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安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风沙城外的一家客栈。
那家客栈不大,很普通,也没有什么招牌菜肴。正堂前挂着摇摇欲坠的木牌匾,大厅内只稀疏坐了几位歇脚的旅客,不见店老板,只有一个搭着抹布的店小二缩在墙角,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只等有人要结账,才笑嘻嘻地迎上去,一边殷勤地送客,一边趁机偷摸着将客人腰包里的几粒碎银子拢进自己的口袋。
瞧那手法,应该是个惯犯。李重安坐在东南角的桌边,要了一壶竹叶青,与几碟下酒菜,仅仅几杯酒的功夫,就把这位小伙计的手法看得透彻。不过他并未当场戳穿,只是放下杯盏,故作无知地叩了叩桌面,叫来店小二过来结账。
毕竟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校尉,所有目标之外的无关人士,无论是小偷小摸,还是罪大恶极,他都可以选择无视。
“一共十两银子。”
店小二很快哈着腰站到桌边,扫了眼李重安身上的如意云纹茶白绸缎盘领长袍,以及额前马鬃编结的网巾,眯缝的眼睛顿时闪烁出明亮的光彩。他搓了搓手,未多加思量便报出一个明显虚高的数字,李重安听了,抬了抬眉,却又懒得计较,直接打开荷包摆上银两,便作势要离开。
不料旁桌上的一柄玄铁长剑忽然横至身前,精准地拦住了李重安的去路。
只见那人身着玄黑纯色短衣,头戴斗笠,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虽是弱冠之年,却腰身挺拔如松,呼吸平稳如水,目光不凝则聚,旁人不用再去探看虎口的老茧,便可知晓其定为习武之才。而他那时正稳当地坐在桌边,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剑突然改变了位置一般,自顾自地尝了一口花生米,随后才挪开视线,幽幽地望向李重安。
“他诓你。不值这个价。”
冰冷低沉的口音从他喉中缓行而过,却很快被牙齿碾碎花生米的声音所淹没。那人抬起一条腿,踩上长条凳,拿握筷子的手则随性地搭在膝盖上,看似漫不经心,却似乎又随时能将手中的两根细木棍当做武器,戳进敌人的胸膛。而与此同时,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藏在阴影里,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对面两人,散发着无法掩饰的杀气,让身为锦衣卫的李重安也忍不住微微地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以方便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倒是店小二还保持着谄媚的笑容,用牙嗑了口银子后,立刻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弄得亮晶晶的口水到处都是。随后,他像是看穿了李重安嫌弃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笑了笑,便低头凑到两人中间,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地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不好意思,二位爷,是小的糊涂记错了。不过这银子嘛……咱店里有一坛藏了百年的好酒,是镇店之宝,平常掌柜的都舍不得喝。要不小的取来给二位爷满上,二位爷就饶了小的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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