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霓牵着温舒淮的手,夜晚的筒子楼没有一丝光亮,楼梯的声控灯早就坏了,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她照着脚下的路。
两人一步步往楼下走去,温舒淮没有穿高跟鞋,特意穿了一双方便走路的平底凉鞋。
城中村有各种人,温舒淮听到不远处有男人发出凄厉的怪叫,听起来无比瘆人。
她抬头看着江霓,不由地抓紧她的手臂。
“这边有很多疯子,杀人都不用坐牢的那种。”
江霓没骗她,也不是故意吓唬她,城中村什么人都有,她不想让温舒淮再靠近这里。
江霓带着温舒淮上了车,不由分说就送她回去。
一路上,温舒淮都很安静,两人之间没有交谈。
从城中村出来要路过一条美食街,街道两边是各类餐厅和小吃摊,这条街不长,这个时间却堵得水泄不通。
“你吃饭了吗?”江霓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还没。”温舒淮笑着回答,眼睛都弯了。
“想吃什么?我找个地方停车。”
江霓把车停在巷子里,带着温舒淮远离了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
她带着她走进一家装横很漂亮的川菜餐厅,找了靠窗的地方落座。
“为什么选这家餐厅?”温舒淮问她。
“这家看上去环境好一些。”江霓帮她在杯子里倒了温热的茶水。
这家店有点类似于网红餐厅,价格较高,都是约会的情侣在吃饭。江霓环顾四周,觉得一切都闪闪发光。
江霓不舍得让温舒淮坐在嘈杂混乱的小馆子里吃晚餐,路边摊就更不行了,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温舒淮不行。
直到在餐厅坐下,江霓才有心情仔细观赏温舒淮的模样。
她今天穿了白色衬衫,搭配长长的牛仔半裙,头发随意地用发圈扎在脑后。
温舒淮点了水煮鱼和麻婆豆腐,又点了一份红糖糍粑。
她拿起手机,对着江霓拍了一张照片。
江霓挑眉,怎么,菜还没上齐就开始拍照了?
“留个纪念。”温舒淮放下手机,觉得江霓可真好看,都不需要美颜,随便拍拍都好看。
“什么纪念?”
“约会纪念。”
“对了,我给你买了新的内衣套装,放在新家了。”温舒淮忽然露出一个有点坏坏的笑。她特意挑了最性感的款式,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江霓穿上的样子了。
江霓不接她的话。
菜上齐了,她拆开面前的餐具,等着温舒淮先动筷子。
温舒淮吃得很香,她一直都很爱吃川菜和湘菜,可惜自己没有做菜的天赋,完全不会做,只能在外面吃。
她不知道江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喜好,或许并不知道,只是歪打正着。
江霓一直都没怎么动筷子,直到看到温舒淮吃饱后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叹气,她才给这顿饭做了最后的收尾。
“我好像有点吃多了。”温舒淮轻轻揉着小腹。江霓带她来吃饭,她觉得很开心,忍不住吃了比平时更多的饭。
“那等下上了车,你可以把扣子解开。”
江霓指了指温舒淮的小腹处,裙子的腰扣刚好系在这里。
“江霓!”温舒淮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江霓笑了一会儿,她用手机扫了桌上的点餐码准备结账,没想到扫出来的页面显示已经支付成功。
温舒淮点完餐的时候就顺手结了帐。
“你怎么把单买了?”
“我想请你吃这顿饭。”温舒淮软软地说。
“你请我吃饭,那我送你回家。”江霓站起身,也顺手把温舒淮从椅子上拉起来。
温舒淮特别自然地挽上她的手臂,两人一同往餐厅外走去,好像一对恋人。
江霓一直都比温舒淮高一些,哪怕她年纪比她小。
温舒淮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去摸摸江霓的头。
她能感受到江霓肩膀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紧绷,江霓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给她摸。
江霓的头发不算软,手感不太好,有些扎扎的。
温舒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摸到她头发时的震惊,她自己的头发是很软的,她还以为女孩子的头发都是这样柔顺又轻软。
温舒淮有问过造型师,他说这样硬硬的头发是最容易做造型的。
心脏燃起一种强烈的**,顺着血液一路奔涌,蔓延到指尖。
出门在外,她不得不收敛一些。
小吃街的摊位少了一多半,应该是城管来过了。
江霓的马丁靴和温舒淮的小凉鞋走过沾满油污的街道,节奏一致,步伐轻快,一直走到小货车所停的地方。
夜风吹来,江霓把车窗开到一半,夜晚是开车最舒服的时候,如果能够一路向前,把车开到海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今天不行,她要把温舒淮安全送到家。
江霓开着车绕着虹光国际的小区兜了个圈。
她问温舒淮:“你现在住在哪一栋?”
“住在新搬的房子里。”
“不是让你过段时间再入住吗?”
“我等不及了。”
江霓把车停在离单元更近的门口。
温舒淮却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她侧过身,再一次认真地对江霓说:
“江霓,搬过来和我住。”
江霓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温舒淮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胁迫的意味,好像在说:你也不想每天在城中村看到我吧。
“我现在和我室友是合租,分摊房费的那种。如果我要搬走,需要提前和她说清楚。”
江霓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雾中,很是恍惚。
“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江霓,别让我等太久。”
温舒淮并没有下车。
这辆车和曾经的那艘船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避难所,都是能在世间游走的洞穴。
仿佛留在车里,就可以抵御世间的一切伤害和痛苦。
她凑上去用双手搂住了江霓,吻住了她的嘴唇。
呼吸间带有一种夜雨淋湿后的清新,江霓被她压制得无法动弹,直抵骨髓,只能被动接受。
她扶住温舒淮的肩,感受她饥渴又强势的亲吻,明明没有下雨,车厢内却骤然间变得湿漉漉的。
湿润的舌尖舔过柔软的骨头,好像要把口中的这个女孩生吞吃透。
江霓从来都是被动挨亲的那一个,六年前在小船上,也是温舒淮俯下身,深深亲吻着她。
吻一个人就意味着你太太太太喜欢她了,喜欢到想要把她吃掉。
那个吻带着某种救赎的意味,那一瞬间江霓甚至愿意把命都给她。
“你要不要跟我去新家看看。”一吻结束,温舒淮靠着椅背,疲倦感忽然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只是接了个吻,就已经体力不支了吗。
“不了。”江霓不打算下车。她知道,如果现在跟着温舒淮上楼去,怕是今晚就走不了了。
“好。晚安。”
那就不强求了。
温舒淮打开车门,终于舍得下车。
“晚安。”
江霓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进小区,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开车离开。
这个小区相对安全,需要刷门禁,她无需担心。
江霓返回城中村。城中村聚集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在夜里开车需要格外小心,一不留神可能真的会压死在路边睡觉的人。
这些流浪者原先有一部分居住在天桥附近,后来为了市容市貌都被驱赶到见不得光的城中村。
江霓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筒子楼的楼梯角落处经常睡着一对母子,白天去街上乞讨,只有晚上才会回来。江霓上楼梯时很小心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以防自己会踩到他们的东西。
海市四季都温暖,比起冬天会下雪的地方,算得上是流浪者的天堂。
江霓敲敲门,她知道李乐宜还没睡。
“谁。”
“我。”
李乐宜把门锁打开,一脸诧异地看着江霓:
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又去跟漂亮姐姐去酒店那个了呢。
江霓看着她那副表情,无语地换了鞋,准备去洗澡。
“咋样啊,那个姐姐,你跟她,是什么情况。”李乐宜终于等到江霓回来,她迫不及待地向她打探情况。
她太好奇了。
“没什么情况,我刚把她送回家。”
“哦对了,她给你买了桃子。”李乐宜指了指桌上的那袋桃子,这是温舒淮拎来的。她知道这是给江霓的,所以一直放在那里,等着江霓回来处置。
“你吃吧。”江霓说,反正温舒淮也不是第一次给她们投喂水果了,上次也是和李乐宜一起分着吃完的。
江霓进到淋浴间洗澡,觉得脑子里还是很混乱。
水流从头顶浇灌下来,江霓仿佛变成了一株小小的植物。
忙碌了一天,她在开车时一直保持精神上的高度紧绷,本身已经很疲倦了,现在这些信息让她感到大脑死机。
温舒淮要她搬去和她一起住。
她在海市置办了一个她和她的家。
江霓试图让自己去接受这件事,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反复在心里问自己:江霓,你要再次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吗。
温舒淮凭什么这样。
她就这样理直气壮地邀请她同居,仿佛她们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分开了六年,过去的那些伤害和隔阂都不复存在。
反感,痛苦,抵抗,厌恶,以及,那一丝小小的幸福、感动和期盼。
温舒淮想怎么样她不得而知,她只能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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