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气升腾四溢，第五分队僵硬的队内关系也被融化了。
在酒精帮助下，话多的人变得愈发畅所欲言，连话少的都松开了嘴巴。
“嚯嚯，你俩关系挺好啊，怎么认识的？”
田希阳左手啤酒瓶，右手烤肉串，醉醺醺的眼睛眯着，在海芒和许锐身上来回游动。
“啊哈哈哈，许锐她在我们学校教书......我是她课代表。”
海芒庆幸有带了果汁，不然这帮醉鬼多半会无视自己未成年强塞一瓶过来。
比如，另一侧的白霞就因为在果汁和啤酒间犹豫了几秒钟，如今已经哇哇怪叫着在发酒疯了。
“课代表？有意思，哦，对，理论科那边，最近是有几个同事跑去学校教书呢，没想到许锐小妹妹也算一个......嗝——真厉害啊，我也想去赚外快，可惜没这个水平，哈哈哈哈，我就一臭实验狗，哈哈，嗝......”
他说着往旁边楚羡鱼身上倒去。
帅大叔嫌弃地推开他，朝海芒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你为什么非来故土不可？”
“呃。”
海芒很惊讶，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居然记得她踏上故土前的自我介绍。
“因为我是血型匹配者。”
“结过婚了？”
“嗯，刚结不久，我净血体征很微弱，许锐......许老师知道了，说她研究所正在核实一种猜想，适当污染环境一定程度能帮助净人提高血液指标，就把我带来试试，说不定有用，我也能作为实验对象提供数据。”
海芒有条不紊地背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这是她和许锐反复合计过的，假里掺着真，真里兑了假，以应付队友的质疑。
本以为出发时就有人会问，哪知到了现在才终于有机会交卷子。
“原来如此。”
楚羡鱼轻轻颔首，“怪不得你途中敢把净化器关掉。”
“哇啊，您、您发现了？”
海芒吓得心脏狂跳，一直在旁默默听她扯谎的许锐也露出了惊颜。
这个男人细微的观察力实在可怕。
楚羡鱼淡淡一笑。
“我学医的，职业病罢了。这种理论还是颇有可信度的，我早年在净人救治档案里见过相似的案例。”
海芒稍稍放心了些许，好奇地问对方。
“您呢？您又为什么加入这支故土考察队？”
“我......”
楚羡鱼思忖少久，正要回复，谷晴带着醉意且愉快的揶揄穿插而入。
“贵族少爷的消遣，我说得对吧？”
“谷晴......”
“用不着反驳，我懂滴——”
谷晴笑嘻嘻对着海芒眨了眨眼，指着楚羡鱼，“给你介绍下，大名鼎鼎的楚公子，湖陵市顶流圈子里谁不认识？有医学博士的学位，却从来没到任何医院上过班，你问为啥？当然是不需要喽，他有亿万家产等着回去继承哩！”
“......不要开我的玩笑了，谷晴，你喝醉了。”
“哈？喝醉？还早两万年呢！”
谷晴盘腿坐在篝火旁，将手中半瓶酒浇到正烤着的羊腿上，发出一阵滋滋的悦耳响声，酒肉混合香味扑鼻。
另一个醉鬼田希阳打了会儿盹，这时又来了精神，兴奋地直拍胸口。
“噢？海芒小妹妹，你是血型匹配者？巧啦！我也是诶！真的，骗你干嘛！还有，我对象挺漂亮的，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不过，漂亮归漂亮，太能花钱了，还老想着挤进谷队说的那种上层名流太太圈子里......”
“我说希阳，你别在这丢人了行不？没事倒什么苦水，把人家吓坏了都。”
谷晴大姐大一样教训他。
田希阳抱怨得更猛了：“谷队，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我若是像你这样货真价实的净人，何苦给老婆买个名牌包包都累死累活的？缺钱了，大不了就去卖一回血，什么包包项链鞋子随便刷卡......”
咦？
海芒原本听得好笑，猛地反应过来，谷晴居然是一名净人？
那许锐还......
她偷望一眼许锐，见后者的脸色平静如常，显然也早都知道了。
稍稍滤去杂念，又有些难为情。
搞半天，这支队伍里全是非富即贵的精英人士。
亏自己刚刚还大言不惭推销自家罐头，想给父亲拉合作伙伴，将海东牌列入故土考察指定食品。
肯定被人瞧不起吧？
海芒悄悄把脚边的罐头挪到背后。
“藏什么？”
许锐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嘿嘿，感觉有点拿不出手......”
“有什么拿不出手的，我挺喜欢这个牌子。”
许锐伸手取过一罐咕咾肉罐头，熟练拉开封盖，倒进横在膝头的自热米饭盒内。
“......大家都喝酒吃肉的，你在这儿罐头就饭吗？”
“怎么不行？烤肉太腻了，还是这么吃习惯。”
许锐掰开筷子，旁若无人扒了几口饭，咀嚼得很认真，偶尔小抿一口果汁。
“真优雅。”
海芒内心由衷感慨，不免承认，观察许锐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突然，有个声音像打断她：“可以给我一罐吗？什么口味的都行。”
回头瞧去，说话的竟是那位洪刚峦，连在这场篝火晚会中都惜字如金的强壮大汉。
不像楚羡鱼，洪刚峦的寡言并非出于性格，而是出于职责。
海芒余光扫过他脚底的酒瓶，几乎仍是满的，只在之前集体干杯时喝过一口，但无人会认为他酒量差。
“可、可以啊，只是，都是合成肉的，可能不太好吃......”
“无妨，我当兵的日子经常吃。”
洪刚峦咧嘴微笑，是与众人印象不匹配的朴实笑容，却又不那么令人意外。
海芒毕恭毕敬双手递给他一罐红烧丸子味罐头。
“请——”
“多谢。”
“敢问您是军人出身吗？也加入考察队了？”
“对，我原属的第一分队即是一支士兵组成的军事化小队，专门执行官方下达的特种任务。”
洪刚峦将罐头放下，端坐着回答。
由于他极少开口，连楚羡鱼、田希阳、白霞等人也都暂且安静了，想听他在说什么。
“第五分队刚刚成立，齐队长说需要有人保护，于是安排我转队来了这边。”
“可我没看您携带武器呢......”
海芒问出憋在心里挺久的问题。
“是这样的，故土的污染对人有致幻效果，假如我遭到侵蚀，难分敌我，手持热武器会对分队造成巨大杀伤，可能连净人都来不及逃命或制伏我。安全起见，我在这边行动是不能配武器的。”
“好啦，好啦！”
谷晴起身摆了摆手，“小洪，下班了不谈工作。咱们继续喝啊，第二轮，第二轮！”
团建如她期望那样接着开启了下半场。
酒气冲天，胡言乱语，甚至谷晴还拿起羊腿骨当指挥棒，带着大伙儿来了次参差不齐且音质仿佛锯木头的大合唱。
海芒笑得肚子疼。
最后由文艺女青年白霞借着酒劲的诗朗诵为整场狂欢划上句号。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当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你也将错过群星......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匹狼啊，八、八？巴、巴啦啦小魔仙变身，呜呜呜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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