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师傅院中阵法的庇护,当年被万箭穿心的痛楚再次铺天盖地般涌来,南卡每运转一次内力,这种痛楚就加深一次。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她身上的衣服就全被汗水浸湿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想速战速决,对方偏偏不趁她的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直拖着。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想脱身很容易,但现在还带这个少殊筠,这个难度就直接翻倍了,尤其是在她自己身体很糟糕的情况下。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这些人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暂时能挡住白衣人们的围攻,却坚持不了多久,即便把所有的药都吃完,她也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勉强够她回到最近的情报点,可那样的话,她们的情报点就会暴露。
她猜测着,也许对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杀她们,而是拿她们当鱼饵钓鱼,钓出所有潜伏在颍川的暗探。
南卡一口气把最后的药丸都丢进嘴里,现在生死攸关,根本顾不得后面的事,先活着回家才是正经事。
少殊筠也没闲着,她捡了那些被南卡杀掉的白衣人们的短剑,虽然在这种情况下,短剑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至少丢出去也能把人扎死。
虽然短剑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在半路被打掉,但能扎死一个是一个,最不济也能给她们添点麻烦,拖延她们进攻的时间。
南卡开路,少殊筠断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并肩作战,却像第无数次一样默契。
南卡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坚持久一点,少殊筠希望自己不要给南卡添乱,两个人都默默祈祷着能平安躲过这一劫。
可越靠近南卡师傅的小院,对面的人就越多,她们两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对面的两百人。
南卡估算着药效大概要过了,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她把大部分内力都灌进了尹氏家族的印章里,等到印章变成滚石一样大的时候,用尽全力丢了出去,砸死了四五十人。
等到印章自己飞回来后,她又把自己剩下的一半内力都灌了进去,另一半内力她传给了少殊筠,这些内力足够她跑回家了,只要回家了就安全了。
南卡说:“等一下我会把这个印章丢出去,它砸死敌人之后会自己飞回来,你也可以往里灌输内力后再把它丢出去。
“印章会自己回来,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会落在敌人手里,但是每次灌输内力需要三个呼吸,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坚持三个呼吸。
“只要回到小院就安全了,小院有我师傅设的阵法,别人破不了。”
少殊筠说:“明白。”
南卡说:“准备好,我数三个数,然后我就会把它丢出去,后面就看你的了。”
少殊筠说:“好。”
印章在南卡手中能砸死几十人,但在少殊筠手中却只能砸死十几人,虽然消耗的内力也会相应少很多。
在印章脱手的瞬间,南卡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地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能再催动一次就好了,哪怕一次也够少殊筠跑回小院了,希望少殊筠能躲过这一劫吧。
“上来。”一人骑马迎面而来,那人身穿青色长袍,头戴银狐皮帽,左手将少殊筠拽上马,右手持刀砍了两个人脑袋。
那人调转马头,一个俯身,将晕倒在地的南卡一把薅起,往肩上一抗,飞速往前赶,也就是这人的马足够健硕,换别的马早就散架了。
青衣人问:“往哪儿走?”
少殊筠说:“前面左转,直走就是,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到。”
青衣人又问:“会射箭吗?”
少殊筠说:“会。”
转过弯后,青衣人把弓箭递给少殊筠,“你左我右,别管后面。”
有弓箭的不止她们,对方也有,但南卡的印章似乎能护主似的,对方射过来的剑根本无法近身,离半步远的时候就会掉落在地,只是刀、剑、长鞭什么的,那个印章就管不了了。
明剑好躲,暗箭难防,最大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少殊筠和青衣人就不必分出精力去地方暗箭了,专注眼前这些人就好。
青衣人在出手的空隙,还不忘给少殊筠捡敌军射来的掉落在地的箭。
少殊筠毕竟刚习武没多久,练箭的时间也不多,而且也只练过死靶,在马上射活靶还是第一次。
准头不够没关系,次数多也能起效,只要射的次数足够多,总有一次能命中。
少殊筠这段回家的路,比唐僧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有青衣人相助,她怕是也要交代在半路了。
这青衣人叫江祁,曾是南卡的同僚,也魏国的武将,南卡主战江祁主和,政见不同但出发点都一样,都希望能尽快结束战争,让百姓安居乐业。
南卡跟了任怀松后,还和江祁打过一仗。
那场仗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看起来声势浩大、及其惨烈,但那也只是看起来。
江祁带着的军队是雷声大雨点小,喊得声挺大,实际也没什么动作,南卡的人打到面前就缴枪投降,一场仗打得就跟过家家似的。
江祁说她能理解南卡的选择,也认为南卡的选择是正确的,大魏确实气数已尽,跟着梁国才是明智的选择。
她把自己守的城、手里的兵马和粮草都交给了南卡。
南卡想让江祁留下来,江祁说,人各有志,她无意做梁国的将军,只想寻摸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种种菜,钓钓鱼,过过只为自己而活的日子。
她还开玩笑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她勉强接受挂个虚职,每月按时领领月钱,再时不时来看看自己的手下。
让她带兵打仗就甭想了,她好不容易才无官一身轻,不想再掺和这摊浑水了。
那场张打的任怀松半是欣喜半是愁。
喜的是,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几座城,还白来了几十万军队。愁的是,这么多人马,得吃多少粮草,得花多少银钱,得往哪儿安置啊。
任怀松看着密信,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搞得钟良还以为她中邪了。
钟良那边也收到了信,等她们赶过去的时候,少殊筠一行人早就回小院了。
江祁和钟良也是认识的,她这次来给钟良帮忙,没想到正好赶上南卡她们被人追杀,她再晚来一会,少殊筠的小名也要交代在那了。
钟良的人把小院外面剩下的残军都收拾了,钟良处理好南卡这边的事后,带着江祁一起回军营了。
整件事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刚才还是兵荒马乱命垂一线,眨眼间整个校园又只剩少殊筠和南卡了,少殊筠总觉得这一切都特别不真实,像一场噩梦似的。
少殊筠每天都给南卡煎药,嘴对嘴喂药,换掉南卡被汗湿的衣服,四天之后,南卡才醒过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南卡没醒的时候,少殊筠还没觉得什么,南卡一醒,少殊筠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南卡哭得像个泪人,“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南卡哑着嗓子说:“别哭,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这声音听起来像鸭子,好难听。”
“……”
任怀松那货的威力还真啊。
那年她火场逃生,任怀松前去接应,看到她的一句话是:“我就知道你这个祸害没那么容易死,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后挤兑谁去啊?”
第二句话是:“你赶紧喝点水吧,你叫唤的比我家池塘里的鸭子还难听。”
南卡都怀疑少殊筠是不是被任怀松上身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她认识的少殊筠,怎么看怎么都像任怀松那货。
少殊筠说:“我想知道你过去所有的事,从你出生到现在,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
南卡说:“她们不是和你说了很多吗?再说了,我又不是起居郎,哪能每件事都记得。”
少殊筠盯着南卡的眼睛说:“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要听你说,很多事她们都不知道,或者说,她们知道,但她们不和我说,因为你不让她们和我说,我要知道全部。”
南卡不想让少殊筠知道她那些破事,但少殊筠非要知道,每天都在各种闹腾,逼迫南卡说,软的硬的软硬的,能用的招都用了一遍,甚至连绝食的招都使了。
想她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百来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什么难啃的骨头没啃过,可愣是拿眼前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少殊筠没办法。
“我要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拒绝我的求婚?你突然消失是回尹家了吗?离开宁桑之后,你都经历了什么?
“怎么认识的元满?元生是谁的孩子?你和元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和任怀松又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成为朗月将军的?朗月将军又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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