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绥这一路回去可谓是舒坦得很,皇帝着急,他便不能急,借着“体虚忌动”的由头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直到萧择益给他带的糕点都吃完了,宫里的德恺差点儿亲自来找他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西京的城门。
西京城门处今日换防的左监门卫都能看到梁王公子的车轱辘影了,马车顿了顿,又反身往归宁山去接他父王母妃了。
按理说京官外出办案回京,有天大的事也该先进宫拜见过皇帝,哪怕家里喜幡都挂好了就等着回去拜堂成亲,也得先叫皇帝见过面,跟皇帝述过职才能回去喜结丝萝。
崔乐绥胆大包天敢在京城门口掉转车头,去接的还是他与皇帝都心知肚明的养父母,德凯听着下面左监门卫的回禀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谁知皇帝闻言不怒反笑,还饶有兴致地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德恺道:“上次朕还同你说担心他,如今可是不担心了。”
德恺见她没生气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尴尬陪笑,一侧的梁静逸表情则颇为古怪。
皇帝不仅是没生气,还大方地把太医署和尚药局的医官一股脑地直接送到梁王府,让舟车劳顿的昭公子先过了医官的手,等身体修养地差不多了再来面圣也无妨。
好在崔昭虽然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搞出这一出大戏,见了宫中天使和诸位医官还是知道解释一二的,然而他用的这理由就多少有些古怪了。
这位仙家弟子非要说日前有信自北方来,将有福祉落于皇族,他心有所感才转头去接梁王夫妇的。
此番言论宫中来人都只觉得是昭公子的托词,并不太以之为意,反倒是梁王夫妇激动非常,故而医官碍于面子,给乐绥诊治完毕后同样给梁王夫妇各看了看脉象。
这一请脉可不得了了,梁王妃不惑之年老蚌含珠,竟是有喜了。
消息风一样便涌出梁王府,转瞬间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人都议论说是因为梁王夫妇潜心向道,才能接连两次得上天赐福得子。要知道他们的长子可是皇帝御口承认有通天晓地之能的五官灵台郎,却不知道幼子出生后又将有什么能耐,一时间京城百姓都在暗暗猜测这个未出世的孩童神通几何。
此都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就说梁王妃喜脉的消息通报给屋内之后,一时间站着的坐着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梁王夫妇自然是喜不自胜,乐绥也是眼角眉梢带笑,不明所以的医官及宫中来使都颇感惊奇,只有详知内情的内常侍德恺有些挂不住笑意,忧心地看着乐绥的侧脸。
脉请好了,梁王妃有孕的好消息也都知道了,乐绥当然不会真的等什么“身体好了”再去宫中复命,而是跟着德恺等人一道回到了宫中。
路上德恺一度想要对乐绥说些什么,但又一直未曾寻到时机,乐绥自然也有所察觉,只是回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德恺知道小殿下自有主意,便也只能先行作罢。
等见了皇帝的面,免不得也要先谈起这个,女皇一听就明白了乐绥回来先要去归宁山的原因,也懂得为什么他希望由太医署的医官验出来梁王妃的喜脉。
不过对于幼狮这种似有若无的伸爪子挑衅,盛年君主表现出了极强的包容及赞赏,甚至还真心实意地叫德恺从内库中调了一大批名贵药材送到梁王府帮王妃安胎。
家常说完了,乐绥便言归正传开始一一汇报自己在虹梁的所行所获,虽然这些东西早已经写了折子给皇帝看过,甚至虹梁刺史徐浦都压回来好多天了,皇帝仍然含笑耐心地听他又说了一遍。
等听到他说自己被虹梁的流民所缚,还打断仔细问了详情,又关怀了他的身体,嘱咐他日后务必小心自身,莫要以身试险。
乐绥自然是应好,女皇便说:“你这孩子心思重,也要强,如今答我好好的,后面遇到事了还是要自己出面,着实让朕挂记。”
皇帝难得说这么温情的话,乐绥仿佛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就听女皇继续道:“只盼你下次行事的时候记得,这宫里宫外不少人都忧心着你,多一道谨慎也是好的。”
她这话似有所指,乐绥抬眼看向她,而女皇也确实还有半句:“有功有过的,朕都记在心里。”
乐绥扯了扯嘴角,却不回什么,只是应好,拜谢圣人的关心罢了。
等出了两仪殿走在宫道上,行至半途乐绥忽然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等转过一个宫墙拐角时他特意避到一个边角处候着。
随行送他出门的内监不解其意,但也乖乖跟在另一边,紧紧贴着朱红色的宫墙。
约莫十几息后,追随乐绥脚步而来的崔琅琅便被他们二人堵了个正着,他抬起头来笑得温和,但不知为何眼神中一时间竟然有那位河西节度使的影子:“长宁殿下,可是有事要找我?”
崔琅琅被他当面抓住,眼神中闪过几丝慌乱:“啊,是,”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会乐绥的面容,乐绥也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她打量,直到长宁公主看够了,这才接上了自己的未尽之语,“你这病也快有一个月了,我听尚药局的人说还是未见大好,便过来看看你。”
乐绥心下一暖,抿唇笑了起来:“我自幼身体就不好,也不是这一遭病地缘故,实则已经好多了,”又转回来关切地看着崔琅琅,“长宁殿下可好些了?”
崔琅琅听他称呼眼神一黯,右手轻轻抚上胸口,也回以笑容:“我早就好了,你不必挂心这个。”
乐绥仔细观察过她的脸色见确实红润细腻便放下心来:“那我就安心许多了,”想了想仍然是叮嘱了一句,“还是要多喝些补身养体的汤药,我母妃曾搜罗过不少方子,过会儿我回府之后叫人给送来。”
这便是有告辞的意味,不过崔琅琅显然不想这么放他走,而是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胳膊上,轻轻给了他一个力道,示意他边走边说:“尚药局的人也一并回禀了,听闻梁王妃有孕,实在是喜事。”
乐绥心中喜悦早已萦绕了多日,此刻听她这句话笑眯了眼:“多谢长宁殿下,这桩喜事我们阖府确实期盼良久了。”
谁知长宁公主嘴里说着喜事,神情却分明不是如此,犹豫良久还是抬头看向乐绥:“只是梁王妃终究年纪不轻了,怀孕恐伤身体,幼子也多少更娇贵些,你......”
乐绥笑容一顿,摇了摇头:“我年纪也不小了,更不是还要和幼弟妹争宠的时候了。”
说完这句话刚好有一队侍卫从他们身边经过,行礼的时候乐绥借侧身让礼的动作抬抬手把手臂从崔琅琅手中拿了出来。
崔琅琅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多少有些怅然,但她本来也只是长于卖乖,作出温柔形容确实也很是累人,索性拢起手来往前走去,另起了一个话头:“吴王兄……田文嘉一案你可知道圣人指了哪个监办?”
乐绥在她身侧半步左右的地方跟着:“圣人倒是不曾同我说起这个。”
崔琅琅冷笑一声:“是崔兰溶。”
乐绥微蹙起眉心:“楚王殿下?”
“可不是嘛,”两人转过一个回廊,身侧人多了一些,崔琅琅便顿了一会,等到侍卫宫女都远去了才接着说,“给这小子吓坏了,又从楚王府忙不迭地跑回了宫里。”
虽然她将楚王形容地多少有几分可怜,但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是令乐绥不由笑了一下,两人间的气氛也重新和缓下来。
乐绥便顺着她的话头感慨了一句:“楚王殿下恐怕没有见过大理寺的形容,自然是害怕。”
“少装乖,你能不知道他是害怕什么?”崔琅琅气势回来了可不惯着他,“我吴王兄那样子,没给他吓死都是好的。”
乐绥失笑摇头,就听崔琅琅接着说:“当初濮王倒了,你便得了治水之职,如今藿沧军中出事,先是把你病着叫了回来,又是让崔兰溶审案,母亲可真是从未变过。”
她这话说的尖刻,并不似乐绥所熟悉的她的作风,反倒令他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不过崔琅琅也没等着他的回音,只是仿佛被宫门口停着的那辆乐绥的马车吸引了注意力:“这马车和萧节度使的那一架好生相像,我依稀记得你从前的马车不是这个样子。”
乐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容柔软,不无骄傲:“确实是萧淇毓送我的。”
崔琅琅听他直呼河西节度使名讳,想起来自己去虹梁寻他的时候下人说他去了河西治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们关系不错,这很好。”
她伸出手来替乐绥紧了紧他的披风系带:“姑姑就送到这了,去吧。”
在他们二人都未曾注意的地方,兴仁门的西角楼上,替皇帝出宫办事回来的梁静逸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崔琅琅亦步亦趋走在乐绥身侧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身后的侍女不明白她因何顿在此处,又在看什么,于是轻声问她:“女相?”
梁静逸却忽然慨叹了一句:“邵远问之智,我远不能及啊。”
真的太过悲惨了姐妹们,我特意请的年假回家,早早抢好了高铁票,结果从早上睁眼发现闹钟没响开始就全是事故!从紧急出门,地铁挤不上,紧急买机票,买错航站楼又差点没赶上飞机,到发现包里有一个没煮熟的鸡蛋报废了整个包!
天呐,只能安慰自己否极泰来了 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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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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