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寇寒的面板上跳出一行字：
【玩家中毒状态已解除】
远处女孩的大半边身体已经露了出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从废墟下离开。
郁辞挑眉看着寇寒，对方这股疯劲让他也跟着起了兴致：“你血量还剩多少，打得赢么？”
“看不起谁呢？”寇寒缓缓站起身，手背擦去脸颊的血迹，“在进入游戏以前，我的老本行就是杀人。”
郁辞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问：“你知道我的被动技能是什么吗？”
“什么？”
“嗜血。”寇寒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玩家攻击值随着生命值的降低而增高’，也就是说，我的血量越低，攻击值，就会越高。”
拜刚才那一刀所赐，他现在的攻击值已经涨到了接近九百，而随着血量的继续降低，攻击值的涨幅只会越来越大。
废墟的方向传来“咔嚓”一声，女孩的右腿从石堆下迈了出来。她手中的斧头不断劈砍着压在左脚上的石块，碎石的滚落声中，郁辞弯起眼睛，笑道：“是吗？那这边就有劳寇神了，我一定会找到最有用的那条线索，跟你分享的。”
话音落地，二人抬腿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女孩的最后一只脚刚好从废墟下拔出，举着斧头直直朝着郁辞冲来。郁辞脚步未停，在巨斧即将砍到他的前一瞬，只听“铛！”的一声，寇寒的双刀再次架在了女孩的斧刃之前！
刀刃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寇寒双手用力向下一压，脸上笑容张狂：“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对手，是我。”
女孩的攻击再次被挡下，愤怒地挥斧砍向他的脑袋。刀斧相撞的声音接连在身后响起，郁辞头也不回地朝着那间小屋跑去，穿过废墟和教学楼后的空地，最终停在了小屋门前。
这间小屋十分破旧，外侧的墙皮大面积脱落，墙角爬满青苔，看上去荒废已久。
郁辞推开虚掩着的门，屋内空间狭小，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套桌椅，一张床，和一个靠墙摆放的行李箱。
桌面上十分干净，除了一盏积灰的台灯和两支钢笔，什么也没摆。他走上前去，拉开桌面下的第一个抽屉，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
学生家庭情况登记表。
玉腰村学校的学生少得可怜，这张表上只登记了十多个学生的家庭情况，郁辞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在学生姓名那一栏，找到了“李乖”两个字：
学生姓名：李乖
性别：女
民族：汉
家庭住址：玉腰村79号
家庭主要经济来源：务农
郁辞暗自记下这个住址，往上一扫，却发现这张表上登记的学生里，只有李乖一个人的性别为“女”。
他动作一顿，电光石火间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将这张表揣进怀里后，继续翻找起其他线索。
另外两个抽屉里都只有一些零星的杂物，郁辞找完桌子，四下环顾一圈，最后在床上的枕头边，看到一个露出一角的笔记本。
因为经年日久，笔记本的封皮有些泛黄，他弯腰拿起，翻开之前，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补了一句：“通关需要，见谅。”
这个本子的主人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里面记录的，几乎都是各个学生的学习生活情况。郁辞粗略看了几页，找到几段跟李乖有关的记录:
【9月17日】
【今天上课的时候，窗户外面有个小姑娘在偷听，被我发现后叫进了教室。小姑娘叫李乖，挺有礼貌，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我让她以后都进教室来，大大方方地听课。】
【9月24日】
【今天的课上，我问了所有学生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你们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每个学生的回答各有不同，有人说想当科学家，有人说想当飞行员，问到李乖的时候，她说她想当老师。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当老师可以把知识教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看到世界。
【她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像你一样，周老师。”】
【10月9日】
【李乖聪明又有悟性，成绩也比班里大多数同学要好，唯一的问题是经常无故缺课。每次问她原因，她只说家里事多，但事再多也不该耽误上课呀。
【按理来说，愿意让家里的女孩上学的父母，在这座村子里算是很开明了。可我到她家里去了两趟，想了解情况，却连她父母的面都没有见到过。】
【10月16日】
【李乖已经三天没有来上课了，问了班上的同学，都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决定明天再去她家看看，她都该上高中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郁辞看完最后一个字，刚抬起眼，面前就跳出了一个弹窗：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李乖的破茧成蝶】
【支线完成奖励:1500积分】
【当前支线完成进度:20%】
郁辞愣了一下。
这么高的奖励分值，这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支线。他看着这条支线的名字，结合刚才本子上的内容，之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也许有的事情，可以亲自去确认一下。
这么想着，郁辞收好本子，转身快步朝着操场跑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废墟旁，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女孩的斧头落在脚边，整个人无力地躺倒在地，一双畸形的蝶翼被完全折断。寇寒全身是血，嘴角带笑，手中双刀高高举起，正准备给她最后一击——
郁辞刚跑到操场边就看到这一幕，厉声喊道:“等等，先别杀她！”
却还是晚了一步。
寇寒的刀锋势不可挡，千钧一发间，郁辞操纵万形丝，赶在刀刃落下前堪堪拦了一下。
刀刃最终偏离两寸，砍中了女孩的肩膀。飞溅的血花中，郁辞快步上前，蹲下身拨开女孩的头发:“李乖，我有话想问你。”
听到这个名字，女孩原本涣散的目光微微一凝。
郁辞对上她的眼睛，加快了语速:“我是为了你和周老师来的。这个村子有人欺负过你，是不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周老师”三个字刚一落下，女孩刚才已经垂下去的手上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她回光返照般攥住郁辞的手，竭力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条黑色的细线从她张开的嘴里伸了出来，拉长又卷起。
那是蝴蝶卷曲的口器。
她似乎有无数话要跟郁辞说，急得眼泪不断往下掉，身后翅膀一颤一颤地挣扎着。郁辞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和语气都十分冷静:“别急，你可以比口型告诉我。”
女孩点点头，试着动起了嘴唇。
郁辞认真观察着她的口型，一字一顿，念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几……？”
女孩摇了摇头，又比了一遍。
她的呼吸十分微弱，止不住的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每比一个口型，脸色就苍白一分。
可她始终没有放弃。
终于，在反反复复两三遍后，郁辞看懂了她要问的话:
“你是警察吗？”
郁辞重复完这句话，微微一怔，对上女孩满怀期冀的目光。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郁辞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是警察。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得到这个答案，女孩眼里的泪水越发汹涌，却一边哭，一边吃力地笑了起来。
她攥住郁辞的手慢慢松开，嘴唇翕动，又说了句什么。然而还没等郁辞看清，她的头就无力地向下一垂。
郁辞喊了一声:“李乖？”
但女孩已经没了呼吸。
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从身后残破的翅膀开始，整个人一点点化成了碎片，飘散向长空。
四下里一片安静，大约又过了五六秒，郁辞才偏过头，问一旁的寇寒：“她刚才最后说了什么，你看清了吗？”
“没有，谁能看得清啊。”寇寒抖掉双刀上沾着的血，往地上一坐，“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找到了一些线索，想找她确认一下，但没来得及。”
“你来晚了，我那一刀砍下去之前，她就已经必死无疑了。”寇寒耸了耸肩，对着郁辞伸出手，“你找到了什么线索，给我看看。”
郁辞体力消耗同样很大，他挨着寇寒坐了下去，把刚才找到的线索递给了对方，还贴心地把笔记本翻到了李乖那一页。
寇寒快速浏览完，问：“刚才那个女孩就是这上面的李乖？”
“不一定是李乖本人，但肯定和李乖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
郁辞:“这张表上只有李乖一个人性别为女，并不难猜。”
寇寒却杵着刀柄，眯起眼睛，要笑不笑地看向他：“所以这就是你来这所学校的目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关键线索的？”
恐怕在他主动提出跟郁辞来学校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疑问了。郁辞对上他的目光，却没有半点心虚，只悠悠笑道：“你猜。”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下微垂着，闪烁着一点狡诈的光。寇寒刚刚才酣畅淋漓地打完一架，此刻心情正好，啧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他的目光落回这些线索上，想了想，问：“她问你是不是警察是什么意思？”
郁辞:“不知道，我也在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李乖家看看。”郁辞邀请道，“寇神要一起吗？”
“好啊，不过不是现在。”寇寒活动了一下脖颈，将双刀插回背后，“我们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在山神庙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说实话，我还挺想知道的。”
郁辞弯起眼睛：“巧了，我也是。”
经过刚才这一大通折腾，他们两人的体力值都快要见红。学校这边的线索收集得差不多了，二人没再磨蹭，决定先下山去和另外一组人汇合，交流情报。
郁辞本以为他们这边的情况已经足够狼狈，没想到去山神庙的那组玩家情况似乎更糟。
他们去的时候有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两个。
回来的赵乔青和秦砾身上都被不同程度地蹭了灰，脸色也不大自然，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在这种无限游戏的副本里，没有回来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房间里的氛围莫名沉下去了几分，郁辞对上他们二人的目光，顿了顿，问：“辛泉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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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蓝闪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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