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漠河极昼。
档案室的灰尘在阳光下漂浮,像一场微型雪暴。
夏忧忧戴着口罩,指尖拂过一排排泛黄的病历本。漠河医院要数字化存档,她作为实习生被派来整理这些纸质资料。最底层的柜子里,一摞2003年的儿科病历被遗忘在角落,装订线已经松散,纸页边缘蜷曲,仿若被水浸湿过又晾干。
她随手抽出一本——
患者姓名:林某
年龄:8岁
主治医师:夏XX
母亲的名字。
1
病历本内页的“过敏史”栏本该是空白的,但有人用红笔画满了小星星——五角形,大小不一,有些潦草得近乎抽象,像是孩子在疼痛中随手涂鸦。
夏忧忧的指尖悬在纸页上方,不敢触碰。那些星星用红墨水画的,已经褪色成淡粉色,但依然能看出笔触的颤抖,就像画的人手不稳。
翻到最后一页,本该是医嘱和签名的地方被整页撕去,只留下装订线处的一小片残角,上面印着半个指纹——暗红色的,干涸的血迹。
档案室突然冷了下来,夏忧忧的呼吸在口罩里变得急促。
2
走廊传来脚步声,夏忧忧迅速合上病历本,塞回柜子最深处。
“找到什么了?”
木然——林医生——站在门口,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些烫伤的星座疤痕。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病历本上,眼神微微一滞。
“没什么,”夏忧忧把病历本塞进文件夹,“老档案,准备扫描的。”
木然走近,身上带着消毒水和苦咖啡的气味。他伸手抽走文件夹,动作很轻,但不容拒绝。
“2003年?”他翻了几页,声音平静,“那时候我还没来漠河。”
夏忧忧盯着他的侧脸,试图找出一丝破绽:“你认识这个患者?”
木然合上病历本,递还给她:“不认识。”
但他的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天狼星疤痕,仿佛某种自我安抚。
3
下班后,夏忧忧去了医院附近的咖啡馆。
窗外的极昼阳光刺眼,照得雪地一片惨白。她翻开病历本,再次检查那个名字——林某,八岁,过敏史画满星星,主治医师是她的母亲。
母亲去世那年,她五岁,木然应该八岁。
咖啡凉了,表面凝出一层薄薄的膜。夏忧忧用勺子搅动,突然想起父亲醉酒那晚的话——
“她走那天也穿着白衬衫,领口有李子的污渍。”
病历本上的血指纹,会不会是母亲的?
4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2003年的漠河医院,墙壁还是淡绿色的,消毒水味更刺鼻。一个小男孩坐在诊室里,手臂上布满红疹,正在用红笔在病历本上画星星。
母亲穿着白大褂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颗青李子。
“吃吧,”梦里的母亲说,“甜的。”
小男孩抬头,夏忧忧看清了他的脸——八岁的木然,眼神警惕如小兽。
醒来时,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极昼的阳光依然刺眼,仿若永远不会天黑。
5
第二天,夏忧忧去了档案室。
那本病历本不见了。
她翻遍整个柜子,只找到一张夹在登记簿里的便签,上面是木然的字迹:
“档案已扫描销毁。——林医生”
便签背面,有人用红笔画了一颗小星星,五角形,边缘整齐,仿若精心描绘的。
夏忧忧把便签放进钱包,走出档案室。走廊尽头,木然正在查房,玻璃珠领针在极昼的光线下闪闪发亮,像一颗真正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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