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整整四年。
弹指一瞬,亦是漫长的淬炼,足以让一颗棋子蜕变为执棋之人。
萧栖梧用这四年时间,将“摄政长公主”的名衔,淬炼成了真正的权柄,不仅化作了悬在朝堂之上的利剑,更编织成了一张笼罩整个帝国的无形之网。
她看似携幼帝以令天下,实则每一步都在为最终的巅峰铺路。
朝堂之上,靖安王赵擎为首的宗室一派虎视眈眈,认为她牝鸡司晨,意图篡位;以王丞相为首的清流文官固守礼法,不断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对她进行掣肘;还有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试图利用幼帝,将她拉下权力的巅峰,皆是她棋盘上的对手。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长公主。
她沉稳如山,从不急于求成,亦不轻易显露锋芒,手段却凌厉如雷。
面对攻讦,她时而隐忍,时而以雷霆之势反击,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对手永远摸不清她的底牌。她展现出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冷酷的耐心与精准。
她的“未卜先知”,源于苏清瑜通过庞大商业网络构建的、无孔不入的情报体系。
朝臣家中私宴的密谈、边关将领与京中的私信、乃至宗室王府的库银往来,皆能通过各种渠道汇于她的案头。
她总能在他人的阴谋尚未发动前,便已洞悉其脉络,故而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宛若外科手术般精准切割,既清除障碍,又不过度消耗自身。
很多人都猜测长公主背后有高人指点,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与长公主关系密切、时常入宫陪伴的贵女苏清瑜,但最多只以为她是个传话的桥梁。
无人能想象,这个看似不涉政事的柔弱女子,才是隐藏在幕后的最高谋士,那些精妙的布局、致命的陷阱,多半出自她手。
而北境,更是捷报频传。
林烨,如同横空出世的将星,用兵如神,身先士卒。
她奇袭匈奴粮道,夜破敌营,更在雁门关外一场决定性战役中,以少胜多,阵斩匈奴大将,一举扭转战局,收复失地。
北境军在她手下被打造成一支铁军,军心所向,唯“林将军”马首是瞻。
那位“少年将军”林烨,如同她刻意打磨并掷向北境的利刃,用赫赫军功为她铸就了最坚实的后盾。
每当朝中非议鼎沸,一道北境大捷的军报,便足以让所有质疑者暂时噤声。
她顶住“功高震主”的谗言,将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送往北境,对北境军需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份“信任”既是给林惊澜的,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追随她萧栖梧,便能得到绝对的信任与施展才华的舞台。
她提拔寒门,引入新鲜血液,并非全然出于公正,更是为了培植只忠于她的嫡系,悄然瓦解盘根错节的旧利益集团。
这四年,她如同一名最高明的棋手,落子无声,却已悄然将整个棋局的主动权,牢牢握于手中。
对靖安王势力的清算,是她精心策划的收官之作。
她放任其野心膨胀,甚至暗中推动,诱使其发动所谓的“宫变”,然后以绝对的力量和早已掌握的铁证,将其势力连根拔起。
其勾结外敌、意图谋逆的罪证被公之于众,一场血腥清洗随之而来,靖安王府满门抄斩,牵连者众。朝堂之上,旧势力被彻底荡涤。
那一日,京城上方的血腥气,三日未散。这不仅是铲除政敌,更是对所有人的震慑,宣告了摄政长公主的专权。
王丞相这位曾多次以祖宗礼法抗争的三朝元老,在目睹她一次次化解危机,甚至在苏清瑜献策的经济改革初见成效后,态度也从坚决反对转为沉默观望。
最终,这位三朝元老在一次大朝会上,对着珠帘后的她长揖到地,老泪纵横:“殿下之才,胜先帝多矣……老臣……拜服。”
朝局已定,权倾朝野。障碍已清,时机已至。
于是,她走出了最后一步。
紫宸殿内,熏香袅袅。幼帝萧琰坐在御案之后,手中握着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指尖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殿中的皇姐。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目光深邃无波,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这四年来,他看着她如何在风雨飘摇中稳住朝堂,如何应对匈奴铁骑,又如何雷厉风行地铲除靖安王等内患。
他记得母后临终前紧握着他的手,低声的嘱托:“琰儿,要信你皇姐,这江山……只有她能守住。”
他更记得父皇在世时,看着皇姐时那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期许,那是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目光。
心底最后一丝不甘,终究化作了如释重负的叹息。
他稳稳地将玉玺抬起,在那卷明黄的禅位诏书上,用力钤下了代表天命所归的印记。
他心甘情愿,也……如释重负。
禅位诏书公示天下:
“朕以冲龄继位,德薄能鲜,深惧不足以承宗庙之重。四载以来,国事多艰,幸有皇姐栖梧,文武兼资,睿智天成。
当匈奴犯境,皇姐运筹帷幄,安定北疆;处朝堂纷争,明断是非,肃清奸佞。功在社稷,德被苍生,此天下共睹。
今观天意民心,皆在皇姐。皇姐才德,远胜于朕。朕愿效尧舜之制,禅位于皇姐栖梧,以顺天应人。
皇姐其承天命,继登大宝,续写盛世。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道禅位诏书,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整个大雍,引发了旧时代力量最疯狂的反扑。
“女子为帝,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违背祖制,天地不容!此乃颠倒阴阳,祸乱纲常!”
“祖宗之法不可违!女子岂可为帝!”
“此乃窃国!天下共击之!我等誓死不从!”
“陛下年幼,必是受奸人胁迫!我等誓死捍卫正统!”
反对的声浪如山呼海啸。尤其是那些潜藏的、被打压却未彻底清除的旧势力,此刻全都跳了出来,言辞激烈,甚至有人以头撞柱,以死相谏。
登基大典的前夜,萧栖梧梧屏退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在父皇昔日的寝宫中坐了一夜。
这里的一切陈设依旧,只是物是人非。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缓缓走到御案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木质表面,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父皇批阅奏章时的温度,以及她幼时被抱于膝头的暖意。
殿内空旷寂静,唯有她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缥缈:“父皇,您看到了吗?您亲手雕琢的凤凰,终究要栖于这九重宫阙之巅了。”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坚定,“这条路,是您为我指引的方向,亦是我自己……选择征伐的战场。”
登基大典当日,皇宫之外,太庙之前,跪满了以死相谏的宗室和老臣。
以几位须发皆白的顽固老臣为首的宗室和文官集团几十人,跪地哭谏,以头抢地,血染玉阶,声称若女子登基,他们便撞死在这太庙之前,以全臣节,以谢列祖列宗。
萧栖梧一身绣金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侍卫的簇拥下,一步步走上太庙前的汉白玉长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风吹动她冕冠上的玉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的面容在旒珠后若隐若现,看不清神情,唯有那通身的威仪,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她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一位年迈的宗室老王爷状若疯癫地扑到殿前,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涌出。
他抬起狰狞的面孔,嘶声力竭地发出最后的诅咒:“萧栖梧!你一介女流,妄登帝位,不怕天谴吗?!你今日践踏祖宗礼法,他日必被更狂悖者颠覆!这天下,将因你而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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