烟特意委托方思明锻造的魂器是一把名为“孤鸾”的琵琶。在内外两方面的加持之下,短短十年如今的李骄已经是幽冥鼎鼎有名的傀儡师了。
傀儡术本是炼尸宗的独门绝技,自从浮光界的各家道魔势力在玄洲天墟签订盟约之后,三千年以来,炼尸宗再也没有拿活人炼制过法器了。摆在明面上的魔修都是以傀儡代替真尸。
不过总有那不择手段的魔修照例在背地里偷偷用活人锻造。也正是因为傀儡不敌真尸威力大,所以炼尸宗修士的法力大打折扣,宗门地位也一落千丈,不得不依附于幽冥殿。
而李骄当初在谷口村之所以能一路进阶到元婴,最主要的还得益于那本黄泉阁功法——《九重引魄录》。黄泉阁早就在三千年前的道魔大战中被道家的几个大宗联手灭门了,自那之后九洲再也没出现过以炼魂驱鬼为生的魔修。
李骄到现在也没明说她是从哪得来的功法,当年她情急之下以将死之身在血阵中领悟功法是求生本能趋势之下的无奈之举,她舍弃肉身改修鬼道,吸收那些在谷口村游荡百年的女修魂魄,借以凝练自己的元神,连破三个大境界,成婴的魔气波动吸引了河底的那条恶蛟。
李骄在鬼道的天赋一骑绝尘 ,转而收复恶蛟为妖宠,每一次战斗和选择看似是命运的推波助澜,其实每一步都是李骄深思熟虑的结果,当初的她为了击杀行风长老,迫切的需要一个得力干将,和恶蛟签契能为她的战力添砖加瓦。
唯一一次意外就是那个在河边拾草的小女孩。
村子里天真的小孩哼着歌谣蹲在岸边,软嫩的小手刨开河泥,将沾着露水的温神草放进竹制的背篓里。李骄很难对这样的小女孩下手,她从水中现身,劝这个幼小的孩童赶紧离开河边,天色已晚,尽早归家的好。
她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作为医修的纯善,她用杂草编了一个兔子,看着小女孩明亮的双眸,心里发软,她站在河边,三百米外漂浮着数名男尸,那些都是接受过行风“恩赐”的男人,他们有的年少,有的衰老,有的不过十六青春年少,有的早已年过六十风烛残年。
他们享用着天衍宗的杂役弟子,借以娱兴,借以繁衍。
不过是死有余辜的凡人蝼蚁,李骄只是在替同门报仇。
可这个背着竹篓的小女孩实在无辜,她是仇恨和屈辱的产物,却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纯净。
李骄放过了这个孩子。
命运之手是可笑又可怖的存在,无形之中拨弄了无数人的一生。
…………
眼下李骄给凌寒烟诊脉,兜兜转转也算是重操旧业了。只是面前的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好,眉宇间夹杂着一丝怒意,周身气压低沉得吓人。
屋子里的圣女殿下也板着脸,李骄拿不准这俩兄妹之间在闹什么,她用悬丝拴在凌寒烟的手腕上弹弦听诊,殿下和小殿下的状况跟前几日相比已经好转多了,后面只需细细温养,莫动气,忌焦忌燥好好调息,想必不会出事。
关于剖府的手段,李娇还是想劝殿下三思,不过修习之人孕期漫长,距离小殿下出世还有一段时间,倒也不着急。
“殿下身体越来越好了,如今并无大碍,若是无事,属下告退。”
“且慢,你去看看他。”
凌寒烟收回手腕,挑眉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沈流尘,示意李骄检查一下剑修的筋脉和金丹。
剑修脸上的万象面,是顶好的宝器,化神境以下的修士都难辨真假。
故而这位天衍宗曾经的外门弟子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被囚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炉鼎竟是玉清峰的大师兄。
如今李骄在魔门栖身,日子自然比从前好了不少,人一旦拥有了地位和权力,就像是变了个样。
别说是沈流尘了,哪怕是曾经的挚友估计也很难把骄君鬼帅和“李娇”联系到一起去。
此时的沈流尘被凌寒烟一掌拍晕,瘫倒在地板上昏睡不醒,更认不出骄君鬼帅就是曾经外门的李娇。
李骄操持手里的悬丝,探入沈流尘的筋脉之中,剑修丹田处的异样没能逃过骄君的鬼目。
她一五一十的向太子禀报,“殿下,他金丹碎裂却有重伤,眼下筋脉被封,一时之间是逃不出去的。只是丹田处多有古怪,盘踞着一股气,不似灵气,也不似魔气,属下看不出来。”
非仙非魔,那还能是什么气息?
李骄虽然读过很多医书,但她这魔婴结得讨巧,缺乏眼力和经历,看不出来也正常。
可凌寒烟竟也分辨不出那缕“气”究竟为何物,他长眉微皱,眸色暗沉,这东西他前世在灵洲见过,是巫族常用的咒术。只不过沈流尘体内的气不是单纯结印,倒像是掺杂了妖族气息的诅咒之力。
这股“气”不像是突然出现,若不是沈流尘金丹碎裂,根基有损使它显现出来,怕是剑修一辈子也无法察觉。
不过眼下对于凌寒烟来说,倒是一个绝佳的良机。
他大可以进一步摧毁沈流尘的筋脉,迫使他修道根基断毁,不得不转学他法,引他入魔。
“哥哥不如趁现在,彻底断了他的修道前程。叫他死心塌地为你所用,如何?”
凌焓莲也是秉持这样的想法,玉清峰一脉的精英弟子断在京都,顺势挑起天衍宗与轩辕皇朝的争端,祸水东引,明哲保身。实在是上上之策。
凌寒烟沉默片刻并未出声,目光落在沈流尘的脸上,久久不曾挪移。
凌焓莲见状挥手示意李骄暂且退下,她自己还有些私事同哥哥商议。
李骄立刻心领神会,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目送李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凌焓莲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
“蠢货!”
只见速来以哥哥马首是瞻的魔门圣女一巴掌拍在木桌上,那上好红木制成的圆桌赫然出现一条深色的裂痕,足以显示出她的怒气。
凌焓莲从来没在哥哥面前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可自打她从地蓝界回来发现凌寒烟隐瞒的秘密之后,她再也没给过哥哥好脸色。
她不知道凌寒烟是吃了什么**心智的鸟屎马尿,能蠢到如今这样的地步,竟要为沈流尘那个道貌岸然的剑修生儿育女了。
人脑子变成狗脑子,哪里还像个魔门太子的样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不舍了?搞不懂你在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比这更好的机遇么!”
凌寒烟照样不回话,只是一味的磋磨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凌焓莲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这混账玩意儿一剑刺穿你胸口的时候,可没见他有片刻迟疑。”
凌寒烟闻之,怒瞪了妹妹一眼,“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还要多长,五百年逆转时光还不够长么?你不是一心想要毁了沈流尘么,怎么了哥哥,你别告诉我你同他腻腻歪歪这几日倒是回心转意了,简直可笑!”
凌焓莲眼下正在气头上,薄唇一张宛如连发的万箭,字字句句不肯停歇,
“既然如此,你且做他的贤妻去吧,舍了振兴魔族的千秋大业,快快同他做一对儿快活的神仙眷侣,也好过在这里操劳费心!”
“你可真是冠绝九洲的蠢货,天底下独一份的情痴!”
凌寒烟听得心烦,竟也冲着莲儿发起火来,“你闹够了没有!天天都要同我置气么!”
这话听得凌焓莲一愣,从小到大,哥哥未曾数落过她半句,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起自己来了,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个道门弟子。
她深吸一口气,鼻尖似乎都要凝出火焰,越发口无遮拦起来,“好好好,倒全是我的不是了。断他大道不算复仇,给他生孩子就是你所谓的复仇?愚不可及!依我看这幽冥太子还不如换楼越来做,至少他不会上赶着给道修生孩子,凌寒烟你就安心做你的贤淑佳妻吧!”
说罢,她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瘫在地上的沈流尘,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凌焓莲不理解哥哥的选择,这一出借刀杀人横竖左右挑不出毛病来,更何况,失心疯的哥哥不是曾经天天嚷嚷着要报仇么,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反而望而却步了。
圣女殿下从不相信剑修表现出来的痴心,也一直不相信人世间有所谓的真情。恩恩爱爱海枯石烂,这种桥段是最低俗的话本,没意思的紧。
凌寒烟的口是心非让凌焓莲打心里瞧不起,哥哥无非就是爱很了那混蛋剑修,以至于酿成一种病态的执着。
凌寒烟计划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过,唯独遇到沈流尘他输的彻底。疯魔的太子不惜代价倾尽一切,就为了验证情郎的真心。
愚蠢得令人发指,在凌焓莲看来,哪有什么真心,分明是一句俗不可耐的谎言。
她这精明的哥哥难得被骗了去。
而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叫哥哥及时止损,事到如今,她实在是难以预测后续将如何发展了。
穿梭界面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凌焓莲扶着额头回到厢房。看到屋子里一白一红的两只狐狸,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和哥哥商量正经的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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