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计划书，云亓不甚了解。年岁尚小，对于社会的接触不多。从前准备艺考的朋友大多萍水相逢，为了自己的生活奔波。为了一个好的工作机会，投上数十份简历争取大厂的实习机会。有些人早早转行，成为了婚礼司仪，能说会道，倒也早早经济独立。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清苦味，是近半年来云亓最熟悉的味道。跨考的难度系数一向是高的，转为幕后工作，已经是自己能想到的曲线救国了。
孤儿寡母的生活并不好过，这些年都有高家的帮扶，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周遭的人不再提及父亲，也只有清明会去见见。说起来可笑，云亓不想面对的烈属身份，在求学生涯上给他加分了。那样的分数就和家门口的铭牌一样，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
卷头发的少年在高沐云的开导下，渐渐明白，这个世界只有齐女士陪着自己了。未来的路，自己要和妈妈好好走下去。
“啊？”咖啡勺咣当一声掉下了地，云亓终于回魂。
罗生见此不好再说，旋即找店员清理现场。腹议着，小孩子一天天的没个轻重，当真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抱歉，最近睡得太少，精神不太好。”云亓对此尴尬得很，但鉴于对面的人不相熟，不太在意了。只是遇到就倒霉这个debuff时不时生效一下，自己可遭不住。赶紧谈完，旧时光进货还需要自个儿呢。
得，这钱不好赚，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吧。罗生难得拿出了耐心，细细地又说了一遍。
“罗经理，计划书我不太清楚，只要确保受益人是妈妈和我就行。”卫衣沾上咖啡渍的感觉不太好，云亓甚至感受到了皮肤上的黏糊。
“还有寿险和重疾险，可以为你推荐，保障你和阿姨未来的日子。”
“行，拿给我，我回去看看。信托协议就签定了，每个月会有新的资金入账，补充协议你下次带给就行。提成我已经转给你了，有劳费心。我先走了。”云亓抄起他的健身包就要跑路。
“诶，还没说完。一式三份，签一份怎么存档呢？”罗生对接下这个中介信息十分后悔，怎得如此麻烦，倒不如出去接些私活。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火啦！”王明明成天介地呆在旧时光里，与云亓无话不谈最是熟络。面对好友的突然爆火，别提有多兴奋了。网络红人居然是我的好哥们儿，真不错。
“啊？”下午还惊魂未定呢，怎么又来一出。大多数时候，云亓只端端盘子，偶尔调酒，必要时控控场。抑或者弹会儿钢琴练练手感，增添点氛围感。
今天，旧时光多了些人。一看到卷发少年就拉了拉同伴，一触及目光就眼光躲闪起来。也罢，前段时间被重创的销售额倒是更胜从前了。
明州的人们大多知道旧时光是黑白两道都敬重的，至于为何？解释众说纷纭，有的说上头有人，也有说店主就是个黑白通吃的。本着服务不错，价格公道的原则，都市打工人休息日时总会来转一转。
“亓亓，快来我们来商量个事儿。”高沐云撑着手杖，对正在理货的云亓招了招手。仓库昏暗，酒水堆砌，没有章法。
“沐云哥，有什么事吗？今个儿忙事给耽搁了，下次我一定注意。”汗涔涔的胸膛让背心都贴在了身上，云亓只想赶快干完。
“亓亓你不用搬了，刚练完强度太高会拉伤的。”高沐云看着眼前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同自己妹妹一起去疯的少女如今也长这么大了，会为大家分担了。
云亓是慌乱的，此时此刻，他需要这样的一份工作来维持日常开支。齐女士给的生活费他悉数存了起来，作为未来的保障，尽管这些年教师已经享受了公务员待遇。但数年前的花费属实太过，云亓愧对。身上冒起冷汗，一激灵。
“我会好好干的，不要赶我走。”上次的舆论委实让酒吧亏算不少。贴吧澄清后还出了打折活动，这才挽留了不少客源。
“想什么呢？我是看酒吧生意好，让你入学前都在调酒台照应着，咱们要善于利用网红效应。”高沐云对于云亓的举动不甚了解，只是一点，权当报恩。
尽管云亓不喜欢与罗生再碰面，但中介费已交。萝卜的堂哥决计不会骗自己，就算被骗，总归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
“可以来酒吧吗？酒吧还有半个小时营业，我不好出去了，今天得看场。”
“成。”
来人身着蓝底衬衫，拎着棕色公文包，戴着金丝边眼镜，活像个老学究。
“两年制硕士？明年要出国了啊，那明年的额度是要调整的？”罗生这几次接触下来，对这位“顾客”的身份信息倒是一清二楚了。小孩子罢了，没有心眼儿。怎么没听萝卜讲过有个这么傻的室友呢？
上次过敏了，还没注意这个酒吧的环境。罗生在等待云亓看协议的时候，环绕了这间明州网红酒吧。整体灯光昏暗，只有吧台和小舞台有些射灯，酒吧常见的高脚凳围着的小圆桌，只有斜对角的钢琴有点突兀。
“嗯，签完了，等会儿子就要营业了，就不招待你了。”今天阿勇要陪女友过七夕，云亓只好代班，还把休假的王明明找回来了。又穿着白色的老头汗衫，开始晚间的忙碌。关于衣着齐女士没少评价，说一个学生天天这样穿不够庄重，给亓亓买了不少T恤。不过说者有心，听着无意。云亓不喜欢这样的关心，幼时极度渴求，成年了看开了。
叶夕璋作为旁观者，目睹了他们的协议。不关心他们捣鼓什么，什么都没涨工资重要。这些年的经历教给了她不少东西。大多服务性行业只要姿容尚可，肯吃苦都会有一口饭吃的。有时候，要善于利用这一优势。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日子太难捱了，高中肄业意味着在如今的年代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说来好笑，只差一年自己就能拿到高中文凭，零几年也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
逃出来的时候，自己没有身份证，就成了黑户。就这样在大街上游荡，路过面包店时幸得罗家收留。面包的滋味是从前叶夕璋吃厌倦的，送到乡下的之后就很少尝过了。罗家夫妇很善良，领养了一个孩子，视若珍宝。十多岁的少年沉闷，叶夕璋偶尔还会开解。房子的问题很好解决，几个学徒住了宿舍。
那个年代，机器还不普及。揉面都需要手工，奶油，蛋白霜打发也只能用蛋抽疯狂搅拌。没多少时日，麒麟臂都练出来了。老板娘不吝啬自己的手艺，深知不掌握一项技能，如花般的孩子很容易误入歧途。世道艰难，却也不算风口。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雇佣黑户让面包店的生意惨淡。没办法，十几口人都指着这家面包店糊口，叶夕璋不想大家为难，主动离职。来的时候只有一套衣服，走的时候却有两大包。
诚然，假冒的东西也许能瞒过一时。但全国都在联网，一旦查到，自己该身处何地呢？是连累对自己有恩的罗家吗？还是让几个同事失去生活来源？几位同事虽然平日碎嘴，心倒也不坏。
不得已，叶夕璋选择了回村。又一个噩梦的开始，但好在都结束了。这些年她通过自考，获得了心理咨询师的结业证书。业余时间会去同学的诊所排班，见过了太多负能量，晚上她会和郑菁菁当陪酒女，醉生梦死。
在叶夕璋看来，年龄大点的逃避现实，还有点自以为是。年纪小的那个活脱脱讨好型人格，不会拒绝。观察人对于叶夕璋来说是一种乐趣，人们会在语言中说谎，身体行为大多不会说谎。这几天有两个女孩慕名而来，明明不认可，还是坐下点了杯低消。叽叽喳喳的那一位还要点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有点讽刺就是说。唱歌有打赏，倒是不错。
三十出头早已不是小姑娘的年纪了，得益于一张娃娃脸，叶夕璋常常被误认为是小妹妹。这也给陪酒女生涯带来了不小挑战，但是作为关系户，每次都被硬保下来了。谁能想到三哥被骂服了，连年处理事情失眠，叶夕璋催眠这点很好。听说她要体验生活，倒是把郑菁菁跟她安排到了一起。要不是最近可能要暴雷了，自己才不愿意离开，抽成可比白天的工作高多了。
“又通宵了？下次跟小云说别给你排这么晚的班了。”齐俪睡觉很轻，听到开门声就开了房门，看到云亓才在玄关放下钥匙。
云亓无意吵醒齐女士，只是现在不得不回应，“下次不会了，阿勇有事去了。妈，要不我陪你去买菜？”
“不用，还不赶紧洗澡回房睡觉。等会儿我给你买小笼包吃。”齐女士说着就回房换衣服了。
窗棂能听到鸟儿的啼叫，床上的小猫咪睡得香甜，云亓的美好一天开始了。
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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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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