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的背影蓦地一顿，季域之没动，等着谢绝转过来。
“是。”他回答的很平静。
季域之没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一想到谢绝曾是视障人士，他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住在这种地方，这里人又多，也不太安全，如果又看不见，会怎么样呢？
他下意识逃避问题，不愿再想，抬脚继续往楼上走。
谢绝见他没追问，神情看着有点疑惑，沉默一会儿，还是带他走到自己位于三楼的家门口。
季域之很久没见过这种需要插钥匙的门锁，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门锁本来就有点生锈，看谢绝锁开得费力，他打算直接给门卸下来。
“这门用不上了吧，不如直接给拆下来。”
谢绝停下转钥匙的手，想了想好像觉得说的对，两人便合力直接给门卸了。
成功打开门后，季域之回过身，见谢绝看着那扇“倒地不起”的门，表情若有所思。
终于进来的季域之拍拍手上的灰，望向室内的陈设，果真见到了一根拐杖，正靠在客厅正中央的茶几旁。
他快步走过去将拐杖拿起，仔细观察，拐杖的底部确实有磨损的使用痕迹，难不成真是一根普通的导盲杖吗？
这根拐杖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不是木制或者金属制品，而是由三根绿色藤蔓自上而下缠绕在一起。
与其说是拐杖，这个东西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某种易能的载体。
他顺着藤蔓的纹路摸了摸。
难不成这人真是隐瞒能力不上报的易能者？
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看到什么都会下意识“合并同类项”，试图论证自己的观点没错。
走进卧室，季域之注意到地上被厚厚地包上一层地毯，看到粉色地毯上红红的小猪图案，季域之问谢绝。
“你除了猫和狗，还喜欢小猪吗？”
谢绝面上有点尴尬，犹豫好半天，还是尝试解释。
“我想买的是画着猫的黄色毯子，没看清。”
季域之：？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疑惑了，下意识觉得这个人说谎真是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猪和猫，除了都有四只脚和两只耳朵，有何相似之处？
谢绝看起来不是很想继续解释，随便糊弄了句。
“摸起来有点像。”
季域之再次看向地上的毯子，他伸手在花纹处摸了摸，确实都有耳朵，而且猫和猪的耳朵都会被设计成尖尖的图案。
他忽然想起那把拐杖，猛地惊觉谢绝居然曾经视力障碍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看不看得清的问题了，基础的粉色和黄色，猪和猫的图案他都没办法分辨，视力怕是和全盲也差不了多少。
在三不管见到视障人士，他一点都不奇怪，灾难来临时，灼伤人眼的天光乍现，最先被影响的就是视力，这里作为流民逃亡的据点，理应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一墙成年人腰部高度的盲文，便是最好的印证。
他惊讶的是谢绝居然能恢复得这么好！这绝非一般的治疗手段可以做到，难道是用了什么特殊办法治愈的吗？
他抬手卷起衣袖准备收拾，却无意间扫到腕部的契印。
易能！？
能做到如此的，恐怕是治愈系的易能。
这种能力虽然极其罕见，但也是有可能出现的。
毕竟易能者会出现哪些能力这完全无法预测，这些年联盟理事庭也只是接到上报，不停收集，连他们都给不出契约兽以及易能品类全图鉴。
新出现的易能品类完全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他又想起那根酷似易能载体的拐杖，这个人哪怕不是易能者，也绝对和易能者有密切的联系！
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不敢转身看谢绝，卧室里没有开窗，他却浑身冰凉。
会是那个人吗……
时至今日，季域之都没有在联盟里见过除了那个人以外，第二个拥有治愈系易能的人。
那样的能力，简直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凡还有一口气都能给你救活，保准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甚至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痕，就连负面情绪都能一并消除，这样的能力在什么时候都是稀缺品。
只是想让这样强大的易能者给自己治病，需要的无论是金钱还是易金，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可以承担的数目。
这能力太稀有且珍贵，使用能力时要耗费的易金量也是非常恐怖的。
想到此，他忽然苦笑。
也只有那个人会不走寻常路，总是做亏本买卖。
也许现在他学乖了。
那谢绝所谓的还债，是否就是拿来还治病欠下的债呢？
谢绝身上的疑问太多，不过季域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不再追问，而是半蹲下身，开始把地上的小猪毯子卷起来。
谢绝看到后问他。
“不是要搬家？”
季域之边点头边继续卷。
“嗯。”
他揣摩了一下谢绝话里的意思，然后继续回。
“没换鞋，踩到不太好吧，毕竟是你的东西，而且毯子看起来还能用。”
季域之认真地卷毯子，没注意到身后的谢绝见到这一幕时手悄悄背在身后，握紧成了拳头。
他很快把毯子卷起来立在一边，两人开始一起收拾。
说是搬家，其实谢绝都没什么东西可以搬。
季域之见谢绝收拾的都是宠物们用的东西，觉得谢绝对这些确实更了解，他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行李箱，正正好卡在柜子下，他上前准备抽出来装衣服。
他没注意到藏在柜子上的盒子，柜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多坚固的材质，行李箱反倒成了个支撑。
但这确实是超出季域之的经验之谈了，行李箱被抽出来的瞬间，架子左摇右摆，作势就要倒下，季域之也慌了下。
他下意识要伸出右手去扶，手臂却不听使唤，反应慢了一步。
他忽然想起手臂还有伤，眼前的事故却不等人，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坠落！
谢绝眼疾手快地飞奔到他身边，伸手一把接住往下掉的盒子，才没让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季域之看向谢绝抓盒子的手，这间屋子里出人意料得很亮堂，他可以借着打光很轻易地看清谢绝手上的纹路。
他右手手指上，有好多细细密密的小伤疤。
因为已经愈合，一般人，哪怕是谢绝自己恐怕都无法分辨出这里曾经受过伤。
但是他天生拥有一双鹰的眼睛，留下伤疤的部分会比周围稍微凸起一小层。
那看起来像是某种伤痕愈合后，新长出的增生。
谢绝倒是先和他道歉。
“抱歉，没伤到你吧，那个盒子我放的太偏，忘记告诉你了。”
季域之摇头，谢绝见他没事，将盒子捂得很严实，季域之的注意力刚才都在抓盒子的手上，没看到里面的内容物。
谢绝带着盒子刚走出两步，脚下忽然顿住，转过身，他余光落在季域之的右臂上。
垂下的眼皮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他伸手状似无意地在上面拍了拍。
季域之本来在思考，意识到谢绝的触碰后恍惚了下，呆了几秒。
转过身时，却见谢绝已经走回原位，正在继续收拾小狗喜欢的玩具。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手臂像是从未受过伤，活动起来像从前一般灵活，再没有那种慢半拍的感觉。
想着或许是封闭针还在起作用，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心理作用在作祟。
他没当回事，拉开衣柜，准备把衣服收出来带走。
衣柜是这个房子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却没想到拉开后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
季域之也是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这个柜子没有什么隔板，应该是用一些木板自制的，但是居然连晾衣杆也没有，里面只放着一床叠好的被子。
被子是当季的，看起来也没用收纳袋装好，难不成天天睡？
他视线转回谢绝床上，那里摆着的被子才像是在搞收纳。
虽然也没套收纳袋，但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开用过，叠好的被子表面连褶皱都没有。
想着或许是每个人习惯不同，可以理解，他把里面的被子拿出来，却发现下面压着把剪刀。
季域之瞳孔缩了一下。
结合谢绝身上的伤疤，他下意识以为是谢绝拿来发泄用的，赶紧将被子放在一边，拿起这把金色的剪刀。
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出来的金剪刀，没人会觉得这真是什么金子做的。
季域之不知道该不该问，又觉得这算谢绝的**，还是不好多说。
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打开行李箱，把剪刀收进带着拉链的隔层袋子里。
袋子不是透明的，他心想这样谢绝大概率找不到，等到了仲裁庭，以后找个机会再好好研究。
他边拉拉链，边为这个小计划得逞而闪过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东西很快全都收好。
外面的暴雨又开始下，这是这次，三人不用再被困在雨幕里。
沈越灼带着三小只在楼下冲他们喊话。
“域哥！需要上去接你们吗？”
季域之听到声音，走到窗前往下看，发现沈越灼身边站了个男人，身后停着辆低调的黑车。
男人手里拿着把很大的黑伞，正为两人撑着雨。
他在脑内用灵犀系统回应沈越灼。
“不用，我们马上就下来了。”
沈越灼听到后没用传音回复，而是继续高喊着回答。
“好！那我们在楼道里接你们！”
车子很快接上三人，男人在前面开车，将三人放在目的地后，和沈越灼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沈越灼带着两人一路往长官宿舍走，边走边分享带来的好消息。
“虽然拆迁这种大部分情况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今天却不幸地变成了坏事，但是我带来一个好事！”
他将手中的房卡往空中一抛，然后耍杂技一般接住。
“我找老大，给批了一间长官宿舍来！”
季域之对于上面这种破例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对沈越灼道谢。
“多谢。”
沈越灼连忙摆手。
“诶呀！没事，又不是为了你！”
沈越灼悄悄摸到谢绝身侧，怀里抱着两只猫，手下还牵着条狗，不知道神秘兮兮地在和谢绝聊什么。
季域之又想起刚才见到的男人，这人看着倒没什么异常，不过好像知道的消息有点多。
男人开车时并未主动出声，只是在他和谢绝下车后，将沈越灼单独留下。
他虽然走下车，耳力却不减，男人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被他记了下来。
“越灼，你朋友原来住的那个片区今天动静不小，理事会的人很重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你朋友别随意离开中心区。”
打听三不管地区的消息倒是容易，但是理事会的事……可不太好知道。
哎，这一章的内容，修文的时候都会难受的不行
小绝，要幸福，永远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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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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