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赐婚,又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女与皇后母家弟子的联姻,这场婚礼注定是京城年节前最盛大的一场喧嚣。
因着皇后娘娘早已将其中原委与父亲崔南易及两位位高权重的庶弟说清,点明此乃陛下制衡之术,靖琛亦是身不由己,甚至可借此与掌钱粮的户部搭上关系,崔家内部那点因猜忌而生的裂隙,在家族整体利益面前迅速弥合。于是,定襄国公府对这桩婚事展现出了十足十的重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所有流程皆依最高规格,给足了周家面子,也做足了给皇帝和京城各方势力看的姿态。
大婚当日,崔府内外红绸高挂,宾客盈门,车马辘辘,冠盖云集。太子、成王、睿王、定王皆派人送来厚礼,便是已远在北疆的秦王,也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了贺仪。朝中百官,但凡有头有脸的,几乎尽数到场,崔府门前一时间朱紫成潮,喧闹震天。
新郎官崔靖琛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平日里沉静的面容也添了几分英挺与光彩。他言行举止依旧沉稳,不见多少新郎惯有的局促或狂喜,只在应对宾客时,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周到有礼,却又透着几分不易亲近的疏离。
花轿临门,鞭炮齐鸣。新娘子周氏小姐凤冠霞帔,由全福人搀扶着,迈过火盆,踏着红毡,一步步走入这权势煊赫的崔家大门。喜堂之上,高堂并坐,崔南易与龙夫人面带得体的微笑,接受新人的跪拜。侧夫人方氏与贵妾甘氏亦按品大妆,坐在稍次的位置观礼。
礼成,送入洞房。
喧嚣被隔绝在新房之外。喜烛高燃,映得满室生辉。崔靖琛手持玉如意,缓缓挑开了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
喜帕下露出一张清秀端丽的脸庞,柳眉杏目,肤光胜雪,因着紧张和羞涩,双颊泛着红晕,更添娇媚。她眼睫微垂,不敢直视自己的新婚夫婿,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有些发白。
崔靖琛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他依礼坐下,与她喝了合卺酒。酒液辛辣,周氏小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眼角泛出些许泪光。
“莫急。”崔靖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递过一方干净的素帕,“今日劳累,稍后让丫鬟服侍你早些歇息。”
他的语气很尊重,动作也体贴,却并无多少新婚夫妻应有的亲昵与热络,更像是一种尽责任的照拂。
周氏小姐接过帕子,低声道:“谢……谢夫君。”声音细若蚊蚋。
她心中本是忐忑的,知晓自己这桩婚事的由来,也做好了在崔家受冷遇的准备。然而,从踏入崔府开始,所见皆是极致的礼遇,下人们恭敬有加,婆母甘姨娘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欣慰与慈爱,如今这位传闻中寡言严肃的夫婿,待她也算温和尊重。这比她预想中好了太多,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
前院宴席正酣,崔靖琛需得出去敬酒。他起身,对周氏道:“我需去前院应酬,你若饿了,可让丫鬟传些点心。不必拘礼。”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新房。
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远去,周氏才缓缓抬起头,打量着这间布置得喜庆而华贵的新房,心中百感交集。这里,便是她今后一生的归宿了。
而在另一处院落,甘姨娘听着前院传来的隐隐喧闹,看着窗外映红的夜色,终是忍不住,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她不是正头夫人,儿子娶亲,许多场面她不能置身最前,但心中的激动与欣慰却难以抑制。她的儿子,不仅未曾因这桩看似棘手的婚事受损,反而似乎更得看重了。只要儿子好,她便心满意足。
这场牵动无数人心的婚礼,便在这样一种表面喜庆祥和、内里各方心思各异的情形下落下了帷幕。红妆已成,新人已就,而真正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崔靖琛与周氏的未来,这桩始于政治博弈的婚姻,最终会走向何方,尚未可知。但至少在此刻,它维持住了崔家想要的体面,与皇帝想要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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