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
谷晴听他们介绍完毕,转过身,迈向基地站深处。
“随我来吧,前面走廊左侧是独立更衣间,将你们的私人物件,包括电子设备存放在内,否则进了故土后果自负。然后换好防护服,拿上背包以及专用器材,十分钟后我们在基地站故土一侧出口集合。”
海芒紧张跟着许锐,但更衣间都是一对一的,用事先登记过的身份卡开门,也只得暂且分开。
“没事,里头墙上还有指南,照做就行,别把手机忘了留下。”
许锐叮嘱一声,已走进隔壁房间。
“呼。”
海芒余光扫过对面同样拘谨的白霞,见她貌似要说话,忙尴尬一笑,入屋关上门。
其实,背过资料,她很清楚出发前的程序,不需要什么指南。
紧张来源于她的心底。
离故土越近,真实感就越强,而真实感越强,就越表明她曾冲动做的决定,即将履行,化为现实的一部分。
“......呃,好紧,真是照我码子订的吗?”
褪去外衣,换上了统一的橘黄色防护服。
说它是防护服,却不能抵抗污染,作用仅仅是调节温度,醒目易辨认,材质比较防剐蹭划伤。
醒目是一个重要指标。
因为,故土会干扰通讯信号,令电子设备失灵,数据紊乱难以恢复。
考察队员之间没办法借助无线电交流。
不让带手机也是出于这个缘故,离开了净化结界秒变砖头,拿回来修都修不好。
为此,海芒编了个极其牵强的理由——“名校传统回归自然日”,才说服父母周末关机,别打电话来。
“可以带点个人物品吧?”
打开考察队发放的,比她背部还大一圈的旅行袋,里面整齐放着望远镜、折叠睡袋、药物绷带等冒险常用物。
她毫不犹豫从自己挎包里拿出罐头、果汁和其他零食,尽可能往旅行袋里塞。
“得在外过夜呢,没有手机,只能靠吃吃喝喝打发时间了吧。”
海芒回忆起高一时参加的夏令营,在内环区自然公园,晚上和江谣、石晗玉她们露营,嬉戏打闹,美好不已。
这么一想,心情舒畅不少,背好鼓鼓的旅行袋,提起搁在墙边的多功能登山杖,出门集合。
“呵,总算有点团队的样子了。”
谷晴正视身穿同款防护服、整装待发的众人,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直到回来此地为止。”
话音未落,咔咔的响声震耳欲聋。
海芒所在的通道中,身后的金属墙壁缓缓下降,周围亮度随之减弱,整个空间一片漆黑。
然而,黑暗持续不到半分钟,前方巨门往两侧滑开,光明伴着轰鸣迅速填满了视野。
“出发!”
谷晴一声令下。
以她为首,队伍走出通道,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行进。
“我......我踏上了故土!”
海芒脚步落在大地上,心中忍不住呐喊,恐惧、兴奋不分彼此,令她热血沸腾。
“严格来说,这里还不算故土。”
许锐仿佛看透她的念头,不解风情地指正,“这次野训不会超出衰减带。”
“......那就算广义上的故土,没毛病了吧?”
海芒白了她一眼。
衰减带,指的是位于城市边界外,但仍能受到净化结界影响的区域。
毕竟,净化结界的设计留有了一定裕量,覆盖范围没必要也做不到刚好卡在边界上。
像湖陵市的衰减带,宽度大约在十公里左右,呈包围市区的环状。
衰减带之所以称为衰减带,净化作用是随距离递减的,离城市越远效果越弱,直至消失,本质与内中外环近似。
“别掉以轻心。”
谷晴有意无意别过脸瞟了瞟两人,“即使外环区,偶尔也会出现结界强度不稳定,导致居民被污染,不得不被机关秘密处理,何况是衰减带。如果你们不怕死,尽管把净化器关上,看会不会中招。”
“嗯......”
听在海芒和许锐耳里,这番警告却另有一层含义。
谷晴是知道她俩的计划的,流露出的态度,也愿意帮两人忙。
与其说警告,不如说正是在暗示她们该怎么做,利用衰减带污染介于市区与故土中间的特性,进行尝试。
“主动关上净化器,直面污染的侵蚀......我就可能变成净人,也可能遭遇不测......”
海芒心跳如鼓,把手伸到脑后,想要照谷晴的提醒做。
“不急。”
许锐一把握住她小臂,摇了摇头,无声动唇制止。
“咦?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走在后面的白霞,好奇地靠近她们,语气友好询问。
海芒立即醒悟过来,暗骂自己,这才出发多久,众目睽睽之下岂能作死?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她甩开许锐手掌,反问白霞岔开话题。
“白霞姐......呃,我这么喊你行么?你现在心情咋样?你心目中的故土是这样子的吗?”
“当然!”
白霞双眸放光,变得神采照人,抬起登山杖指着前头,从左到右划了个大弯弧。
“瞧!这可是在城市里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风景,简直是我梦寐以求!”
“......是吗?”
海芒本来以为她会很沮丧。
依着她所指的方向,海芒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习惯了广阔后,更多的感觉是空旷。
整体偏暗黄的土地崎岖不平,远处零零落落有些断壁残垣,还有半埋半掩在黄土中,早被遗弃数十年的公路。
除此之外,光秃秃的,不仅没有动物,植被也稀疏,几百米就有一两簇野草。
“不要失望。”
白霞听出她的不解,笑着开导,“刚出城是这副光景。净化结界会抑制污染物种的生长,况且咱们湖陵市还有拓建的打算,这一带区域曾被清理过,空无一物很正常。等走远就好了,你将看到一个生机勃勃的故土的。”
“没错。”
许锐点头附和,又补充一句,“不过那种生机勃勃,你们也未必能接受。”
白霞像是沉浸在美梦中,闭目用力嗅了嗅。
“对我而言,空旷亦是故土独有的美!人类龟缩在城市,又怎么体会得到这种纯粹的自由?多么清澈芬芳!”
海芒忽然想起许锐的母亲。
那也是一个把城市视作囚牢的学者,向往故土,并为之付出生命。
世界上,或多或少,总是有这样的人呐......
她暗暗感慨着,发现身旁的许锐也变得沉默,不知是否同样被白霞勾起了回忆。
安静下来,注意力不由转到旁人身上。
谷晴和田希阳在队伍的最前面,正低声交谈论什么。
但海芒知道,这两个考察队老人肯定在谈工作,田希阳腋窝夹住登山杖,腾出手翻阅笔记,耳朵上还卡着圆珠笔。
剩下两个沉默的男人,则需要她回头偷看。
楚羡鱼,三十多岁的帅大叔,形单影只走在她们斜后方,侧颜远眺,像是怀有心事。
海芒承认他有种超群的绅士风度,宽厚的防护服被他穿上去,如同燕尾服,登山杖也不啻于优雅的手杖。
洪刚峦是最后一位。
身形挺拔如山,仿佛替千军万马断后的将军,刚毅果决令人起敬。
他身畔还真的跟了一匹“战马”。
那是名为故土行者的野外运输载具,底座长三米,宽一米五,类似坦克的履带,以适应各种凹凸不平的地形。
矿车造型的载物箱内,用捆扎带牢牢固定着此行辎重,包括食物、净水、科研器械、野营物资等。
他手掌捏着铁盒似的操作器。
操作器一端,引出线缆接通到载具表面,就好像战马的缰绳,握在主人手中。
海芒懂得这么做的原理,由于污染干扰通讯,一切遥控手段都已失效,只能靠数据线人为近距离操纵。
而且,故土行者跟考察队员一样,内置了净血驱动芯,不然也得瞬间报废。
按资料里的解释,污染会从微观层面破坏电路,如果在故土有非用不可的机器,就必须安装净化器保护它们。
“貌似有点各自为政啊......”
海芒望着这群互不搭理的队友,感觉团队关系亟需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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