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音色如寒冬沐浴在太阳下,林清云真个人的身体都暖和起来。激动万分,挥舞双臂,几乎像在呼喊,道:“师姐,师姐!”
方芸静看着前面跑来的身影发怔,当听到声音也马上飞奔过去,狠狠抱住了林清云,她的手似乎有些发抖。
这一抱,方芸静马上就发现林清云不对劲,火把朝他后面一照,两条长长的血痕,道袍也被划破两道口子。
虽然林清云嘴上一直说着没大碍,但是方芸静还是每一处都仔细检查,发现手臂上的划痕,即使已经结痂,也在心里盘算该施什么草药。
不过林清云倒是疑惑,昨天下午师姐就因为厨房吊死女尸吓得瘫倒,现在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好奇发问。
她甩甩手臂、扭扭脖子道:“当时是情况危急!现在缓过来了!”虽然她是这么说,但透过火焰的明黄也没法改变方芸静脸色的苍白,更像是死撑。
方芸静叹了口气,道:“就是农户他们好不容易求娘娘得一子,没想到竟然摊上邪灵上身。”又揽过林清云肩膀,道:“你让小纸片人说的……”
他们现在离乱葬岗有些距离,但林清云总还是有些担心,环顾四周,捂住方芸静的嘴巴,在她耳边轻轻道:“还是等会去再说吧!现在这边不方便。”
透过火把的光亮,方芸静看到不属于林清云的谨慎,噗嗤一声,带笑点头答应。
小茅屋和厨房是分开的、建在小院子,用篱笆围住,烛火照得茅屋有些发暗,但和刚才的景想比,林清云心里别提有多明亮了。
厨房还在那里,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林清云不敢直视过去,眼角瞥见就已经心里发毛,总感觉里面还有什么鬼怪躲着窥探。
周围只有小茅屋主人一家,很安静。忱伶听见声响便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像安神柱。林清云边喊着师父边跑过去。
忱伶皱了眉,没有喜悦,脸上浮现出惆怅,扶住林清云肩膀时,道:“我怎么觉得你心神紊乱?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林清云把乱葬岗一事“全盘托出” ,忱伶在他伤口处敷上了药膏。
吃人是邪祟常有的事,诡谲坛等邪器倒也不惊讶,但提到“棺材”时让忱伶想到一个邪术——转棺术,这邪术是要提前布阵的。
想来红娘娘是早有预谋。
林清云心头一紧,方芸静见他神色有些慌张,赶忙询问。林清云攥紧拳头:“我刚才感应到了,一刹那,小纸片人在桃花村……”
“难道你是想说这件事和桃花村有关?”忱伶语气平静。
小纸片人注入了林清云的灵力,不多,每次联通都会消耗一点,所以他格外慎用。而如今却被动感受到了它的方位,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小纸片人被撕毁了,灵力泄露。
他表现得很激动,没有回忱伶的话,抓住方芸静的手臂,又道:“师姐!农户女儿和他妻子是不是八字相合!?”忱伶一听,一知半解看向他。
桃花观作法前会测算八字,先看看此人命里有没有劫,要是没有就另作打算。
这桩邪案是方芸静接的,她被问得一怔,有些不解,点点头,道:“不完全八字。那日妇人肚子一阵痛,按规矩我当时先测算了母女八字,只有六字相合,不过没有对冲,命格反倒是嵌合,怎么了清云?”
对于正巧的后六位相合,确实让人怀疑,但算过后无事发生总又会让人难以察觉其中的奥妙。
可红娘娘的阵法有个严格的限制:取材至少要六字相合,不然替换的部位会有排斥。
林清云挥出手,道:“既然小茅屋师姐先前就有设阵驱邪,外面邪祟的进不来,茅屋里边的就出不去,那孕妇肚子里面的邪灵必然就不是凶手,反倒……反倒也是红娘娘的受害者!”
那天方芸静给孕妇驱邪,原想可以保住肚中生灵,没想到半个时辰后,忱伶赶到时发现已经死亡了!
凡此术法驱邪救人,不曾想断了气,里面的根本就是吸人精血的邪灵!
林清云向前踏出一脚:“师姐说,那天因为要作法,就先让女子代替孕妇下厨,她遇害,我觉得是巧合。”
忱伶拧眉道:“你是想说,原本应该是妇人被转移去炼煞的,但正巧女子中了招,六字又和她母亲相合,是么?”林清云点点头。
忱伶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昨天下午女子遇害转棺术没有立即开启,而是你进去的时候才转移?”
林清云不太确定,也只是猜想:“女子遇害前,”指着躺在床上的夫妇,道:“师姐和农民夫妇都在小茅屋,唯独女子在厨房,可能吊死才发现搞错了人,此事应该是红娘娘手下所为。”
“犹豫一会儿,师姐他们又已经出来了,要是冲动启动阵法,不敢保证不会被毁掉,为了交差……”
讲到这,林清云回忆起来时那一幕,顿时汗毛竖起。
女尸笑得瘆人,头又拧了拧,双手抓住勒在她脖间的白绫,双腿的跨幅很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猛蹬,白绫被她蹬断了,差点和林清云相撞。
“加上后面我和师父也到了,人多势众,所以用了最拙劣的方法,直接控制住女尸朝乱葬岗去。后面法阵就没办法收尾,恰巧我进去了……”说完林清云看向忱伶。
忱伶扶下巴沉思,认真听着林清云的推断。良久,道:“那你就填补了空棺。”目光扫过林清云和方芸静,最终落在昏死的孕妇,道:“如果目标真的是孕妇,那你正好就误入了红娘娘准备的陷阱。”
“你说你听到小鬼说新鲜,我想它们是挖这些为食,然后有用的部位就给红娘娘替换。”
经忱伶这样一点,整件事就说的通了。
但为什么小纸片人最后会出现在桃花村呢?是小鬼在经过桃花村的路上急不可耐开棺分食,还是别的秘密,只好再度商榷。
提到“子”,那就不得不说起妇女去过的求子庙了。方芸静道:“娘娘庙要不要去调查看看?”
农民夫妇一直想要个儿子,不是女儿不行,只是她终归是要嫁人,没人守孝就丢脸了。经李进地主的介绍,他们去了离桃花村不远的求子娘娘庙,听说近些年建的,名声不温不火,倒也是灵验,农户家祈求娘娘后两个月就发现了身孕。
“我看可以。”林清云变得严谨,道:“红娘娘要替换的部位,小鬼要食物,求子庙就是最好的媒介,说不定已经沦为她满足**害人的工具了。还指不定就是她老巢!”
方芸静看了看孕妇的肚子,看向忱伶,疑惑道:“对啊,这……是什么原理啊?要真是我们想的这样,红娘娘是怎么做到‘投子’呢?是她只是要生辰八字?”
忱伶见怪不怪,挥挥拂尘,道:“无非就是骗人吃喝些符水什……”
引雷带来的负荷远远超出林清云的身体支撑能力,内脏有些紧绷,就下意识拿出顾侍给的药瓶,倒出一粒。忱伶见徒弟什么都往嘴里塞,呵斥道:“林清云!你吃什么?”
林清云满脸错愕,道:“是……是黑衣道友给……”
话音未落,忱伶一把夺过,扫眼药瓶、药丸,闭目深深闻了闻,道:“看来你遇到的那位道友挺殷实。‘重聚灵’这种药专治引雷受伤的,不好弄,可以说是一颗难求,没想到他一送直接给你一整瓶。”
大概是几人的声音太吵,农户夫妇一一醒来,睁眼张嘴不是女儿就是肚中的孩子。忱伶一脸平静,正色娓娓道来,不过掺了半点谎话,隐瞒了邪灵胎与女尸作材料的现实。
妇人不知听进去没有,死死抓着肚子,喘息断断续续,近乎疯吼,道:“可是……可是我还梦到了……梦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人!!”
方芸静急忙上去抚摸妇人,声细音柔,让人感觉有耐心,道:“姐姐,腹中的孩子……还未出世,说不了话……应该是知道此路走不来,没办法感谢你的恩德,现在用最后的力气托梦跟你道别呢……不想辜负你怀胎的劳累……”妇女听后埋在方芸静怀里痛哭起来。
如今对于夫妇最好的交代就是捉拿红娘娘。
等农夫鲁达静缓良久,便问起了有关求子娘娘庙的事。
李井地主得知农户想要个孩子,就介绍他们去了一座庙,地方有点偏,在村西头,走了好几里路。艳阳天,那边不热,反倒有些让人身寒。
石墙围出庭院,打开漆红大门就能看见娘娘像,别的景致没有,唯独让农夫鲁达最印象深刻的是娘娘像,一只黑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唇似笑非笑。让鲁达感觉一股邪性,他也不懂,更不敢说,觉得应该这就是有灵性的表现。邻旁有间小阁子,是守庙人住的。
和其他庙堂走完一样流程,一家子就回家了。林清云插了一问,道:“鲁达先生,那庙堂有没有跟你们要八字?”
鲁达摇摇头,道:“这倒没有。”
简单的四个字从鲁达嘴里轻轻飘出,但在林清云等人心头却是重压。林清云让鲁达再想想,有什么时候是把八字交出去给了别人。
良久,鲁达敲敲脑袋,道:“那个……嘶……当时去李井那边找工,就给了,毕竟是大富大贵人家,说什么看看我家里人的八字会不会和李府相冲影响财运。不过好多年了,你不问我都快忘了。”
悬着的心放下。鲁达继续讲着。
指了指篱笆门,仿佛有看见那日场景,一个穿着灰布褂子、头戴棕色布冒,双手拿小白瓶的人站在院门。
鲁达道:“就去完娘娘庙的第二天,那里的守庙人找到了这。当时有两个水瓶,来人说是受娘娘的意思,让我老婆把里面的福水喝了,润润肚子。我嗅了嗅一股泥腥味,整的我直干呕。”
看来和忱伶的猜想一样,红娘娘把邪灵投上孕妇肚子,用的就是这个手段。
林清云很迅速,接着就去检查了摆在篱笆门两旁的水瓶,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个手法和小纸片人定位如出一辙。看来是给小鬼地址布置法阵用的。
不过灵气似乎用完了,唯有细丝残留。林清云两脚踩碎,要是这一丝灵气可以传到给红娘娘,也算是种警告。
忱伶早在发现邪灵就在孕妇肚上贴了黄符,现在它只是暂时封印,孕妇危险未脱离,若强行取出必然会殃及她。而且附近凶险不明,保险起见便一同把农户带回了。
刚到村口,一阵喧哗声传来,林清云有些惊讶,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众人远远看去,冯济财包子铺围满了人。最亮耳的就是肚腩汉冯济财的叫骂声。
一小童衣着破旧,蜷缩身子躺在地上,脖子上套住一条麻绳,冯济财一拽一放,像把小童当成狗遛。
旁边的,与其说是路人,却更是看戏观众。同情的怕惹事上身,不敢上前制止,不同情的谈笑风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清云和忱伶见状不妙,立刻跑上前。就一会儿功夫,冯济财厚实脚板狠狠踹到小童腰间,小童闷哼一声,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就默默忍受。
人群开出一道口子,林清云揽住小童,利落拔剑砍断麻绳,走出一段距离。忱伶在一边用拂尘挽住冯济财,问道:“冯老板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么用气?”
桃花村山上有座桃花观,师徒们保护村里不受邪祟侵扰,忱伶是里面人的师父,还会一点医术。
冯济财老婆有眼疾,吃什么药都没好,上山找了忱伶才有了缓解。所以冯济财看到忱伶,脸上的凶狠气就泄了大半,看着小童又是另一副表情,恶狠狠指着小童,道:“去他妈的,死东西偷我肉包子!”
话音刚落,林清云似乎又感应到了乱葬岗那晚的灵气,紧接着人群中传来冷哼,道:“不就是肉包子吗?有什么让人稀罕的,鬼知道你的肉哪来的?要钱嘛,早说啊,哪这么多事!”两枚铜币砸在包子铺桌上。
忱伶独爱林清云,把他当做宝贝养着,看到林清云乱吃药自然是担心的,不贵如此名贵,看来对方也是用心,忱伶就没有追究[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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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厨邪灵祟红娘求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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