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风里还裹着残冬的寒意,云城实验中学的教学楼却已热闹起来。高二分班的红榜贴在走廊公告栏上,墨迹未干,围观的学生们踮着脚,指尖几乎要戳破那张A3纸。
徐函站在人群最末尾,白衬衫袖口被攥得发皱。他盯着红榜上“高二(7)班”的名字,喉结动了动——那是平行班的教室,在教学楼三层最东边,窗户正对着操场,风一吹就灌进来,把他桌上摊开的《飞鸟集》吹得哗哗翻页。
“徐函?”
身后传来陆雨辰的声音。徐函转身,看见对方抱着一摞竞赛题集,月白色校服衬得肩线笔挺,腕间的蓝丝带在冷风里泛着幽光。陆雨辰的目光扫过红榜,眉头微蹙:“你被分到(7)班了?”
“嗯。”徐函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数学月考才72分,班主任说…说平行班更适合我。”
陆雨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第二颗纽扣——那里系着褪色的蓝丝带,和徐函画的风信子花瓣上的雨珠形状一模一样。“不合理。”他突然说,“你的物理卷子我看过,最后一道电磁学大题的思路是对的,就是计算错了。”
徐函愣住。上周的物理卷子,他因为紧张算错了数值,只得了47分。陆雨辰却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在错题旁画了朵歪歪扭扭的风信子,批注:“步骤正确,计算失误可修正。”
“我…我确实跟不上。”徐函的声音低下去,“尤其是力学部分,我连受力分析图都画不标准。”
陆雨辰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教学楼里带。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王老师的办公室在这儿。”他停在302教室门口,门牌上贴着“高二(1)班”的标签。
“陆雨辰,你干什么?”徐函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门虚掩着,王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陆雨辰,你来得正好。徐函的调班表在我这儿,你看看?”
徐函的耳朵瞬间发烫。他透过门缝,看见班主任王老师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张表格,表格最上面一行写着“高二(7)班”,旁边是徐函的名字。
陆雨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直接推门进去。“王老师。”他的声音清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我想和徐函一起学。”
王老师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陆雨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1)班是竞赛班,徐函的数学成绩…就算我同意,其他家长也会有意见。”
“他不是负担。”陆雨辰把徐函的数学卷拍在桌上,卷子边缘还留着他用红笔圈的重点,“他的基础不差,只是缺个领路人。我可以每天放学后给他补课,保证他的数学及格,我物理还能保持满分。”
徐函望着陆雨辰的侧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肋骨。他想起上周放学时,自己蹲在传达室屋檐下躲雨,陆雨辰举着伞站在雨里,说“我送你”;想起补习时,陆雨辰俯身在他课本上画受力分析图,发梢扫过他手背的温度;想起运动会那天,陆雨辰背着他冲过终点,额角的汗混着雨水,说“那风以后只吹向你”。
“陆雨辰。”徐函轻声喊他。
陆雨辰回头,目光撞进他发亮的眼睛里。“怎么了?”
“我…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完。”徐函低头摸着书包带,“其实…我不想去平行班。”
王老师叹了口气,把调班表收进抽屉:“陆雨辰,你确定要这么做?(1)班的竞赛资源是全校最好的,你要是去带平行班…”
“我确定。”陆雨辰打断她,“他和我是同学,不是负担。”
放学后,徐函跟着陆雨辰回到(1)班教室。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陆雨辰的课桌染成金色。他的课桌上堆着一摞竞赛题集,最上面压着本《费曼物理学讲义》,书脊已经翻得发毛。
“坐这儿。”陆雨辰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半张课桌,“今天先补力学,受力分析图我教你画。”
徐函坐下时,闻到陆雨辰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墨水味,像极了那天在图书馆闻到的旧书气息。他摸出铅笔,陆雨辰的手指轻轻覆上来,握住他的手腕:“笔要拿稳,从这里开始画。”
两人的影子在课桌上交叠,徐函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蝉鸣。他画到一半,笔尖顿住:“陆雨辰,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雨辰的指尖顿了顿,低头看他:“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考警校。”
徐函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看见陆雨辰的鞋尖——那是一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鞋帮上沾着泥点,是上周一起跑操时溅的。
“警校?”徐函的声音发颤,“可我…我体能不好,物理也才刚及格。”
“我能帮你。”陆雨辰捡起铅笔,重新塞进他手里,“就像现在这样。”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上。黑板报的主题是“青春无悔”,旁边画着朵紫蓝色的风信子,花瓣上还滴着水珠——和徐函开学时画的那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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