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域之:……
“还以为你有了什么可以解答我疑惑的真知灼见。”
沈越灼理解了下这话的意思,更糊涂了,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装,继续装,不承认就不承认!说不知道是糊弄鬼呢!”
正说着,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见到男人,沈越灼迅速站起身跑过去。
“daddy我们回去吧!”
季域之注意到走进来的男人本来有点生气,听到沈越灼的话后又忽然收起全部情绪,对自己点点头便带着沈越灼离开。
目送两人离开,季域之独自在客厅呆坐好一会儿,维持一个姿势久了,直到脚底发麻才有了动作。
他看了眼时间也准备回家,视线却在触及将客厅弄得一团糟的生活物品后止步。
他犹豫地又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还是不受控制地停下,在原地想了好久,最终折返。
他将离自己最近的杂物拾起,开始凭借记忆,将所有的物品大致按照谢绝家里原来的布置一一摆放。
房子的格局发生变化,一些“无家可归”的物品只能凭借季仲裁长多年来练就的一双慧眼以及经验,通过对谢绝的生活习惯分析,给放在他大概会熟悉的地方。
时光伴着晚霞的余晖很快躲进海面下。
这里虽然没人住,但是会有固定的人来打扫,收拾一下东西就能拎包入住。
收拾好一切后,他望向茶几上那个谢绝捂得严实的药盒——那是由一个猫粮盒子改造而成。
谢绝家里没有其他人,药盒里面除了一些猫咪以及小狗的常备药,剩下的,应该全都是他的。
季域之把所有药盒像码俄罗斯方块一样,整齐码放在茶几上,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办案取证,打开相机闪光灯,仔细地拍了好几个角度高清照。
打开相册放大检查几遍,还算满意,随即打开青鸟找到联系人,将所有照片原图勾选,一起甩了过去。
【943】:[图片]
【943】:这些药,是治什么的?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诉求,就抱着手机耐心等待,见对面纹丝不动,没有要回自己的意思。
他盯着联系人头像,思考三秒,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
季域之:呵呵。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是不是有病,我刚沾上床就把我摇起来,你最好有事。”
他像是早就知道季域之要说什么,连忙给两人打了个紧急预防针。
“你别告诉我,你的伤口又崩开了!都多少次了,你把身体当医学院练习缝针的假人吗?死工作狂。”
季域之经他提醒,才猛地想起自己还算个伤患,他试着动了动手臂,怎么都找不到哪里受了伤。
他试探着开口。
“哥,你的封闭针现在这么管用了吗?我感觉我找不到哪里受伤了。”
接电话的季叙之以为他在装蒜。
“季域之,你在说什么东西?封闭针只是麻醉药,我又不是易能者,还能给你当场治好了不成?”
“我说真的,我感觉不到疼。”
季叙之第一次听季域之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时哽住,叹了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他也不过是想弟弟在联盟里安稳度日,这个人却总是不让家里人省心。
季叙之随便披了个外套,举着电话走出卧室,和季家的管事打了个手势,请对方收拾一下季域之的房间,出口的语气不受控制地带上点温和。
真是败给他了。
“你晚上回趟家吧,帮你看看。”
季域之边打电话,边把药盒一个个收起,重新摆在原来的猫粮盒子里,回得又快又干脆。
“不要,不疼,没空。”
季叙之:?
“我真是多余关心你,打电话到底想干吗?”
“哥,注意你的言谈举止,爸妈希望你做个谦谦君子。”
季叙之也“呵”了一声,立马回怼。
“爸妈还希望你做个老实本分的,你做得很好吗?”
季域之说了最后一句,果断把电话挂掉。
“看我青鸟消息。”
季叙之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怒气直线蹿升,隔着网线“噼里啪啦”地传到季域之手机上。
【哥】:季少爷就这点事情?你要开药店吗?买这么多药来考考我?还专挑我下班的时候,信不信我去你单位举报你欺压底层劳动人民。
【943】:一个朋友的,正经事。
【哥】:这都是精神类药物啊,吃这么多吗?假设你难得正经没说谎,但仅凭这些我也无法准确得出结果。
【哥】:很多精神科药物适应症重叠,甚至还有不少“超说明书用药”的情况,仅凭药物名字判断病情,误差太大。
【哥】:你这大致看看,可能的情况就很多。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PTSD。
【哥】: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不知道他的吃法和用量,具体情况需要结合患者实际情况和症状综合判断,我没办法给出不负责的结论。
【943】:我见过他的症状,我觉得是解离症。
【哥】:?憋死你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而且解离症,具体是什么症状?记忆断层?自我感丧失?现实感丧失?不同症状对应的结果差的很远。
【哥】:我还是那句话,需要和患者具体沟通判断。
【943】:好吧。
【哥】:?装乖上瘾了是吧你,而且你都有药有症状了,自己不能判断吗?别装可以吗?
【哥】:我知道了,是不是没发工资,没易金了,能力用不了,现在轮到拜托亲哥哥出面的时候了。
【哥】:可以笑吗?
【943】:我不太确定,想问问哥。
【哥】:行行行,那你把人带来我看看行吗?
【943】:不行。
【哥】:?那你丫的到底想干吗?
【943】: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有机会带回去给你见见。
【哥】:你这说的什么话,看着不像是带患者,像是带个老婆回来。
季域之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下,蹙眉想了想,果断锁了手机,打开免打扰扔到一边。
老话说的果然对,求人不如求己。
他随手拿起个药盒,将里面的药袋拿出来的同时,想顺带看看附赠的说明书。
说明书看到一半,忽然想起季叙之提到的,有关谢绝用量的事,他视线瞥到桌上的纯锡药袋,自然地打算把药板拿出来。
手指刚伸进去,却在触到药板的瞬间生理性地缩了手,疼得“嘶”了一声。
果然,手指被拿出来的瞬间已经见了血,他被自己的行为蠢笑了,心想这里面难道是什么谢绝偷藏的暗器吗?
身经百战的季仲裁长,居然还有在这种阴沟里翻船的时候,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都不能讲出去的冷笑话。
他抓着外面的包装袋尝试往外倒,奈何里面的东西牢牢卡死在包装袋内壁,季域之都开始怀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被谢绝放进去的?
他连着甩了好几次,期间又试探着伸手往外扒拉,才终于见到这个“暗器”的真面目。
看到那还沾着两滴血的内容物后,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他终于知道谢绝手上那些奇怪的增生疤痕从何而来。
季域之一晚上没睡,带着那一盒谢绝的药在客厅沉默地坐了一夜,直到浓密的黑云翻出鱼肚白,天蒙蒙亮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茶几上最后的一杯开水已经凉透,杯壁悬挂着几滴热气凝结成的、将落不落的水珠,关门的声音带起微不可察的震动,一滴水慢慢沉进了杯底。
*
一滴泪水无意识地从谢绝眼角滚落,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感受到脸上湿漉漉的舔舐,他才悠悠转醒,闭着眼睛一把puppy的狗头搂进怀里。
一黑一白两只猫罕见地没有上蹿下跳,而是安静地趴在他脚边。
他慢慢睁开眼睛,思绪开始回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被迫搬家了。
他忘记自己昨天怎么睡下的,什么也不记得,不过他没当回事儿,这样的情况这三年时有发生。
谢绝打着哈欠起床,下床的脚刚落地,踩的却不是冰凉的大理石地砖,那个触感他很熟悉。
是小猪地毯。
他习惯性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垂眸思考了下,是他昨天摆进来的吗?没什么印象了。
穿上拖鞋摸到客厅,见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大大小小像拼积木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他眯着的眼睛马上吓得睁圆了,差点以为传说中的“田螺姑娘”重现人间。
走到茶几旁低头一看,那里放着杯凉透的水,小物件和药板也被严丝合缝地码放在原来的猫粮盒子里。
看来这位田螺姑娘和他一样,也是个强迫症。
他像往常一样拿起药片,准备就着水吃掉那些需要空腹吞服的药,却发现这些装着药片的纯锡药板变得有点不一样。
药板的数量倒是没少,还是密密麻麻看着让人厌烦,只是原本带着毛边的边缘无一例外地,被一点点磨掉了。
这明显不是剪刀一类的利刃可以做到的,他的金剪刀也不行。
谢绝忽然换了房子,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平常他吃药这个时间,他家门口应该会准时传来民众有关“保护环境”的游街宣传声。
反抗和革新的声音,永远最先存在于平民阶层里。
说得无非又是些口号和令人悲痛的惨剧。
二十二世纪初,世界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天灾,造成地球大半人类死亡,受伤的更是无数。
自那之后,人们终于开始注重起环保,并将其视为人类发展的首要任务。
人们觉得原铝生产是工业界能耗最高、碳排放最严重的工艺之一。于是果断抵制,开始推崇使用更加环保的材料替代。当然,原本常见的塑料盖材更是不可用。
经过几轮迭代尝试,现在最常见的就是这种纯锡药板,物美价廉。
但这种药板有个显而易见的缺点,由于金属的延展性,用剪刀或刀切割时容易变形、卷边,无法得到利落平滑的边缘。
购买药片时,包装里不止附带说明书,通常会再额外附赠上一把小巧精致的锉刀。
使用时需要用这把小锉刀在锡箔药泡的封口边缘轻轻磨掉一个面,锉刀会在打磨过程中自然地带走金属碎屑,留下一个光滑、不扎手的开口。
整个过程都透露出一种优雅的仪式感,像在对待一份珍贵的药材,每一步都需要耐心研磨,方能显示出药物的珍贵和来之不易。
崇尚公平的信徒,会将每一份劳动成果,都赋予上信仰的重量,连对待药物也是如此。
一旦被制造出来,就需要公平对待。
可谢绝却觉得,发明和推崇这个的人很显然都不是病人,研究之初就剥夺了使用者选择的权力,从没考虑过效率的问题。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在发病时,都有这个心情去细心研磨,谢绝就是其中一个。
哪怕有时间,他也不想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用剪刀或小刀尝试直接剪去或者划开一道口子取药。
尽管这个过程笨拙又费力,甚至有点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划伤自己,而且留下扎手的毛边,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
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他总是想为自己争夺这份选择的权力,争夺这份结果上的公平。
但事实上,这种做法不仅取药时存在被划伤的风险,下次取用时,手也会不小心摸到尖锐的边缘,从而又被割出一道道数不清的细小伤痕。
谢绝这次取用时却少见的没受伤,他握着手里这个原本充满毛边,此时却被磨得光滑不扎手的药板,神情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做到这种效果,就得用锉刀一点点磨。
他嫌麻烦从来没做过,但下次还是控制不住想去剪,其中免不了好几次都被尖锐的毛边划伤。
这些小伤疤早已愈合,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是他现在来描述,也只能凭借当时的痛觉找出个差不多的位置。
可伤疤也许会消失,痛苦却依旧存在。
谢绝望向这个被磨过的药板,发现这不仅仅只是被磨掉了尖锐那么简单。
他握了握药板外圈,剪过后趋近于正方形的药板,现在却被磨得像个圆,比本来的样子还要赏心悦目。
可能他确实有强迫症吧,只觉得看着特别舒服。
取药的时候谢绝下意识寻找自己的剪刀,稍微翻找了下,就在猫粮盒子的最下面找到,上面盖着几盒其他的药板。
他有点奇怪怎么被收到这个位置了,不太方便用,但也没在意,毕竟他经常忘东忘西。
拿起剪刀,看向手中被磨成圆盘的药板,他忽然没由来地想,如果再剪掉的话,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全又会消失吧。
他忽然将剪刀放下。
平常绝不会做的事情,今天却罕见地想试试看。
他拿起桌上一把用过的锉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上一位使用者的温度,他试着像广告里说的那样磨。
金属外壳像一道坚实细密的外墙,厚实得仿佛刀枪不入,但只要用钝钝的锉刀仔细地慢慢磨,总能不伤害到内容物,见到想要的宝藏。
他取了药,拿起桌上的水,药片和着水快速滑过口腔。
人体好像总是对这些必须存在的外来入侵者,下意识做出生理性的反抗。
谢绝皱着眉尽量一口气把异物咽下,避免后续继续返工折磨自己。
吃了药,他继续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直到所有为他做出的努力全部被认真接纳,他才轻手轻脚地将玻璃杯放下。
轻柔的动作似是在挽留杯中的水,希望它下次还有心情能为他出现,又像是在珍惜每一份他没看见的付出。
吃了药,他照常要把药板收回包装袋,这次塞进去却有点异样,他将药板拿出,撑开包装袋往里看。
里面好像夹了张便签纸,他用手指慢慢伸进去,因为怕被尖锐扎到,所以下意识有点紧张的动作几乎成了生理反应。
好在这次没有受伤,他将纸条拿出来仔细查看。
便签底部印着联盟理事庭的官方logo,上面的字写得行云流水、遒劲有力,谢绝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滴在蓝色的便签纸上,他连忙伸手去抹。
泪水将还没干透的字迹晕染开,像蓝底的海洋大力扇起浪花,离开时不忘给海面留下些浮沫,黑字连同底部的logo一起印在他心里。
谢绝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三行诗”外,肯定也有“一行诗”。
【下次把药带去仲裁庭吃吧,我帮你磨。】
因为不想让读者看感情看到一半卡住,又要等更新,所以直接给这章爆更到将近5000字
悬止的爱,请收好~(越灼比心.jpg)
宝宝们!我在这章后面的时间点写了一章番外,明天更新!提前指路↓
【小剧场】小番外:青鸟内网之金句合影
我觉得写得还是蛮有趣的,有一点点和主线相关的剧情,但是不看的话也无所谓,后面继续推进主线!
*
这里应该叫“作者没话说”,边哭边写,边写边哭,一口气写完,凌晨三点哭了至少三遍。
不是等等,那我真的很喜欢三这个数字了。(晕倒)
其实下次修文的时候还要再看一遍,还要再哭一遍嗯对。
幸福啊,请降临在季谢手中。
四季也会因为爱而凋谢的。
修文补充(诶?时间好像又是三天后):奶奶的,我收回我前面说的话,修文的时候哭得比写文还厉害。
爱哭鬼
二修三修,修了大概三次吧前前后后,没事补一点小问题,我写感情容易这样修
害怕每一个字都太轻,也害怕每个字都太重。
剧情就一般都不修,很多都是初稿即终稿
修文就是一个无底洞,就算现在修到满意,以后文笔进步了看着还是不满意,那就是死循环
所以我干脆不修(越灼摊手.jpg)
初稿留下的,不是文字的毛边,而是我毫无修饰的野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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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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