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触碰的那个尽头。”
虽然寻找的过程全错，但好歹结果对了。
我终于踏进了温馨如常的瓷刻店，刚才的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店主爷爷正带着老花镜在柜台前刻瓷，我走进门的时候，刻刀敲击瓷盘的清脆响声还和着门铃声回荡。
爷爷明显还记得我，忙不迭地起身招呼我，还是一样的和蔼可亲：“诶，妮儿啊，你来了！”
我连忙上前扶住步履蹒跚的瓷器店爷爷：“对呀，我来看您啦！”
爷爷姓刘，儿女都出去闯荡，不在身边，除了买瓷的目的，我确实也想来多多探望他。刘爷爷转身就要往仓库走：“还是要来学刻瓷吗？我去给你拿工具出来。”
我此行并不打算刻瓷，连忙阻拦住刘爷爷：“不用不用，不多麻烦您啦，我这次来不是刻瓷，是我爷爷想置办几件大花瓶和大瓷盘，我先替他过来看看。”说完我指着店内半人高的花瓷瓶，“就这种，我爷爷喜欢。”
刘爷爷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热情地一件一件给我介绍：“我都很久不烧花瓶大件儿了……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烧的了，那时候我儿子还在安海帮着我些……你爷爷想要什么样的？这个花瓶是我亲手烧的，是釉上彩，要先烧制完成再作画，之后二次入窑烧出来；这个大些的是青花瓷的，是我儿子几年前从景德镇拉回来的；这些瓷盘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刻的，有题字的也有花纹的。你爷爷要是喜欢这些啊，来了肯定和我有共同话题。”
我记得有些店面不允许照相，刘爷爷虽然对这些没有要求，我还是没有拿出手机，用眼睛近距离感受这些艺术，认真听着刘爷爷的讲解，把每一件的特点牢牢记在心里。
我这次自己过来，带不走大件的花瓶和瓷盘，挑了几个我自己喜欢的小件儿。刘爷爷仔细地帮我用旧报纸一层一层包裹起来，我就在旁边和他聊天：“爷爷，我下次来想自己烧一个瓷盘试试。如果时间够，我就再刻一个，进修一下我的技术！”
爷爷听了很高兴：“好啊，要常来啊妮儿，爷爷就在这等你！”
这次从店里走的时候，我也长记性了，先问了爷爷这里的地址，又和地图软件上显示的位置做了对照，以防我记性不好，我还记载了备忘录上，置顶在最上方，这下总不会忘记了。
我先去了爷爷奶奶家，把我刚买的小件瓷盘拿给他们看。爷爷果然很喜欢，抱着瓷盘爱不释手，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店里。
回家后，我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我今天的行踪，更不敢告诉他们我碰上了什么事儿。只轻描淡写跟他们说，我和林夏逛街去了研学时瓷刻老师推荐的瓷器店，挑了几样瓷器回来。爸爸妈妈没有任何怀疑，只说要问好爷爷奶奶，等老人家要去进货的时候，他俩得跟着一起。
可能是白天的经历给了我太大阴影，晚上睡觉时我难得做了梦。
我梦到了顾晟枫。
梦里我在跑，眼前的路和沧青街的那条小巷重合，好像情景重现一样。只不过我奔跑的方向和今天的相反，顾晟枫就和着阳光一起，在小巷的尽头处。
我拼命地向前跑，只想要离他更近，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奔跑是反方向的，即使我再用力，也只能离他越来越远，那条路无边无际，我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在顾晟枫成为一个远方的小黑点时，我从恶梦中醒来。
手机锁屏上的三点二十三标志着现在是凌晨，但是我没有半分犹豫，确定我在这个夜半时分是清醒的。
我坐到桌前，按亮台灯，翻出日记本，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在空白页写上一句：
“你终于到了我无法触碰的那个尽头。”
元宵节结束，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如约而至。
这时距离高考只有不到四个月，可能有开学测试的打击的原因，大家都沉默起来，课间要么就是埋头苦学，要么就是埋头苦睡，教室都不似以往的活力。
安海一中的很多艺术生结束艺考之后，由于集训期间落下太多专业课，这学期直接选择不回学校，在校外的辅导机构上小班课。
但是叶诗凝没有像他们一样，她安安心心地继续在学校跟班级进度。开始我和魏天曜还会担心她的成绩，但是从开学测试看来，我们的焦虑都是多余的，叶诗凝一向争气，不允许自己落后。
我和叶诗凝魏天曜一起，三个人像往常一样走在放学的路上，我明显感受到叶诗凝这段时间的紧绷都消失了，她放松地在放学路上侃侃而谈：“啊啊啊紧张死我了！我从校考结束就开始复习了，就怕回来之后考砸了会被姚孜淇她们看热闹，好在这次成绩还可以，让她们失望了吧！”
魏天一听叶诗凝这话，挥舞着拳头：“啧，我们家诗诗这么争气，谁敢看你热闹？要是真有人欺负你，看我的吧！哼哼哈嘿！”
自从叶诗凝去集训，我的放学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无比享受这样的时光——我最好的朋友们就在我身旁打打闹闹，有时我只在一旁看着，有时我也参与其中，两点一线的无聊路径都因此变得鲜活起来。
这学期的第一个大事件就是百日誓师，高奕特意为我们班定制了横幅，长长一条贴在了教室外面的瓷砖墙上。横幅红底金字，感觉走廊的气愤都郑重了起来。
班会的时候，高奕掏出两根油漆笔：“横幅那么干干净净的太干巴了，给你们机会往上写点字画点东西。总共就两根笔，一排一排出去啊，别太吵！”
我和林夏正好轮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高奕刚发号施令完，我俩就冲到教室外面，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了横幅的正中间，我还花了两个简笔小人画，我和林夏就这么在C位紧紧挨在一起。
从外面回教室后，看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出门创作，我也没有学习的心思。我转头看向旁边的林夏，她被选为了百日誓师的领誓人，此时正对着领誓词默背。林夏背得认真，一个新奇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林夏的头发长度刚过肩膀，平时不喜欢扎单调的马尾辫，总是会自己编小辫子，有时候一周七天的发型都可以不重样。我照着林夏今天的发型，在我随身携带的绘画小本子上画了一个眼睛大大的Q版的小林夏。
我把这张纸撕下来，趁林夏放下稿子的间隙拿给她看。林夏的眼睛倏地瞪大，对着纸上的小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惊喜地问我：“这是画的我吗！好像！”
林夏丝毫不吝啬对我的赞美，把我的画拿给附近的人炫耀，引得大家都连连赞叹。自己的作品能够被大家夸奖，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反正学习生活这么枯燥，干脆让大家的生活有意思起来，我先开始给我要好的同学制作Q版形象。一张又一张小纸片在班里流传，慢慢的，也有其他同学开始找我“约稿”。
相处快两年，我本就是喜欢交际的人，班里同学的特征我早就牢牢记在心里。都不用铅笔打草稿，只用黑色的中性笔勾勒几下，我就能画出一个个传神的小人。我抽空就画两张，业务甚至扩展到了老师和分班之前的同学身上，致力于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卡”。
反正我课间的时候我也没什么事情做，无非就是和林夏聊天或者巡楼，干脆就给班里每个同学都画一幅得了，我还有很多人的没有画呢。
满怀期待地送出去一张又一张小画，看见同学或惊讶或感谢的笑脸，我很是满足。
但是我很快就陷入了纠结：都快忘了，这个班里还有个顾晟枫。
这个学期，顾晟枫和阮筱清依然如胶似漆，两个人丝毫没被上学期的事情影响，反而成为了他们的感情催化剂。
我和顾晟枫之间的默契，早就从无话不说变成了无话可说，好像我们是班里最不相熟的两个人。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阮筱清在一个普通的课间竟然来找了我：“予晴，你画的小人物都好可爱啊，我也可以拥有一个吗？”
既然别人有需求，那我就一定会完成，更别说这是长在我审美点上的阮筱清，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你也很喜欢吗！那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两天就画一个你！”
阮筱清的那双狐狸眼特别美丽，我很难画出她给我的那种感觉，我还是自己偷偷在草稿纸上打了好几遍草稿，才画出了最终的成品。
我看着纸上孤零零的阮筱清，想到随着我的业务范围扩大，如果全班都有了小人画，却唯独跳过了顾晟枫，这难免会显得很奇怪。
如何画出顾晟枫，我已经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草稿。现在，我把这份草稿原模原样画了出来，把顾晟枫放在了阮筱清的旁边。阮筱清是会把这张纸留下还是分给顾晟枫，就看她自己了。
这是我能想到最体面的方法了。
百日誓师在日常进行升旗仪式的广场上举办，二月底还没有彻底回温，春风中还带着凉气，校服外面不能穿外套，这样站在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各班的班旗在阳光下飞扬，在风中舒展，好像是我们对高考决心的具象化。林夏站在主席台上，一改往日的机灵劲儿，换上庄重的语气，带着我们做百日备战高考的宣誓。
“我以青春之名起誓……”
我站在队伍中间，将右手握拳举过头顶，一字一句跟着林夏念。
我抬头看着这面班旗，创作它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高考也意味着离别，但我和八班的牵绊，很早就密不可分了。
“……百日冲刺，我定金榜题名！”
一如既往的过渡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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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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