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一大早高奕就给我额外安排了任务,我怀疑他的目的是把我按实在座位上不让我乱跑。
“你昨天都没在看台上坐多久,该玩够了吧。那什么,你不是挺喜欢画画,正好前两天开会说每个班都要做个班旗,还要的挺急的,你今天就坐在这好好设计一个。要求旗是红色的,传达思想积极向上,你自由发挥吧。”
我对着高奕的背影咬牙切齿,我就说他昨天晚上放学干什么嘱咐我今天一定要带着平板来,原来是早有预谋,拿我当免费设计师。
“告诉你,我眼睛可好使了,收收你那些小动作啊洛予晴。”高奕觉察到了我在他身后比划的手。
顾晟枫向我颔首表示理解,往三级跳场地走了;魏天曜向我表示慰问,带着相机跟在顾晟枫身后走了;只有林夏在我身边翻着秩序册:“还有我陪你在这坐着呢,不无聊。”
高奕说我喜欢画画,但是我只是喜欢自娱自乐画点儿漫画小人。从小学完儿童画学工笔再学素描,啥都只学了一点儿,也啥都不太精通。真给我安排设计班旗这么个工作,我还脑子空空,只能坐着发愁。
“红底……积极向上……八班……”我边坐着看操场跑道上激烈的决赛边愣愣地念叨班旗要求,热情未被调动丝毫,从操场上跑过的人在我眼里就像一个个特殊设计的进度条。
100米决赛结束了,200米决赛结束了,400米决赛结束了,顾晟枫又拿了个三级跳银牌回来了,早上的赛程全部结束了,太阳都从我脑袋后面移动到脑袋正上方了,理想的班旗样子还未在我脑海里成型。
一早上比赛也没看好,艰巨的任务也没完成,林夏说我捡不到芝麻还丢了西瓜。
下午的赛程相比而言轻松很多,只有几组接力跑和教师组的趣味比赛。林夏报名了4×100和4×400的接力,魏天曜替一个早上跑200米决赛拉伤的同学上场跑接力,两个人都是下午刚来观众席放下东西就去检录处了,看台上和我相熟的人一时只剩下顾晟枫。
放在我腿上的平板界面还是空白着的画布,其实也不是从头至尾都是空白的,我一早上有很多个想法,但都是只画了一半就被我自己否定了。
顾晟枫看我还在为班旗发愁,伸出手帮我把平板合上:“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看看比赛找灵感,马上就开始了。”
总共八条赛道,我们班刚好是第一组的第八道,魏天曜此时作为第一棒站在起点处,紧张地等待着。
发令枪响,运动员跑出去的同时,各班的加油呐喊声也接连响起。我很快就从过度思考带给我的沉默情绪中走出,融入这热烈的氛围,和顾晟枫配合着,一个带领着班级喊“八班”,一个附和着大声喊“加油”,眼神时刻跟随班级同学的身影。交接棒没有失误,每个人都尽全力,在赛场上肆意挥洒汗水,主持人念的千篇一律的加油稿现在听起来都充满着热情。
四场关于我们班的接力比赛看下来,我的情绪被激烈的赛场所调动,久久不能平静,我全身心投入这赛场,班旗的事情终于被抛到脑后。
接力比赛全部结束,高奕从第一排站起来,活动活动肩颈,准备去参加教师组的活动。临走还不忘让我们给他排面:“我马上要上场了啊,等会儿要是听不到你们的加油声,我可要给你们多布置作业了!”
后勤老师在准备教师比赛的道具,主持人在公布接力比赛的成绩。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广播中竟然响起了《最炫民族风》音乐。
一瞬间,原本因运动会接近尾声而沉寂许多的操场突然活跃了起来。有人放下手中的习题开始欢呼,有人翻过操场的警戒线在跑道中间热舞,有人用自己准备的大喇叭大声跟唱,我则是拽着顾晟枫从座位上蹦起来,跑到看台最前方的走廊上,随着动感的音乐蹦蹦跳跳。林夏和魏天曜刚返回观众席,没有缓冲时间,也加入了我们的节奏。
教师趣味赛的规则是一组老师边跳绳边向前跑,在后半程和另一组老师背靠背夹着篮球前进,一旦球落地就要回到原点。
老师之间没有硝烟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就连年级主任都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我们学生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再配上动感非常的凤凰传奇,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了烦恼,沉浸于这段难得的轻松快乐时间。
高奕以不顾一切的姿态,和我们班的生物老教师默契配合,获得了这场趣味赛的胜利。魏天曜拿着相机对高奕一顿拍,信誓旦旦要给他出一组表情包。我们在看台上很配合的为高奕加油,为他夺冠而欢呼。
随着趣味赛的结束,音乐暂停,校长宣布闭幕式开始的声音将操场上欢喜的一切带回现实。纪律彻底恢复之后,闭幕式开始,校长开始公布本次运动会的最终排名并且做运动会的最终总结。
我们班拿到了第五名和道德风尚奖的双份成绩,林夏迫不及待地跑去主席台领奖,风光地回来,一手证书一手奖状向我们展示。
“我宣布本次运动会圆满闭幕,老师们和同学们现在可以尽情享受了!”闭幕式程序并不冗杂,校长也难得说出这番话语。
高奕从趣味比赛结束就没再回观众席,此时他走到正对我们班的跑道上,高举着双手朝我们挥舞:“高二八班的同学们,快下来拍合照了!”
我们班最先占据了操场正中间的好位置,得奖的运动员都展示出自己的奖状或者奖牌,林夏打开班级证书展示,高奕举着一大张奖状站在c位,魏天曜和顾晟枫在后方高举我们的班牌,我脖子上挂着顾晟枫的金银铜三块奖牌,每个人都笑得灿烂。
吵着一定要站在一左一右的两个同学突然从背后掏出了礼花筒,双手一旋礼花喷出,彩色纸片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为蓝白的校服做了点缀。隔壁班的班主任用魏天曜的相机咔嚓一拍,记录下我们班的第一张大合照。
玩的时候没考虑过后果,拍完合照后全班一起蹲在地上捡礼花纸片。没有人抱怨或者不满,我感受着大家的快乐,看着手里五颜六色的纸片,困扰我一天的班旗设计突然有了眉目。
运动会结束没有晚自习,我一回到家就开始设计班旗。对着大面积红色的平板看了太久,抬起头的时候眼前都有一片阴影暗暗的笼罩着。
我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欣赏了一会儿:班旗的正中间是“八班Eight”的泼墨风字样,红色背景上有崇山峻岭的刚冒出头的太阳,还搭配了黄色调的烟花图案,旗的下方写着我们班的八字口号。确认无误后,我将图片导出发给高奕,收到了一个秒回的大拇指。
终于结束了班旗任务,我从书架上抽出日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把礼花筒的纸片涂上胶水粘在上面,很久之后回忆起这两天,一定也会想起今天的感受。
两天后,高奕带着班旗走进了教室:“这是洛予晴同学给咱班设计的班旗,以后两年这就是咱班的标识了,是不是大气!”
我听到班级里有赞叹的声音,然后是林夏带头鼓掌。顾晟枫戳戳我后背,我便向后靠在他桌子上,听他贴近我耳边说:“幸亏运动会那天用心感受了吧,我可是从开学那天看你在笔筒上画画就知道你有潜力。”
运动会奖状张贴在教室后面的告示栏,班旗斜靠在教室前方的墙角,运动会前花班费买的物资放在公共橱柜里。尽管和这个新班级只是相处了短短一个月,我却从这些微小的细节里感受到了集体的归属感。
魏天曜的生日是十月一日,国庆节当天。
每次魏天曜过生日,都要给身边人讲一遍他的名字由来,从小听到大,我都能替他完整讲出来。
一开始,魏天曜的爸爸大笔一挥写下的是“魏天耀”三个字,美其名曰“天耀中华”。好在魏天曜的妈妈郭华女士有身为热门作家的清醒,将儿子的名字与魏父勘探大队的工作相联系,才将“耀”改为了“曜”。每每说到这,魏天曜还要感谢郭华女士让他的名字高级起来。
运动会结束不到一周就该放国庆假期了,今年魏天曜心血来潮想在和我们几个在家里聚会,于是先对郭华女士做出了申请。
“谁国庆节当天来给你庆祝生日啊,都祝祖国母亲繁荣昌盛呢,每年有我们两家人一起给你过生日还不够吗?放四天假呢,你换一天叫同学来玩。”郭华女士狠心拒绝了魏天曜的请求,但是给出了其他选择。
魏天曜没觉得亏,毕竟他可以十月一号过一个生日,还可以在假期里另选一天凑个聚会。
于是十月三号吃完午饭,我和魏天曜目送我俩爸妈出门,兴冲冲地开始布置下午游戏和晚上烧烤的场地。
魏天曜去储藏室找到许久不用的烧烤炉搬出来,我把院子角落里的大罗马伞拖到院子里的方桌旁,撑开用来遮阳。
昨天晚上魏天曜和他爸妈去生鲜超市买了三大兜食材,今天早上魏天曜爸爸起了个大早把各种肉切成小块腌好,方便我们下午自己串。
门铃叮咚叮咚响起,魏天曜在切水果做果盘,我赶去开门,发现林夏在门口抱了几个盒子:“这些桌游都是我从家里找到的,我哥以前爱和同学玩的。反正他也总是不在家,我拿过来咱们玩。”
我迎她进门,接过她手里的桌游:“感谢林翊大哥赞助!”
林夏之前来过我们家做客,一来就轻车熟路的找到院门,精准坐上她最爱的秋千椅,一摇一摇地说话:“好久没来你们家,我可想这个秋千了。我让我妈给我们家也置办一个,她早把这事儿忘了。”
魏天曜做完果盘又泡了果味小甜水,忙碌的这阵功夫叶诗凝和顾晟枫一前一后到了,鉴于两人第一次过来,我和魏天曜先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家里。
“我和洛予晴家是正对门,屋子布局是完全对称的,后院也连在一起。”其实魏天曜只对着叶诗凝在说话,顾晟枫只是捎带上的,“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很常规的家装。我家的书房里都是我妈妈读过的和出版的书,洛予晴她们家书房就全是阿姨的设计稿和布料。”
参观完家里,我们五人来到院子里。今天阳光正好,偶尔有轻风刮来,也是为我们解暑了。
林夏把几个桌游摊开在桌面上,从饮料桶里接了一杯小甜水:“应有尽有,你们随便挑。”
达芬奇密码可玩性太低了,我是大老板玩起来又费脑子,我们挑挑拣拣选择了个轻松愉快的大富翁香港之旅。
轻松愉快,其实在我刚出现亏空的时候我就不想继续玩下去了,但是他们四个人愈演愈烈,土地连成片房租直接翻倍,他们富的更富,而我穷的更穷。我本来只欠林夏的钱,后来又欠了魏天曜的钱,再后来他们直接从“银行”里拿钱,让我管“银行”借,我想宣告破产,他们不让我破产。原本我用脑子还可以记过来,结果一轮一轮过去,我彻底解放大脑,选择让计算器帮我记录。
这局大富翁玩了一下午,最终以我亏欠“银行”六万六千两百块钱结束。
魏天曜早就想好晚上要一起庭院烧烤,但是想要吃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还要自己把食材串到签子上,自己把握好火候,保障食品安全。
我们分工明确,林夏、叶诗凝和我三个人负责串蔬菜,顾晟枫和魏天曜负责串肉串。蔬菜比较少,串的也快,我们三个甚至心血来潮合作去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
等吃到第一口烧烤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原本用来遮阳的罗马伞也变成了照明的灯。晚风习习,我们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松弛。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进食的速度也减慢了,顾晟枫站在烤炉前烧烤,我在他旁边打下手,林夏端着果盘边吃边在院中散步,魏天曜和叶诗凝坐在秋千椅上说小话,偶尔魏天曜会过来找我们拿两根串。今天我们不问彼此作业写完没有,上课知识听懂没有,我们只关心烤串好不好吃,烤熟了没有。
叶诗凝借口进屋上厕所,回来时捧着一个大蛋糕向魏天曜走来。蜡烛摇曳的烛火映着她的脸庞,显得整个人更加柔和:“你说前天已经过完生日了,今天就不用给你过了,这怎么能行?我们可都在这儿,该有的仪式感总要有的,快来许愿吧。”
魏天曜闭上眼许愿,轻轻吹灭蜡烛。我无声地向他们比划“321”的手势,蜡烛被吹灭的一瞬间,我们四个异口同声:“生日快乐!”
后来魏天曜说,在这之后的每次生日,无论热闹还是冷清,他总能记起这一天,他许完愿望睁开眼,看见的是眼中带笑的温柔看向他的叶诗凝和她身后不远处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的我们。
大富翁事件根据亲身经历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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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班旗与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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