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珉走在我的前面，挡住了突如其来的目光，我愣愣地看着他，顿时很安心。
走到酒店大厅内，目光才渐渐少了，但还是有很多窃窃私语声。
一些门外蠢蠢欲动的记者走到周珉旁，问：“周珉先生，请问您和刚才那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周珉懒懒地撩开眼皮：“朋友。”说罢，他推开记者。
我噎了一下，连在一旁看戏的吕江辰都顿了一下拿酒杯的手。
周珉的脾气很不好，其他时候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不给人面子。
那个记者明显愣了片刻，羞红着脸离开了。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与其他人搭话。
灯光渐渐变得昏暗，我知道自己又走出大厅了，又原路返回。
忽然耳边传来古语：“……仙君……小世子……千古罪人……妖界世子。”
千古罪人？
我朝四处凝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回到大厅后，灯光猛地一闪，四周变得黑暗无边。
我被人狠狠地拉了一把，头好像是撞到了金属物体，又疼又晕。
大厅内传来惊呼声，只听有人喊：“救命！”
我扶了一下旁边的支撑物，放开神识，看见一团黑雾弥漫在天花板上，里面还有一个人。
那是……妖族。
可妖族早就殁了，早被仙界杀光了，怎么还会有遗留？
不好，那黑雾会吃人，搞不好这里会全部被蚕食。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捻了个诀，把所有普通人都转移到了酒店外，随后关上了大门。
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被引起注意，我正头疼着，想不到好的对策，依稀听到吕江辰说着什么：“区区妖族，还敢在我面前闹事，忘了当年你族是死得有多悲惨吗？”
那团黑雾慢慢降落了下来，里面的人影走了出来，露出了面孔，尖锐地笑道：“没想到您老人家还活着呢，真是有缘。”
那人影露出了真容，眉眼妖冶得不像话。
长得还和周珉很像。
怕不是老妖王！
不应该的，老妖王在那场战役被仙帝屠了啊！
老妖王转头看向我，眯着眼睛：“这不是周恒的儿子吗？可惜了，周恒本该活着的，他儿子也该有父亲的，只可惜当年被我当作挡箭牌，一剑刺穿了心。”
我怔怔地看向老妖王，反应过来后顿时怒火中烧，想要动手，却被吕江辰拦住，他低声耳语：“疯了吗？你打不过他的。”
“我……”
我叹了口气，走到了吕江辰身后。
“周昉，好生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周遭的温度速降，天花板上凝结了冰。
来人扯下斗篷，提起剑便要刺向周昉。
周昉侧身一退，笑道：“沈墨仙君还是这么急躁，今天这么多熟人，我们放下剑好生谈谈未尝不可？”
“吾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族罪过，今日便由你一人承担。千刀万剐，熔身炼骨都不够抵消你族罪行的万分之一！”沈墨手心凝出冰刃，一挥手便往周昉身上飞去。
我弹开衣服上的冰渣，抬头间看到了对面神色自若的周珉，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吕江辰从手间变出一把弯弓，他做着射箭的姿势，瞄准了对面，神色淡漠：“时机到了，再见了。”
我瞳孔猛颤，在箭离弦的瞬间冲向周珉，凭空画出一道符咒，将它推向周珉面前。
周珉皱着眉看向我，似是很不满。
但我已经脱力，凡人的身躯禁不住冻。
吕江辰几乎是飞了过来，接住了我。
周珉低头看着，沉沉道：“他究竟与我有何渊源？”
“此乃天机也，吾等不可相告。”吕江辰起身，扔下一句古语。
“天机又如何？吾今日便要撕碎这天机，好好探一探。”周珉抬剑，划破了风，在吕江辰背后划出一道可怖的口子。
吕江辰吃痛跪下，吐出一口血，道：“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凡人，你其实是那位被贬得一文不值的仙君罢？这般护文泽，文泽莫不是也是位贬谪下凡的仙君？”周珉戏谑地挑眉笑道。
吕江辰突然闷闷地笑了起来，咳出一口污血：“是又如何？你不也……不也只是个妖界杂种么？哈哈哈……”
周珉不语。
老妖王还在与沈墨交战，但已经筋疲力尽，略显得处于劣势。
沈墨擒住周昉的脖子，狠地一收紧，将周昉冻了个结实，一剑刺下，正中靶心。
结束了。
沈墨也负了伤，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周珉，用古语道：“周珉，汝本无罪，可汝偏要与我徒过意不去，伤我族人，今日汝便要对吾有个交代。”
可周珉却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听到“我徒”时才动了动头，他转头看向沈墨：“你说什么？你徒是文泽？”
他颤抖着，红了眼眶。
他用一只手挡住了脸，露出一只泛红的眼，道：“文泽……”
泪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颤抖的周珉。
沈墨叹了口气，走到吕江辰旁边，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走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汝若记忆恢复，便与我徒好生叙叙旧罢。”
我坐起身，却被周珉抱了满怀。
此刻，没有一人说话，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破碎清梦已圆满。
*
躺在冰窖里太久，我睁开眼，从玉琢的棺材里坐起身，看着一旁小寐的周珉，抬起手。
“啪！”
周珉被吓得坐起身，看着我，弯起嘴角，道：“小泽哥哥，你醒了？”
我有些不适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哑着嗓子：“如今是何年？”
“按凡人的时间，应当是二十一世纪。”周珉扶着我，“怎么样，我给你编的梦好玩吧？”
我柔和了神色，道：“还不错，但结局也太仓促了吧？”
周珉没有说话。
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毕竟也睡了几百年，记忆早就陈腐不堪了。
我从冰窖走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我的第四世了罢？时间真是过得快，周珉也不怕孤单啊？
真是执着。
我闭上了眼，又睁开，站在这无声的世界，看繁花映春，忆淡淡清梦，思故旧。
很抱歉拖了很久没更……今天就更这么多[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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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凡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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