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看见，却无法触碰。”
时间悄然而逝，我的高三生活就这么开启了。
自从暑假去了全封闭寄宿辅导班，我的生活就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尽管讲台上的特级教师一直在强调高三的重要性，我却始终没有高三的实感，仿佛我的时间一直停留在安海一中的高二课堂。
晚夏的清晨依然温暖，天亮得早，阳光隐隐透过窗帘，起床也不像冬天一样磨人。即使比其他年级开学早，但是在高三开学的第一天，经历了暑假的封闭，我还是很期待回到学校，见到班里亲切熟悉的同学，尤其是顾晟枫。
一早坐在教室里，我没感觉到和高一高二时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来到还是先接好热水，回到位置上把书摊开，然后望向教室门口开始发呆。两年养成的习惯就只有在老师布置任务之前，我是坚决不会主动开始学习的。
空荡又安静的教室里，我的思绪不自觉飘远到暑假时，阮筱清发的那条朋友圈。那条视频如同一根刺扎在我心里，除了亲耳从顾晟枫口中听到，我没有任何来拔掉它的途径。
总感觉莫名其妙地干巴巴给顾晟枫发消息问这件事特别怪，终于等到开学，有了和他见面的机会。在我眼里，以我们的日常相处方式，好像这种问题当面聊就能很轻易地问出来了。
直到许久不见的顾晟枫走进教室，走进我的视野，我停滞的时间好像才突然开始转动。原来再见面，真的在高三。
纵然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一句先说起，出口的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早上好。”
顾晟枫的头发比起暑假前短了一些，秋季校服的外套衣角随着他踏进教室带来的一阵风而扬起。我面前阳光的少年，脸上依然是我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见。”
我只因为这一句礼貌的招呼，天真以为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尽管假期不说一句话，再次见面也像分别前一样的亲密自如。
简单的一句寒暄过后，顾晟枫边往我身后走边开口问我：“在辅导班过得怎么样？”
可别跟我提这个全封闭辅导班，我一听就来气：“我再也不要上了！去那简直和坐牢没什么区别！”顺着顾晟枫的话，我也正好能够问出我的问题，“你这个暑假都干什么了啊？没见你发朋友圈，也没见你找我说话。”
我说完从座位上转过身，和顾晟枫面对面，看他慢条斯理地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好：“就打游戏打球，作业都没怎么写，没去年暑假跟你们去游乐园玩有意思。”
顾晟枫最后一句话打乱了我平稳的心跳，原来他还记着去年暑假。但是比起这句含义模糊的话，还是他话中的关键词汇“打球”更吸引我，毕竟阮筱清那条视频的背景，就是在篮球场。
我刚想开口继续询问我最在意的事情，就听到阮筱清的声音：“顾晟枫！作业写了多少，给我抄抄！”我回头才看见阮筱清小跑过来，进教室连书包都没放下就直奔顾晟枫。
我以为顾晟枫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作业拿了出来递给阮筱清：“就这些了，多的我也没写。”
我看呆了，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已经这么好了？我眼神里透露着惊讶，嘴巴微微张着目送阮筱清回座位，然后组织语言：“你和阮筱清……？”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措辞来发问，只好把疑问全抛给顾晟枫，他低头整理书，显然不想和我继续这个话题了，一句话轻描淡写就带过了：“我们暑假联系比较多。”
顾晟枫像杀死了话题，我没说出口的很多话都被我自己生生咽了回去。比顾晟枫和阮筱清两人关系更让我不知所措的，是顾晟枫对待我的态度。
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和顾晟枫之间是礼貌而又疏离的。焦虑感突如其来爬了上来，我又开始反复琢磨自己刚刚说过去的话，到底是哪一句不合适，让我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顾晟枫的相处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好像生出了距离感，我总感觉顾晟枫在慢慢地将我推开，而我又无力挽回。
顾晟枫升入高三，英语背诵都不来找我了。我第一次看着他拿着英语作文本走向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时，不自觉惊讶。顾晟枫背完范文回来，我不解地一直盯着他，带着试探开口：“哇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开始背英语了！你以后都用不到我啦？”
顾晟枫冲我挑挑眉，语气里充满了得意：“对啊，都高三了，不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晟枫还真是说到做到，一次也没有找过我，要么按部就班背过范文，要么他就直接不背，等着时限一过被英语老师罚抄。
既然顾晟枫不再找我背英语，我自然也不好意思找他问数学题，恢复了之前排队找数学老师问题的行为。我们之间的“利益牵绊”，就这么悄然被斩断了。
周四的连堂作文课结束，阮筱清课间大摇大摆走过来，自然而然从顾晟枫桌子上拿起他的作文来看。
阮筱清举着顾晟枫的作文纸：“这次作文好难写哦，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顾晟枫也不护着，任由阮筱清拿过去：“看完顺便帮我交上去。”
不远处，阮筱清的朋友偷偷摸摸想要看阮筱清的作文，阮筱清发现后连忙往座位上跑：“你不要看！写的不好！”
我没想到顾晟枫从座位上起身，紧跟着阮筱清过去，也拿起她的作文纸：“有多不好？我也来看看。”
我在座位上，横叉进其中会显得十分奇怪，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说不上来的酸涩感围绕着我。
一切好像都和之前一样，但是在细微之处又有着很多变化。周五大扫除时，我还是负责擦拭盥洗室的洗手台和玻璃门，只是这学期没有顾晟枫和我聊天解闷。
顾晟枫等到挤在盥洗室的人都走了，才进来涮拖把。盥洗室里没有监控，我看见他偷偷拿了手机出来，见我还在，他冲我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别告诉高奕啊。”
我自然不会去告顾晟枫的状，点点头应下，没什么话要说。玻璃门挡不住顾晟枫亮光的手机屏幕，我无意中瞥到他打开了□□界面，点开阮筱清的对话框。只匆匆一眼，我就看见阮筱清在他的置顶位置，一小团火花的标识象征着他们的连续聊天。
他置顶的人不多，我果然没在其中看见我的头像，毕竟见不到面的日子我们都不交流，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偷看人手机的习惯不好，我对他和阮筱清的聊天也没有兴趣，低下头继续擦我的玻璃门。我们之间的隔阂在此刻具象化了，我这才慢慢意识到，所有我感觉奇怪的地方，都是我和顾晟枫相处时的不自然。
我真切感受到我和顾晟枫之间好像突然隔了一层玻璃，咫尺距离，我只能看见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伸出手只能摸到冷冷的玻璃。
我结束大扫除工作，从食堂买了个鸡肉卷回来，坐在这学期走廊新安置的读书区的藤椅上发呆。太阳已经落山了，我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看见顾晟枫和阮筱清有说有笑，一起提着一个垃圾桶回来。
我记得大扫除的安排表上，倒垃圾是阮筱清的事务。明明是一个人的活，怎么现在要两个人来做。
只是过了一个暑假的功夫，仿佛我和阮筱清的身份发生对换，那个如何努力也不会被理睬的人突然变成了我。我不理解也不清楚，之前对阮筱清的疏离写在脸上的顾晟枫，怎么会突然对她态度转变。
这些被忽略在外的时刻，我始终安静地不多说一句话，从一开始的惊讶不解，已经逐渐变得习惯。我唯一的倔强，就是守住我的座位，不让阮筱清坐过来。好像这样，我就永远不会被代替，我自己都认为幼稚至极。
上学期已经消停的有关顾晟枫和阮筱清的话题，在升入高三后，因为两个人的亲近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你们暑假看到阮筱清朋友圈了吗？”
“他俩这学期关系是不是更好了！”
“难道我的cp是真的？”
诸如此类的话语每天在我耳朵周围打转，想听不见都难。封闭太久，我真觉得我和这个世界有隔阂了。
那些消失许久的危机感与害怕，此时又重新出现了。我曾经设想过的问题现在真实发生：如果哪天阮筱清真的走近了顾晟枫，我该怎么办？从阮筱清出现开始已经过去四个月，我却始终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开学的一个月里，我心事重重。想不明白顾晟枫眼里的我，也想不明白顾晟枫眼里的阮筱清。
今年的国庆假期照样只有四天，单拎一天出来约顾晟枫去图书馆足够了，这段日子里我不禁想如果我和顾晟枫有了独处的空间，把这段时间的疏离说清楚，我们会不会恢复之前的状态？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问清楚暑假他和阮筱清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要搞明白他这段时间对我忽冷忽热的原因。
我不想失去顾晟枫这个朋友是真的，但更深层意义上，尽管我是个胆小鬼，不敢现在就向他表明我的心意，我还是不想看着他和我越走越远。
于是国庆节当天，我点开和顾晟枫沉寂许久的对话框，斟酌许久打下一串简单的语句，顾晟枫回复得也很快。
【三号要去图书馆学习吗？】
【可以，老地方见，我去接你】
我不要把自己困在自己的想象里，我要迈出我的一步，起码我要知道，我还有没有靠近他的机会。
依然是生硬的过渡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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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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