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风出差有几天了。清晨七点，林云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指尖触到冰凉的床单，这才意识到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直到闹钟第再次响起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好在公司里的事比较多，人忙起来就好了，不会想太多，林云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享受这种忙碌，生怕自己没有别的事，就会陷入某种迷茫之中。这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自虐型人格吧，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尽可能忙一点。
照常赶最早的班车到达公司，一进办公室他就会看到乔榆打着哈欠打扫卫生。
敲了敲门，满脸微笑：“早啊，乔助手。”
乔榆只会冷淡地回他一个字“早”。
小朋友有起床气很正常，他也没多想什么。林云栖凑过去搭他肩膀，忽然发现要看清对方眼睛得微微仰头。这个认知让他莫名不爽。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你看上次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乔榆把肩上的手抖开，又接着打哈欠：“不用，举手之劳而已，这饭你留着自己吃吧。”
这话像是在调侃什么，林云栖不满地把手搭回去，好声好气地说：“我说你这小孩怎么不给我面子，不过让你早起几分钟，就这么怨恨我？”
“不然呢？”
林云栖用手指点几下他的脑袋：“我这是锻炼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那你好大度哦。”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儿？我又不会害你。哎，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到我们公司来的。我俩整天跟仇人见面似的，我是你老师知道不？”
乔榆最烦这种说教，不情愿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识好歹，林老师。”
“我不是在教训你……”
“我该去工作了，不然林老师该责备我工作不认真。”
乔榆说完就走了，林云栖气不过猛地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哪个员工会让他觉得这么难沟通，小孩子就是难搞，比顾闻风还让他头疼。
如果当时自己好好挑选一下那几份简历，也不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好生气。
他明明只是想道个谢，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被打击到，他就不信乔榆能一直这样拒绝他。
过了中午，林云栖从休息室里出来，看到乔榆在工位上趴着，难得看见他没有一下班就离开。
经过他去茶水间时，乔榆突然直起身子。
林云栖直接一个哆嗦：“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啊。”
乔榆揉着眼睛：“这也能吓到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少吓唬我，我正准备做善事呢，本来还想顺便给你煮一杯咖啡，现在看来你不太需要。”
“哪里敢劳烦林大设计师。”
林云栖没有直接回话，只是端详着他，乔榆睡得头发卷起，他本来就染的黄头发，卷翘起来更像个混血。
“乔榆，你为什么要染这个颜色？”
“喜欢。”乔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嗯，我也觉得挺适合你的。”
乔榆没想到林云栖会这么说，他倒显得不自在，挤过身去茶水间。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云栖跟过去，看到他在准备煮咖啡，便斜靠在台面。
“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乔榆将一把深褐色的咖啡豆倾入磨豆机，豆粒碰撞发出颗颗声响。他启动开关，机器顿时发出低沉的嗡鸣。
见他不理自己，林云栖又搭一句：“你为什么去酒吧兼职？现在不是有工作了吗？”
乔榆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等他的咖啡。
“乔助手？乔榆？话说我真的想感谢你……”
“现在这点工资不够养活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林云栖脑袋瞬间一团浆糊，他想不通，即使现在乔榆只是个新人，但薪资也算可以，不至于会缺钱成这样。
气氛变得沉静，现磨咖啡的醇厚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晕开。
乔榆把煮好的咖啡倒在干净的杯子里，咖啡表面泛着一层细腻的油脂光泽，推向旁边。
林云栖微微睁大眼睛：“是……”
“你不是要喝咖啡吗？”
原来乔榆是在帮他煮咖啡，这确实不可思议，林云栖接过发烫的杯子，下意识低头轻吹，热气在杯口打了个旋。他小心地抿了一口，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化开。
乔榆斜倚在桌边，黑色卫衣的兜帽半扣在头上，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眼前。
他盯着林云栖手中那杯黑得像中药的美式咖啡，光是看着就觉得难以下咽，好奇地问他：“这都喝得下去？”话里带着几分嫌弃，“是不是无论什么苦你都吃得消？”
林云栖闻言抬头，斜分刘海搭在眉眼。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又抿了一口，这才晃了晃杯子，指尖在杯沿轻轻敲打：“咖啡而已，提神的工具，苦不苦有什么所谓？”
“工作狂。”乔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就要走，背影写满了“懒得理他”四个大字。
林云栖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又忙着喊住他：“乔榆，你早就想抱怨了吧？”他伸长腿拦住去路，“你懂什么，这叫热爱。”见乔榆停下脚步，他又促狭地眨眨眼，“你不也打两份工？别只说我啊。”
被他这么一提，乔榆猛地转身，眼神飘向别处：“我那是因为......”
瞬间他又闭上嘴，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事。
“因为什么？”林云栖单手托腮，眼神在他身上转了小半圈，“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他突然前倾身体，作恍然大悟状，“还是说...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回答得又快又硬，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红。
林云栖假装没注意到乔榆闪躲的眼神，转着笔突然换了话题：“乔助手，你以后不会转行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乔榆真的很佩服林云栖的脑回路。
林云栖笑得人畜无害：“我看你挺有天赋的。”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什么秘密，“成功了不要忘记我这个前辈啊。”
“神经。”乔榆扭头就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拍桌大笑的声音。他走到门口又停住。
“又怎么了？”林云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问。
乔榆身体僵了僵，他低垂的眼睛装满了一层灰白。良久，才听见他闷闷地说：“走了。”
“等一下。”
乔榆不耐烦地转身，却见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人已经端正了姿态。林云栖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抬头时，眉目间尽是温柔：“乔榆。”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我其实很好说话的。”
乔榆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平日人前风光的林大设计师居然对手下的事情这么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拉拢人的手段。
不过想想他平时确实有被林云栖关照过，“别费心思了，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
林云栖：小朋友，给点面子吧
乔榆：你才是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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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很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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