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璟缓缓抬起眼睛,迎上萧玄的逼视,语气很是不悦道,“景煜突发不适,太子妃少时读过些医术,心急如焚。言许是水土不服,需用当地的草药治疗,遂亲自出门去找。
她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孤尚且未曾过问,萧大人倒是比孤还上心!”
“更何况,”他站起身,“萧大人这般兴师动众,堵在这里,质问太子妃的去向,又是何道理?莫非我们都是萧大人的阶下囚?”
“太子妃,”萧玄一字一顿的说,“殿下这位太子妃,心思缜密身手过人。身份可疑。
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太子妃现在在不应该在的地方,”他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就不要怪我职责所在要追究了。敢问殿下,她究竟去了哪里?若是不能出来相见,我恐二殿下有危险,须得将他接走好生照料了!”
“照料”二字他咬得极重,周围的暗卫也上前了一步,房间内情势更加紧张了起来。
李景煜背后汗已经湿透了衣襟,被子里的手也捏紧了拳头。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不轻不重的推开了。沈如玉带着夜露的寒气,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几株新鲜的草药,气息微喘。
她的裙摆还有些泥污和草屑的痕迹,发丝也被风吹得散开了几缕,看起来是急匆匆赶路回来的。
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情形,她的脸上迅速略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随即微微蹙眉,表情不悦。
沈如玉没有看萧玄一眼,径直走到李承璟身边,将草药递给旁边的南宫回。带着一丝关切的问道,“药寻来了,景煜现在可好些?”
李承璟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有汗指尖发冷,眉头皱起,“阿钰,怎么去了这么久?手都凉了。”
沈如玉这才转向萧玄,姿态端庄,平静而疏离,“不知萧大人也如此关心二殿下的病情,只是,这刀剑无眼,在这里杵着有失礼仪吧?”
萧玄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沈如玉身上寻扫了一番,从她的发髻到她的衣衫。
他眼中的疑云并没有散去,“不知太子妃去哪里找的草药?这里太子妃第一次来吧,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还靠近军营。您的胆识着实令本王钦佩。”
沈如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语气平淡而清晰的说,“萧大人过誉。本宫只是自幼对医术有些兴趣,刚才景煜腹中绞痛发作突然,我们心急如焚。
打听了一下,城外五里坡有延胡索和茱萸,便赶紧去寻。至于军营,本宫抄近路回程时好似经过,但见灯火通明,不敢靠近就赶紧回来了。”
萧玄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桌子,“五里坡?”
李承璟猛的一拍桌子,“萧玄你够了!未免太过放肆!”他起身将沈如玉拉到身后,“孤的太子妃,为救皇弟深夜寻药,一片爱护之心,天地可鉴!你却在这里百般盘诘,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莫非这里成了你的地盘?孤与太子妃,皇弟都成了你随意可审问的囚犯?!”
萧玄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毕竟还是天子之臣,上下尊卑不可不从。还没有到时候,他还不能让不臣之心落人口实。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沈如玉神色平静目光冰冷。僵持了一会儿,萧玄重新挂上了那惯常的笑容,后退一步,行礼道,“殿下息怒。臣是鲁莽了,担心现在镇北军不太平,怕误伤了太子妃。还请殿下与太子妃海涵。”
说完他直起身,目光深深的在沈如玉身上停留了一瞬。“既然二殿下需要休息,太子妃也安全归来,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手下的暗卫迅速退出了房间。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后,李景煜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生怕他坚决要带我走!”
沈如玉走到窗边确认他离开了,低声道,“他根本没相信我,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景煜你好些了吗?黄草虽然能造成病症,但是本身也会让你真实疼痛。”
“没事,现在已经不太疼了,药劲过去了。”李景煜擦了擦额头的汗。
李承璟走到她身边,用力握紧她冰冷的手,“阿钰,今晚见到陈将军,情况如何?”
沈如玉将今晚的情形跟他们说了一遍,听到陈明说“军功换军权,马革裹尸再所不惜”时,李景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
他握紧拳头扬了一下,“这才是我大梁武将应有的风骨!还好舅舅没有让我失望!”
李承璟也有些惊讶,“原本以为陈明同陈贵妃一样,与萧玄有交易勾当。没想到他竟也是被蒙在鼓里诓骗过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联合陈将军,共同对付萧玄。”
“现在的难处是我们根本出不去啊!”李景煜仰面躺下道,“连舅舅那样有兵有武力的都被困住了!”
“陈将军被困并不是因为他冲不出来,而是他还在判断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寻找一个理由。如果他贸然行动,很可能被萧玄扣上起兵谋反的帽子。”
沈如玉想了想,“我们须得给他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
李承璟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沉声道,“我们还必须能在计划做好后,想办法能递到陈将军手中。萧玄的眼线遍布,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对啊,这装病之法只能用一次。后面再用什么法子呢?”李景煜也发了愁。
沈如玉看着窗外沉沉的月色,突然一拍手,“景煜你说的有道理,这装病的法子可以用!”
“啊?我说……”李景煜还没反应过来。
李承璟却笑了,“夫人说的对,这病来如山倒,病去……”
“如抽丝!”李景煜也明白过来。
“景煜的病情不明,虽然已经得到了控制,但还是会反复,有时候甚至会再次严重起来。因此,我们一定会经常外出寻药,四处寻找大夫。”沈如玉在屋里踱步,“萧玄必然会疑心,一定会派人跟踪。”
“这就恰恰给了我们传递消息的机会。”李承璟敲了敲桌子,“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几日,李景煜的病情便开始反复不定,有时候好的像没事人一样,有时候又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军医也来过了,官家的大夫都来看过了,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准确的诊断。每日各种汤药喝得李景煜都快吃不下饭了。
萧玄心中确实疑虑丛生,刚开始觉得他确实是在装病,可是这时间久了,病情往复,沈如玉他们每日去的也都是药铺医馆,着实也是查不到什么异常。
一向谨慎的他,还是要暗卫每日跟着。只是日子久了,暗卫也有些无聊了,跟得也不那么紧了。
就在萧玄耐心快要耗尽,疑心沈如玉他们是否咋故意拖延时间,甚至怀疑他们真的并没有私下传递消息时。
沈如玉在一次去药铺时,将一个用蜡丸封好的密信,塞到了药铺小伙计的手里。暗卫们甚至都没有进来检查,当然更没有发现小伙计已经换了人。
袁青山拿到了密信,便想办法传递给了在军中的心腹。拿到信的陈明一拍大腿,“就这么干!老子已经等不下去了!”
信中详细的写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设计一次假的哗变!趁乱让李承璟和李景煜他们离开凉州城。
只要他们能够顺利回到京城,就能向皇上洗清陈明造反的罪名。这边同时陈明可以控制住萧玄,等待他们请旨降罪,直接将萧玄斩杀。
约定的日子到了,李承璟他们都换好了便于行动的衣服。一早李景煜的“病情”就加重了,李承璟与沈如玉足不出户的在官廨照料。
只有几个暗卫守在门口。到了深夜,万籁俱寂,守卫的人都昏昏欲睡之际,距离凉州城不远的兵营,却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嚣。
一时间人马嘶叫,火把照亮了夜空。
火光骤起,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士兵的怒吼瞬间撕开了宁静的夜晚。
“太子都被暗卫关了!”
“还扣我们军粮,饭都吃不饱!”
“老子干不下去了!”
“见太子!我们要见太子!”
句句话像掉进油锅的水滴,迅速的溅起整锅沸腾,兵营里乱成一片。
凉州城里,萧玄被惊醒了。“萧统领,军营里哗变了!”
他冲到城头,看到远处火光冲天,人影憧憧的混乱,脸色铁青,“陈老鬼,你这是真要反了?!”
他穿上衣服带着暗卫就往军营方向赶。却见陈明已经带兵从军营开拔出来了,两拨人在凉州城外碰上了。
“陈将军,无召不得带兵入城!你这是真的要反了吗?”
“反你个姥姥的!”陈明破口大骂,“萧玄小儿,我之前是不想和你证明冲突,以免落你口实。但是你现在,囚禁太子二皇子,我名正言顺的去救,你凭什么说我反!”
萧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难怪这哗变来的这么巧!
“好你个陈明!暗卫营听令!”
“在!”
“一半人回去守着城门!保护太子和二殿下!”
这边萧玄与陈明对上,官廨那边,早在军营火光起时,李承璟他们就已经在影子和袁青山的接应下出了门。
只是没有想到萧玄的反应这么快,还没出城门,就被暗卫营堵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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